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乔青听见这声音时都没反应过来这人是找麻烦的。
南知风的声音很好听,拖着一点尾音,不多,但足够散漫。这种散漫神奇的让乔青听着特别舒服,有种莫名其妙相见恨晚的感觉,差点忘了自己严格来说是对方的仇家。
他还没把话跟老李说全了,南知风已经上来并且走进了废品站,乔青余光里看见一道影子把日头给挡了。
“演够了没啊?”南知风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来,“好歹说句话啊,要不然我多没意思。”
没让乔青开口,老李抢在前面皱着眉说了一句:“干嘛呢?就一破废品站你还想找茬啊?”
南知风盯着老李看了一会,似乎在思考要怎么堵回去,但两人对瞪的连乔青看着都眼睛干了,也没憋出句什么话来。
最后南知风指着乔青:“我身份证。”
老李和乔青同时挑起了眉,没等人反应,南知风继续说:“还有奖状和钱包。”
老李没说话,主要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猜出来乔青摸走了人家的银行卡,但又有一种护犊子的老汉柔情,因此先入为主对南知风不太客气。
乔青不说话主要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且很窒息,他总不可能告诉南知风说你奖状被我撕掉了吧。
南知风等了几秒钟,有些不耐烦:“钱包不见了算了,身份证和奖状还我。”
乔青直起身子。他现在才发现刚刚由于凑过来的速度太快导致自己腰身弯的很下,而南知风进来的也很快,就导致他一直维持在一个要蹲不蹲,要站不站的姿势,很累。
他赶在南知风彻底挂脸之前疑惑道:“什么奖状?”
他没否认身份证,因为身份证确实在他手上,能还的上。再者,他手脚不干净已经被南知风钉死了,这人看着就很聪明,还不如承认了下来。
南知风果然皱了皱眉:“你偷了我钱包还不知道奖状在哪?”
“不知道,”乔青说,“我没看到。”
南知风还想说点什么,但老李没给他机会:“听到没啊!没看到啊。”
“你……”南知风拧着眉毛后退几步,“那你把身份证给我。”
乔青从兜里把身份证摸出来,顺手在他肩膀上点了两下:“给你就给你呗。”
“手拿开。”南知风的眉毛拧的更紧了。乔青也觉得这动作有点轻浮,但被这么一说偏偏就让逆反心理上来了,小指往上一翻把证握在手心,用食指在南知风肩窝用力戳了戳:“就不。”
南知风这下不光是皱眉,还扯开了嘴角,不等乔青收回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顺着滑下去一点从手心里把身份证抠了出来。行云流水完成一系列动作之后,南知风垂眸扯了点衣角把身份证擦了擦,放进口袋,不掩嫌恶地扫了老少两人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我靠。”乔青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南知风那个表情不多不少,刚刚好让他又无语又想笑又有点火。虽然知道自己这无名火没什么资格发,但他还是打算回去的时候抓两个人发泄一下。
老李在后面围观完一场对峙,慢悠悠的说:“你说你,非要跟人呛什么呢?你又不占理……”
“我就要。”乔青靠着墙瞥了老李一眼。
老李看样子是不想理他,低着头把手里的那堆废纸收拾好。
“我把他奖状撕了。”乔青在靠墙站着发了五分钟呆之后说。
“撕了啊。”老李停下手里的活,想了想,“撕了就撕了,一张奖状嘛。”
“万一人就一张奖状呢。”乔青笑了笑。
“那就一张奖状呗,那他挺不行的。”老李说着笑了起来,“我姑娘当年都是一把一把把奖状当废纸一样往家里拿的……”
乔青看着他。老李说到自己家姑娘挺滔滔不绝的,从刚出生到整二十岁里所有事情都能翻来覆去讲上二十遍。
但老李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又开始把地上的废纸归拢在一起,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悲伤?怀念?可能什么也没有,乔青不是很能看得懂老李这个人。
他不想打扰老李的自我世界,于是转身走了出去。
出门时才九点多,他能在外面晃荡到下午。乔非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估计是哪头哪片的地头蛇过来找麻烦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乔非常大概一个星期能回来,看表情就知道他处理的怎么样。
在有些方面,乔青承认自己和这个所谓父亲是很像的。比如说一旦有人找麻烦就要报复回去,比如都很轻浮,连拿烟的手势都差不多一模一样。
街上人很多,乔青想不通哪来这么多人。男男女女挎着菜往回走,脸上全是疲惫。在第三次被一把长长的芹菜扇到脸上之后,乔青终于放弃了去菜市场吃碗馄饨的想法。
菜市场那家馄饨特别好吃,老板是个快六十岁的健壮奶奶,挺和蔼,总让人喊她大姨。
乔青在菜市场外面晃了一圈,漫无目的的出去,很无奈的发现自己又在往老楼房那边走。这个月他往那边去了不下十次,基本上逮着机会就去,都快去腻了。
走到楼道的时候,乔青往口袋里摸了摸,没有烟。他叹了口气,抬腿往上走。虽然并不是非要抽烟,但这么一摸没发现自己的烟还是让人有些沮丧。
上到二楼,他走到了最里面那间房边上。从这里往远处看最舒服。原来那个簸箕还在那里,但在簸箕旁边多了个鞋架,白色铁艺的,上面放了一双运动鞋和一双帆布鞋。乔青盯着那个鞋架愣了一会。
有人住进来了。
这比没有烟更让人难受。乔青慢吞吞地准备往回走,打算上顶楼,就听到身侧“咔哒”一声,门开了。
人与人的缘分简直妙不可言,虽然他并不是很需要这个缘分,但在回头看见南知风的脸时还是没忍住挑着眉笑了一个。
现在说什么呢?哈喽?
“你跟踪我?”南知风看起来比他要惊讶的多,眉毛都惊讶的舒展开了。
“我……”乔青这下有口莫辩,“没。”
“那你站这干什么?”南知风很警惕地扶着门框看着他,“你当我是瞎的吗?”
乔青感觉自己可能是有点上火,想都没想就说:“我爱站哪站哪,随便走走都不行?”
南知风皱着眉头退后一步盯着乔青,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随便你站哪,我麻烦你,把我的奖状还给我。”
乔青瞪着他:“我没有你的奖状。”
“真没有?”南知风看起来很不耐烦。
“骗你干什么?”乔青不屑道。
“你这样子……”南知风上下扫了他一眼,这一眼扫的很慢,让乔青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被冒犯了的气愤。他不甘示弱地翻了个白眼,从兜里掏出那个皮钱包扔在南知风面前,钱包和地板接触发出“啪”的一声响:“我这样子怎么了?还你!”
“你这样子很难让人信你。”南知风把话说完了,很平静地迎着乔青的视线,“我希望我们之后最好没有交集。”
乔青很快恢复了那副什么也无所谓的嚣张神情,勾着嘴角说:“那样最好。”
南知风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看了一眼那个钱包,然后关上了门。
这让乔青觉得很烦躁,他也看着那个钱包,下意识地回味南知风的那个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操。”
“草草草,”乔青踢了钱包一脚,钱包磕在铁门上“砰”的一声,不过里面的人没动静,估计是真的不想要了。
“拽什么,”乔青骂了一句,去把钱包捡了回来,“操!”
皮子真的挺好的,让他扔了他有点舍不得,于是乔青带着钱包去了顶楼。
顶楼被一群居民瓜分了,东一块地西一圈篱的,靠着护栏中间那里放了张铁艺的靠椅,周边缠上了一圈五颜六色的花,非常漂亮。
这张椅子是乔青从废品站顺来的,很无赖地占了一块地,本来是用来给自己平时休息用,也不知道是谁放的花。
挺好。
乔青坐在椅子上伸出一根手指拨了拨趴在扶手上的一朵花。看着像人为缠上来的。他仔细看了看,只能估计大概是月季,学识不够,多的认不出来。
阳光很好,九月底带点微风的天气很适合睡觉。乔青眯着眼望了望远处不停变幻着的的云,准备思考一下人生。
他把手里的书打开摊在膝盖上,一只手杵在扶手上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起来。看书是思考的最佳方式,乔青其实很担心自己长着长着就不思考了,变成乔非常二号了,或者是就真的烂在这还没手掌大的小街区了。
他知道自己不该想这些,从他小学毕业那天被拎回去,所有小朋友站操场上目瞪口呆看着乔非常那一刻开始,他基本跟“人生”这两个字无缘了。
也就是那一天,他才知道乔非常根本没给他上户口,他的整个小学阶段都是被乔非常靠暴力摆平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从未参加过期末考试——期末考试要记进系统的。
于是他开始放任自流,神奇的学会了当一个道德败坏的小流氓。
他也不是混混,他认为混混不应该像他那么好看。他严格说可能真是个扒手,不过也不怎么实操。乔青希望如果有下辈子,他可以去观音座下求几个月,求观音把自己分配给一个富贵人家,他当个游手好闲风流公子好了。
当然他这种没什么功德的人也基本无缘。
所以说命运真脆弱,比刚冒尖的小草还不如,风一吹就倒了。
还是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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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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