林清带来的窒息感尚未完全消散,宫中的旨意又到了。皇后娘娘传召青禾郡主入宫觐见。
俞明静捏着那支温润却诡异的白玉簪,只觉得它烫手得很。皇后…在原书里这位娘娘体弱多病,深居简出,在剧情前期就香消玉殒,并未掀起太大波澜。此刻召见,是单纯的关怀,还是另有用意?
【临时任务:应对皇后召见。要求:维持“青禾郡主”端庄得体形象,避免引人怀疑。奖励:增加10两银钱,失败惩罚:头痛三日。】
俞明静:“……”这系统真是抠门又狠毒。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轱辘声沉闷,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巍峨的宫墙越来越近,朱红的高墙,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令人敬畏又压抑的光芒。一道道宫门次第打开,又沉重地合上,仿佛将她吞入一个巨大的、华丽的牢笼。
引路的太监面无表情,脚步悄无声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威压和肃穆。俞明静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教习嬷嬷灌输的宫廷礼仪,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皇后的寝宫并不像想象中那般金碧辉煌,反而透着一股药香缭绕的沉静和暮气。帐幔低垂,光线昏暗,一位身着凤纹常服、面色苍白却依旧能看出昔日风华的美妇人,正倚在软榻上,温和地打量着她。
“臣女俞明静,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她依礼跪拜,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尾音却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她能感觉到一道温和却极具分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好孩子,快起来吧。到近前来,让本宫仔细瞧瞧。”皇后的声音响起,温和慈祥,却中气不足,带着久病之人的虚浮和气弱,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
俞明静谢恩起身,依言上前几步,依旧垂着眼,不敢直视凤颜。目光所及,是皇后凤袍下摆精致的刺绣和一双略显消瘦、静静置于膝上的手。
“抬起头来。”皇后的声音依旧温和。
俞明静缓缓抬首,目光依旧恭顺地微微垂下,落在皇后衣襟的盘扣上。即便如此,她也能用余光感受到皇后苍白却依旧能看出昔日风华的面容。
皇后仔细端详了她片刻,轻轻颔首,语气带着些许感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嗯,模样生得极好,眉眼干净,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皇后轻轻咳嗽了两声,身旁侍立的女官立刻无声地上前,递上一盏温热的参茶。皇后接过,浅浅抿了一口,才继续缓声道:“赐婚的旨意下得急,本宫这身子骨又不争气,一直拖到今日才得空见你。委屈你了。”
“臣女不敢。”俞明静连忙低头。
“林将军年少有为,是国之柱石,陛下与本宫都是极看重的。”皇后的话语慢条斯理,却字字清晰,“只是他常年征战沙场,性子难免…冷硬孤僻些,身边也缺个知冷知热、细心体贴的人照料。”
她目光温和地落在俞明静身上,带着一种审视与托付的意味:“如今陛下将这桩姻缘赐予你,也是希望你能在他身边,多尽些心意。日后…你便是林府的主母,需得端庄大度,体贴夫君,和睦家宅,方不负圣恩与本宫的期望。”
俞明静只觉得这番话沉甸甸地压在心口。这哪里是关怀,分明是敲打和施压!她只能硬着头皮应道:“臣女谨遵娘娘教诲,定当…尽心竭力,不敢有负圣恩与娘娘厚望。”
“好孩子,”皇后似乎满意了她的态度,语气更缓和了些,“听闻你兄长俞明玉如今在朝中亦是得力,陛下常夸他稳重。你们俞家,真是满门忠贞,如今与林家结亲,更是亲上加亲,于国于家,都是一桩美事。”
俞明静只能温顺应道:“臣女谨遵娘娘教诲,定当尽心竭力。”心里却在疯狂吐槽:体谅他?照料他?我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又闲话了几句家常,皇后似乎有些乏了,便让她退下,还赏了一对玉如意,寓意“吉祥如意”。
【临时任务已完成,奖励:增加10两银钱】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刚退出皇后寝殿,俞明静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一个温婉柔和的声音便从一旁响起:
“这位便是青禾郡主吧?”
俞明静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浅碧色宫装、身姿窈窕、容貌清丽绝俗的女子正站在一株海棠树下,含笑望着她。女子气质端庄温婉,眉目如画,一举一动都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人物扫描:沈笑,吏部尚书嫡女,京城才女,性情温婉,素有贤名。与多位皇子交好,原书女主。】
俞明静心中警铃大作!原女主出现了!
“俞明静见过沈小姐。”她保持着礼貌,心中却打起十二万分警惕。按照套路,这种看起就人畜无害般的原女主,一般不是真善美就是隐藏BOSS。
沈笑上前一步,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动作自然又温柔:“郡主不必多礼。我方才从贵妃娘娘处出来,远远瞧见郡主风姿,便忍不住想来结识一番。郡主初入宫闱,想必有许多不熟悉的地方,若是不嫌弃,我可为郡主引路解说一二。”
她的笑容无懈可击,语气真诚得让人难以拒绝。
俞明静却觉得被她挽住的手臂有些僵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尤其对方还是原女主!
“有劳沈小姐费心。”俞明静努力维持着笑容,“只是不敢耽搁沈小姐正事。”
“无妨的。”沈笑笑容不变,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她发间(虽然她并没戴那支白玉簪),“早就听闻郡主一曲惊鸿舞动京城,得皇后娘娘青眼,如今又得赐良缘,许配给林将军这般英雄人物,真是令人羡慕不已。”
来了来了!经典的绿茶开场白!俞明静内心警报狂响。
“沈小姐说笑了,不过是机缘巧合,侥幸而已。”她谦虚道,试图蒙混过关。
“郡主过谦了。”沈笑挽着她,慢步走在宫道上,看似随意地闲聊,“林将军威名远播,只是常年在军中,性子或许…耿直刚硬些。郡主这般娇柔的人儿,日后相处,怕是需多费些心思了。若有什么难处,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帮上一二?”
她话语里满是关切,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仿佛想从俞明静这里挖掘出一些关于林清的、不为人知的秘密,或是想试探她对这桩婚事真实的态度。
俞明静立刻打起精神,开启“咸鱼糊弄”**:“将军…为人正直,待人是极好的。婚事全凭陛下和娘娘做主,臣女唯有感恩。”
沈笑见她滴水不漏,眸光微闪,笑意更深了些:“郡主真是懂事可人儿,难怪林将军如此看重。听闻将军昨日还特地去了贵府探望?真是体贴入微呢。”
俞明静后背一凉!宫里的消息传得这么快?!连这种细节都知道?
她正不知如何回答,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略显喧哗的动静。
只见几位华服皇子正从另一条宫道转出,似乎刚结束了什么议事。其中一人,身形高大,眉宇间带着一股武将的英气与爽朗,正是三皇子。
三皇子一眼便看到了她们,目光在俞明静身上停留一瞬,闪过一丝复杂,随即笑着大步走来:“这不是沈小姐和…青禾郡主么?真是巧遇。”
沈笑立刻松开俞明静,依礼问安。
三皇子爽朗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他半真半假地拍着胸脯:“郡主放心,林清那小子若敢给你气受,你只管告诉本王,本王替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
一股毫无预兆的、刺骨的寒意骤然降临,像一把无形的冰刃切断了喧哗,冻结了空气。
俞明静浑身一僵,一种被猛兽在暗处锁定的致命危机感让她汗毛倒竖。她猛地转头,循着那冰冷视线的来源望去——
不远处的宫墙阴影下,林清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一身月白常服,仿佛融入了清冷墙影,身姿挺拔如松,面上甚至…还带着那抹她熟悉的、温和浅淡的笑意。
可那双眼睛……
那双总是含着一池春水般温柔笑意的丹凤眼,此刻幽深得如同万年不化的寒潭,所有的暖意和伪饰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刺骨的幽暗。
他的目光先是极淡地扫过正与俞明静言笑晏晏的三皇子,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三皇子后续的打趣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瞬。
然后,那目光缓缓地、精准地,落在了俞明静身上。
没有愤怒,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任何明显的情绪波动。
只是一种极致的冷,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平静。
仿佛在无声地丈量着什么,评估着什么。又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被彻底纳入掌控的藏品,因为看到了些许意外的“灰尘”而微微不悦,正在思考该如何“清理”。
俞明静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血液瞬间冻结。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忘了。
他看见了!
他看见三皇子对她露出爽朗(在他看来或许是轻佻)的笑容,看见她和原女主的沈笑站在一起言笑甚欢…
在他那偏执的认知里,这会是什么?
背叛?不安分?还是…脱离他掌控的征兆?还是因为沈笑……
林清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或许只有一息。
那么短暂,却又那么漫长。
然后,他极其自然地收回了视线,仿佛只是偶然路过,瞥见了不相干的一幕。他唇角那抹温和的弧度甚至都没有改变分毫,从容地转身,月白的衣袂在阴影中划出一道清冷的弧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宫墙拐角。
整个过程,他没有说一个字。
没有流露出丝毫怒气。
可那无声的凝视,比任何暴怒的质问都更让俞明静胆寒。
他越是平静,越是温和,底下的暗流就越是汹涌可怕。
【警告!警告!目标人物情绪波动极度剧烈!占有欲指数突破临界值!黑化值 10!危险等级:极高!强烈建议宿主去安抚!】
系统的警报声在她脑海中尖锐地炸响,前所未有的急促。
我?我安抚?他不会现在就把我一刀干掉吧……
“郡主?你没事吧?脸色怎么突然这么难看?”三皇子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但他显然并未察觉到刚才那短暂却致命的交锋。
俞明静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发虚:“没…没事,只是突然有些头晕,许是…许是日头有些晒了…臣女先行告退。”
她快步朝着林清消失的地方走去……
她感觉自己离“被捅死”的结局又近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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