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晏罹突然想到一个被他们忽略的问题,上前道:“主子,或许极乐馆的存在就是个障眼法,只有无能的元潇没有发现,受其引诱。”
“若要控制当地三司,又要将手伸到明东省官员身上,不可能会将输送暗倡的地点,放在发生过瘟疫的地下。”
这倒是从未想到的角度,孟淮妴看过去,晏罹继续道:“这里的瘟疫是真的发生过,主子您不在意,可其它高官却不能放心,必然不敢接受瘟疫地下的人。”
“所言有理。”孟淮妴彻底放弃对废墟的探究,她确实对瘟疫发生过的地方少了些许敬畏之心,倒是以为旁人也与她一般了。
是啊,这里确实是个很好的隐藏窝点,可哪个高官敢收这里的人?
“歇息一晚,明日去舒化府。”
那里,是三司所在。
可翌日一早,却得到了司水总督安潭入狱的消息。
具体由于,十日前,辉源府南边,望溪县青东县两县连下两日特大暴雨,致五十万人受灾,五百六十人死亡,财物损失重大。
救灾工作中,赶去的安潭,用了三日稳定局势后,被问罪。
不知是否有人煽动,孟淮妴得到的消息是,当地官员和百姓,一致认为此次天灾由于**引起,是因地下疏水建设做得不好。
安潭现在已经在皇城中,被停职查办。
皇帝此举确实安抚了辉源府当地情绪激动的百姓,可百姓不知,安潭极冤。
对于各地的地下疏水建设,司水院需要负责规划及监管,实际施行建设由当地官员去做。望溪县因有素河的支流,更是由司水总督亲自规划监管的。
安潭担任司水总督一职,至今有八年。
而前一任司水总督俞径死时,恰好是辉源府满府的地下疏水建设竣工后不久。既然是完善过辉源府满府的地下疏水建设,那么俞径最初规划时,必然也是探查过辉源府周边的。
安潭上任后,无需再去深入查探。
根据默认的查探周期来看,安潭上任至今,都不必去深入查探明东省的地下疏水建设。若上任后就挨个把全国各地的地下疏水建设再深入查验一遍,她别的事也就不用做了,且这些查验还需要当地官员配合,很是耗费时间。
辉源府出了问题,责应在八年前的当地官员,以及负责竣工检验的前任司水总督俞径。
皇帝算到安潭头上,也是有顺民意平民愤的原因。
毕竟,把一个死人推出来,出不了恶气,谁能满意?而八年前的当地官员,查起来牵扯多且麻烦,不如将罪过都推给现任司水总督。
这,便是历任司水总督难有任职长久的原因之一。
除了治水的凶险外,还有人力无能为力时的贬降和担责,以及天灾时最好的顶罪人选。
安潭任职八年,已经在民间和司水院中积累足够多的声望,是时候把她毁了。——孟淮妴猜测,皇帝要她顶罪,也有此原因。
得知此事,孟淮妴放下原本安排,前往皇城。
进入明东省后,船只在过码头查验时,就听百姓在讨论暴雨之事,感概叹息之间,对安潭诸多声讨。
过了查验,碎星小声嘀咕:“司水总督的名声明明一直都很好,怎么一夕之间就变了?”
确实,曾经把她捧为第一的,有许多都是明东省百姓,可现在,这些百姓也是对她的声讨声最激烈的。
多么脆弱的名声啊。多么难做的好人啊。
听着不断的声讨,孟淮妴看着晴空,气息慢慢阴沉,厌世之感渐浓,倍感悲凉:“多么正常。人类总是很容易被利用,尤其是打着正义的旗帜。”
晏罹见状,立刻上前道:“主子,有些事需要您拿主意。”
这将孟淮妴的厌世控制住些许,她回到房间,听其讲述楼中事务,并一一处理。
十二月初六,直到入皇城,孟淮妴的心情都不见转好。倒不是因为在意安潭,只是想毁灭一切,尤其是毁灭这些明明浅层真相简单仍不寻根本还要定人死罪的蠢人。
见她死气临身,晏罹心中着急,脱口而出:“主子,这些言论一致到有些不正常的地步,定然是有人在幕后操纵舆论!”
闻言,孟淮妴气息微滞,脑中开始思考。
当下的第一个怀疑的对象,是拓火君。
利用到安潭头上了么……
这就是没有合作导致的误伤吗?
晏罹见有用,又道:“到底是同省之人,灾难发生在自己身边,更能感同身受。因此,明东省内的百姓会更愤怒,才一时没了脑子……”
被他天南海北地扯了一通,孟淮妴稳定好情绪,首先入宫觐见皇帝。
她此番回来,也是有理由的。
“陛下,臣有辱使命,哪怕隐藏行踪,暗中往周边两省寻找,也未能找到陈翻。”
本就是皇帝胡诌的一个拖延她查案的借口,闻言,皇帝宽容地撤回了这个寻找陈翻的命令。
孟淮妴接着去相府见父母,得知今日早朝时,有外地的一些官吏联合上书,请求轻判安潭,更有多地百姓请愿。
文书中不仅提及安潭功绩,还提及安潭之父,前前任司水总督的功绩,言其是难得的治水大才。
皇帝的态度,是为难。
但在一些了解他的官员看来,皇帝见到安潭这样得人心,会更不想留她,眼下拖着,是要寻个时机定罪处决。
这可就难办了,皇帝想处死安潭,只需让派去查灾情的官员,拖到灾民怨声传到外地即可。
那么就需要有官员请求皇帝再加派公正之人去查。
可孟家人最不适合主张还安潭清白,其余又有谁愿意与皇帝作对?
该如何救出安潭,是个难题。
离开相府,孟淮妴来到悦来客栈,让掌柜传信,想知道安潭一事,煽动百姓的人,是不是拓火君。毕竟在拓火君的视角,并不知安潭与孟家交好。
而后回到自己府中,将书房仔细检查一遍后,与晏罹商议对策。
晏罹提道:“不如找六皇子出面?让他认为孟家可以支持他,且救下安潭,他也有得安潭支持的希望。”
这确实可以诱其出手,孟淮妴思考稍许,却反对道:“让他对付一个三皇子,他都如此保守,一直不曾出手,又岂会冒险做出拉拢安潭的举动?也不敢逆着圣上的意思行事。”
况且六皇子现在的处境良好,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二人又将朝堂上的人都想了一遍,做一番排除推演。
最终发现,若说需要人手且最好用的,目前有死了很多人手的三皇子,及想要造反的蒋家两方。
孟淮妴道:“且等等,我看那能办出跪在我府门外的蒋卫,当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担心孟倚故着急,接着吩咐晏罹,“你亲自去与孟丞相言明,让他耐心等着。”
若是蒋家最终没有出手,那么就需要想法子以第三人去提醒蒋家,还不行,就得找人去给三皇子献主意。
总之孟家人得消除存在感,除了对已经合作过的六皇子外,她孟家想救安潭,还不能暴露想救的心思。
翌日傍晚,她再次来到悦来客栈,在三楼一号房等待掌柜赶来,若今日没有回信,她接下来日日都得来——她亲自过来,比客栈派人去送回复会隐蔽许多。
入明东省后,孟淮妴便下达了传播安潭并非当初负责规划检验辉源府地下疏水建设的指令,甚至利用前任司水总督俞径的死,整上了阴谋论。
然而这些,在灾民当下的苦难之中,是收效甚微的。也许只有等安潭死亡,这些说法,才能发挥出威力。
一号房空间不大,陈设简单。此时门窗紧闭,很是昏暗,孟淮妴也不点灯,抱臂靠在窗前,面对房门。只待掌柜赶来道声是与否,或有无收到回信,便可翻窗而去。
这回却有些不同,她已等许久,都不见掌柜赶来,才感到奇怪时,就见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关房门。
在一股风吹到面颊上时,室内烛火已亮。
孟淮妴面前三寸处,停留着一朵曼珠沙华,红得渗透灵魂。
真花,能在冬季开花的曼珠沙华,显然是费了心养的。
她视线越过花,落在拿花的那只麦色手上,抬手轻轻移开,花后正是拓火君的脸。
打量着这张与连穼并不相同的脸,她试图瞧出虚假痕迹。
“司水总督的事,不是我。”拓火君给她答案,接着抬起另一手,展示手上提着的一盏蓝色彼岸花形灯笼。
无法否认,孟淮妴很喜欢。
她近日的阴沉一扫而空,握着拓火君的手没有离开他的手腕。眼中带着妖色,从他微低的左手上提着的蓝色彼岸花,扫向右手上的红色曼珠沙华,继而看向他,嘴角都不见勾起,情绪却已十分欢喜:“就是为了送花?”
查到重刹楼是她的,就是为了送花?
毕竟,有广泛传播的意义在前,正常人谁会送曼珠沙华。
不过这枝了解后送来的花,她无比喜欢。
胸腔好像有些动静,她很陌生,但并不抗拒。
拓火君目光温柔,轻轻点头。
“不撒吗?”
闻言,拓火君将彼岸花灯挂在窗边扣锁上,就要将花瓣一把摘下。
孟淮妴眉梢扬起,手从他的手腕滑向虎口,却是收下这只似血红花,手指在花瓣上轻轻拨了拨。
“蓝色彼岸花形灯笼”,此形状灯笼的灵感来源于网上购物软件搜索出的,由于商家图片模糊,我也不知是否为那位商家原创,是以就不贴商家信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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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 第 4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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