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绛之直接坐进车里,啪嗒扣好安全带,点开手机开始打字,他是刚在和婚礼策划人谈烟花燃放时间时候接到的消息,小吴还在电话里疯狂劝他!
“冷静啊裴哥!你到底是公众人物!尤其最近过年网上热闹着,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个时候情况确实不明了,我们已经在联系律师直接——”
“小吴,”裴绛之清声开口,“如果你在和你女朋友求婚的那天,有人朝你女朋友头上泼一盆脏水,你能忍吗?”
“这……”小吴哑声。
“他们自己太岁头上动土,”裴绛之音色凛然,“自作孽、不可活。”
下一秒,裴绛之本就拥有五位数粉丝的工作室官号微博声明,直接伴随当下着热度冲上了热搜!
【裴绛之:我的人,我的车,很合适。】
“还有什么问题吗?”裴绛之问小吴。
“我!要!涨!薪!”小吴咬牙切齿,掐断了电话!
车内瞬间寂静,裴绛之拨下了展青来的电话。
没人接,关机了?
展青来蹲路边操作着手机。
“额?新手机号码拿到第一件事,该怎么干什么来着?”
燕慈在剪窗花。
边芜在小年那天教的,他试了几次,想剪一支燕衔桃花给展青来,手笨,几次都失败。
眼看将要成功,身旁保镖看过手机,脸色一变,将手机递到了他面前。
燕慈轻飘飘地瞥过,眼神瞬凝成冰,手中鲜艳的纸桃花“刷”的扯烂,剪刀的锋芒擦过柔软雪白的指尖,血珠滴落到红纸上!
保镖:“燕先生!”
燕慈没管,抓起手机,就要给展青来回拨回去,毫无音讯,一声、两声……青年猛地将手里的手机摔向地面!
“给我去查,什么办法都行!!!”燕慈语气幽森,“所有可能接触到那段视频的人!包括宁家夫妻——他们所有人,给我一个一个查!”
“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我手里借刀杀人!”
展青来嗦着面,突觉得脊背一凉。
“有点冷?穿太薄了吗?”
除夕佳节,整个北京都十分热闹。
城市沉浸在节日的喧腾忙碌,街道空气弥漫着炒货、炖肉混合的年味,居民区砧板上的笃笃声、油锅里的滋啦声,汇成一团。
平时人满为患的商务楼,也稀疏了许多。
和一片烟火温馨格格不入的,是裴绛之的个人工作室,气氛肃杀,键盘敲击密集如雨。
小吴一眼扫三个屏幕,语速飞快地对着电话下达指令,一通紧锣密鼓!
“……对,对!,律师函模板发我确认,措辞必须强硬精准,对象是所有首发、转发超500且恶意引导的账号主体!法务组同步证据,保全公证!”
“当然是真的!你当开玩笑呢?”
“再跳脚的几个裴哥直接告到他们倾家荡产!”
小左声音沉稳清晰:“小吴哥,我联系完警方和平台,热度已经压下去了,警方还拘了些,有的已经发了道歉声明了。”
“我这边也差不多了。”小吴也弄完了自己手上的事,有气无力的瘫进椅子里。
“两个小时,除夕当天,真他妈真是公关史上的奇迹……裴哥和展老师再这么玩,我还不如去娱乐圈混!”
“话说裴哥呢?”
“今天求婚,出这档子事,找展老师了吧?”
“我今天查到了一个比较特别的东西。”
“什么?”
“你看,这是刚刚有几个道歉的营销号和水军那边给我的汇款记录,其他的都是普通人信息,应该是找的中间人,又多又杂,不好查,唯独只有这一个走的是公账。”
“环星娱乐,”小吴接过小左递过来的手机,“放这么明显一个饵等着我们咬钩?”
“我也觉得是故意的,”小左小声,“所以我才问,裴哥呢?”
小吴眉宇紧蹙,咬咬牙:“阳谋,不跳也得跳!忙吐血也得查!”
展青来买了杯奶茶,戳破吸了一口。
他咬着珍珠望天:“要是天天这么悠闲就好了!”
燕慈坐在车里,伤口简单处理,绷带上仍洇出一点鲜红。
瞥见附近的年货摊子,一双老人正在裁纸,写对联、剪窗花,现做现卖,让燕慈想起自己没来得及剪好的桃花。
他打开车门,身旁的保镖唤了句“先生”,被他抬手拦住。
燕慈站定在小摊面前,驻足在老人面前,挂着慈糯柔和的笑:“奶奶,我可以自己剪一个吗?”
“给,”老人笑眯眯的将手里的红纸递给他,“乖宝,想剪个什么样子?”
老人的“乖宝”将燕慈唤得一愣,他笑得很甜:“燕衔桃花,送我喜欢的人。”
说罢,冷冽森寒的刀光贴近了红纸。
“咔擦——”
金属锁舌清脆弹响,本应该严丝合缝的金属门直接砸在了屋内的白墙上!
刚从浴室出来的文弱男人刚注意到动静,还在探头,几个低调工装的人直接涌入房中!
其中一人将男人捂嘴压制到了角落,另一人则径直走向电脑,拔掉网线,动作利落地开始检查硬盘。
还顺手合上了大门,丁点儿多余的惊呼都没有泄露。
没一会儿,确认了什么,惊魂未定的男人听见了这几人正和谁打着电话:“先生,查到这个记者的硬盘记录了,是他拷贝走的,卡里确实有转账,十万。”
小记者意识到了什么!呜咽着惊恐挣扎,下一秒,眼前被直接干脆蒙上一层黑布!喉咙被紧紧掐住,刚好只留下丝空隙说话,无法大声呼救!
耳畔贴近隔着通讯的柔软嗓音:“谁买下的那段视频。”
小记者含糊道:“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咳咳咳!”
“我查得到银行流水,我想知道的是真正找上你的人,”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手上不得闲,“十万,居然能让人来阴我一把,你倒是胆子大。”
小记者:“我……我,我……”
对面:“我看看,姓名高白,未婚,你母亲住在西城区,女朋友在燕郊的单位上班,哦,她还怀孕——”
“是!是……环星娱乐的人,”小记者哆嗦,“他、我、我听见跟在他身边的人……叫他……燕先生……”
身旁举着手机的保镖挂断电话,燕慈看着手里圆满窗花,将剪刀放回铺面上:“付钱。”
保镖匆忙扫了码,看着燕慈眼色多输了几个零,才敢支付:“先生,需要核查他说的环星娱乐吗?”
燕慈:“许延乔的手笔,正儿八经的许家大少爷,没比我光明正大多少。”
“联系家疗养院,准备好新的病房。”他将窗花细致折好,揣进包里。
“我那好弟弟燕蔼,自己回国找死,要是展青来为他出什么事,我送他……生不如死!”
展青来跟着人流走,遇见了第三批巡警。
今天除夕,警卫不减反增,他不由感慨:“不愧是首都,治安就是好。”
裴绛之的车卡在限速的极限,“哗啦”停在了博清的大门口!
展青来不是第一次因为网络上的事失联,但是不知是不是因为突如其来闹剧的缘故,裴绛之心上总有些莫名不安。
他问遍了自己能问的所有人,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展青来,只有付一欢言词微妙闪烁,而展青来更是短信微信一概不回,似真的完全销声匿迹,再无踪迹。
不安在手机里的定位数小时未曾移开、而心率情绪定格时,就已经达到了顶峰。
他曾送给展青来一款同款的智能手表。
普通,平凡,对裴绛之和展青来来说,都算不得昂贵,更像是当初展青来说要走,闹了好一通,最后由裴绛之递出的和好礼物,重在心意。
只是在心意里附加一点小小私心。
他在表内安装了追踪定位。
出于对爱人尊重,裴绛之不轻易动用这个功能,展青来失联时会用来确认他身处何方,是否安全,闲暇片刻,就盯着移动的红色小点发呆。
暗里他知晓这种行为阴祟,曾数次唾弃,又数次重新捡起,只有看见眼前游弋的红色小点,方才片刻心安。
但现在,展青来摘了他送的表。
手机响起,裴绛之抬手去接,是婚礼策划人,眼看时间临近,两个主角全都失踪,她难免着急,只是面对裴绛之不可不克制。
“裴先生!已经要到时间了,您和展先生已经在路上了吗?”她在郊区,声音有些远,“需要我通知后台、烟花雨的时间延后吗?”
“按时放吧,再往后就是跨年烟花了,不是我给他的烟花……”裴绛之道,“这个烟花只能是他的。”
“展青来,”挂断电话,裴绛之站定在定位停住的房门前,嗓音哑然,“听见了吗?再不出来,就看不到烟花了。”
自欺欺人的最后一刻,他说:“你要是不在里面,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裴绛之的手覆上了沧桑的门。
往内一推——
展青来哐当将后备箱的大门合上,放好行李。他看了眼头顶完全暗淡的天色,已经飘飘乎乎的飘雪粒了,便连忙坐进了车内。
“师傅!首都机场,T3航站楼!”
“小伙子不是本地人啊?被留下加班呢?”在夜里跑长途的师傅随口问道,顺手打开了收音机,咿呀放着应景的歌儿,“怎么除夕才走?”
“已经很好了,”展青来笑眯眯答,“以前我们都是没法过年回家的,只能年后回。”
“呦喂,这可难过,幸好今年能回家。”
“是啊,”展青来说,“幸好能回家。”
聊着,车子驶视野稍开阔的高架桥,北京城的万家灯火在脚下铺陈开去,是一匣子打翻来的融融碎金。
突然!毫无预兆地——
深邃如墨的夜空深处,炸开一蓬极亮的金星!
光点极小,倏然迸裂!刹那间,千万点银屑泼洒开来,天河水倾泻,似碎玉飞溅,沉沉夜幕撕开道璀璨的口子!
“这谁家那么着急,”师傅笑道,“这不没到十二点吗!烟花都放着了!”
展青来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微微坐直了身体,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
烟花瀑布绚烂盛大,如雨如幕,占据视野所及的整个天幕!自九天之上奔流直下,玉壶光转,浩汤连绵,从极高极远的苍穹深处,向人间倾泻而下!
火树银花,青红两色,更吹落,星如雨。
“我的老天爷!”司机摇下车窗,嘴里啧啧称奇,“这……这谁放的炮仗?!好家伙!这阵仗!烧了不少钱吧?得放多久啊?”
展青来侧目望去,天光乍亮,焰火飞旋,照彻夜空,飞光掠眼,碎雪扑面。
“今天一过,就十年了吧,”展青来喃喃自语,“走之前,能看见这样的烟花,好像也不亏了。”
话音刚落,车内音响传来歌声,很熟悉,竟然是小时候听过的《新鸳鸯蝴蝶梦》,黄安唱的。
“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明朝清风四漂流。”
展青来坐着听着这首歌,不由得咧嘴傻笑起来,想起小时候陪妈妈坐在电视前追剧的日子。
妈妈说展昭真帅,而小青来却只记得电视里的人真傻,一步错步步错,到头来又回不了头。
后来他才知道,人是没法完全清醒自持的,更多时候,是清醒旁观,目睹一切覆水难收。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却连和裴绛之求证一刻的勇气都没有,流水十年,花红易衰,大劫已过,他也不必顾虑这些琐事。
只是雪天太冷,
展青来再不想见冬日的北京了。
《新鸳鸯蝴蝶梦》,作词、作曲、演唱:黄安
为1993年,电视剧《包青天》片尾曲,由其中“在人间已是癫,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温柔同眠”,而启发蓬蒿创作展青来这一角色。
完美无暇者太多,动笔前,我就想过,我笔下是否够有这样的人,真的知晦暗,识彷徨,却依然让人割舍不下的。
发出本文前,朋友说,有些段落看着苦苦的,而一些老师也说,大概是完结V,事实证明,大家真有眼光![捂脸笑哭]
除了主要角色塑造遵从故事需求而设计以外,本文许多行文细节则源自蓬蒿和同学老师们的亲身经历,当年,第一次感受到南北差异,喝杏仁露和北冰洋(在四川喝的是豆奶),教河北同学四川脏话(好孩子不要学),东北同学和蓬蒿讲一晚上小话,结果口音被带跑偏,大家都以为我是东北人,过年裁红纸用毛笔写福字对联(有朋友因为字太丑,被老师要求学会“画”字),团建时候,分为辣桌和不辣桌,辣桌则是(江西,四川,重庆,贵州,新疆一桌)。
PS:当时有一个广东异类混入其中,比蓬蒿还能吃辣[捂脸笑哭],此时蓬蒿只能靠折耳根取胜了,结果人家从小喝凉茶,接受良好[爆哭]西南孩子第一次感受到不被折耳根保佑的无力。
这些未必是个有趣的故事,只是当回看时,感触美术生青春最深刻的应该不是盛夏绿荫下的少年少女,而是被霜冻雪落枝桠撑起的灰白冬天。
厚厚的羽绒服,夹着碳粉颜料的指缝,提前的校招,极端压缩到三个月的文化冲刺时间,扛着笨重画架画笔,一天跨越中国南北,一周转战四地考点,只希望再多一点点机会。
至此,感谢大家(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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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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