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时瑶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她半张脸。
她在想告诉父母她谈恋爱的可能性。
她点开和李晴的聊天框，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三天前。李晴给她发了一张她在瑞士的照片。
指尖在屏幕上方悬停，打下又删掉。
【妈，我谈恋爱了。】
太突兀。
【有件事想跟你说……】
像要宣布坏消息。
她熄灭手机，想要是坦白了她爸妈打断顾怀舟腿的可能性是多少。
还在算概率，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妈妈」的来电显示。章时瑶手一抖，手机差点砸在脸上。
她接通电话：“妈？”
“瑶瑶，睡了吗？”李晴的声音带着笑意，“放暑假了记得多出去走走。”
章时瑶捏紧被角：“嗯，好。”
电话那头传来章德涛的声音：“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同学……叫徐轩是吧？他奶奶手术很成功，基金会那边说后续康复费用也会继续资助。”
“谢谢爸。”
“跟爸妈客气什么。”李晴顿了顿，“瑶瑶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好。”章时瑶拽进被子，深吸一口气，“妈。”
“怎么了？”
“你先别生气。”她顿了顿，“我，其实我……”
“嗯？”
她闭眼，鼓起勇气道：“我有男朋友了。”
空气瞬间寂静了，只剩下细微的电流声。
宁静，电话那头一直没出声。
章时瑶紧张得屏住呼吸，指尖掐得发白。
终于，她受不了这个安静的氛围了。
“妈？”
“是顾同学吗？”李晴的声音依然温柔，“之前你说的那个吗？”
章时瑶一愣，猛地从床上坐起：“妈你怎么知道？”
电话那头传来李晴轻柔的笑声：“瑶瑶你不会经常反复提及一个男生的。”
“那你们……”
“不反对。”李晴说，“你喜欢的人，只要品行端正，对别人好，对你好，爸爸妈妈都会支持。”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在地上铺开一片银白。章时瑶仔细想了想和顾怀舟平日里的相处。
很多时候，男生很多细小的行为能看出来是将她放在第一位，这种下意识是人没办法演出来的。
“他对我挺好的。”她揪了下被子。
“看出来的。”李晴轻笑，“上次你说要帮同学，就是因为这个男生先伸的手吧？”
章时瑶怔住：“怎么这个也知道？”
“基金会流程要过你爸爸的眼，能让你开口求助的人，一定很重要。”
“嗯，他待朋友也好。”
“你开心就好。”李晴的声音温柔，“下个月爸妈回国，你要不要让他见见爸妈？”
章时瑶的手机差点滑落，她连忙握稳：“见、见面？”
“怎么？”李晴的声音了然，“怕我们吓到他？”
“不是……”章时瑶捏紧被角，“就是太突然了。”
电话那头传来章德涛温和的声音：“瑶瑶，爸妈相信你的眼光。”
她犹豫一会说：“好，等他准备好了，我带他见你们。”
“不用带什么，人来了就好。”
挂断电话后，章时瑶点开置顶对话框。
瑶光：【睡了吗？】
对方秒回：【还没。在写暑假作业。】
紧接着发来一张照片，书桌上摊开一张物理试卷，旁边放着那方她送的云纹砚台。
章时瑶忍不住笑：【我爸妈知道我的事情了。】
顾怀舟打字的手一颤。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几秒，喉结轻轻滚动：【他们说你了吗？】
瑶光【没有，但是他们想见你。】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聊天框顶部立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反复几次后，顾怀舟直接拨来了视频通话。
视频接通的瞬间，屏幕那端的顾怀舟显然有些慌乱。镜头晃了一下，才稳定在他略显紧绷的脸上。
“什么时候？”他声音有些发紧，手指无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服，“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章时瑶看着他难得紧张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下个月，你怕啦？”
“有点。”他诚实地说，“怕叔叔阿姨不喜欢我。”
“别怕，我在。”
“第一次见家长，有点紧张。”顾怀舟深吸一口气，“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窗外蝉鸣阵阵，章时瑶看着屏幕里少年认真的模样，心里软成一片：“别紧张，他们很喜欢你。”
“真的？”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迟疑，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喜欢我？”
“真的。”她软下声音，“顾怀舟。”
“嗯？”
“你别紧张。”她轻声说，“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就像……”
就像我第一眼就喜欢你那样。
顾怀舟温柔地注视着她：“好。”
视频挂断后，顾怀舟还保持着握手机的姿势，手还在抖。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栏上停顿了片刻，最终输入：【第一次见女朋友父母需要注意什么？】
搜索结果弹出来的瞬间，他微微怔住。
【着装得体，投其所好。】
【准备合适的礼物，最好是喜欢的。】
【最重要的是真诚。】
他的目光在“真诚”二字上停留良久，然后退出浏览器，点开另一个对话框。
枝鸥舟：【我真诚吗？】
林钦；【？？？】
林钦：【顾怀舟你大晚上脑子没了？】
顾怀舟沉默了，开始怀疑一分钟前的自己，为什么要去问林钦这个二愣子。
枝鸥舟：【……有没有？】
林钦那边过了一会，回到：【挺真诚的。】
枝鸥舟：【我最近的着装得体吗？】
林钦：【得体啊，你哪天不是把扣子扣到最上面？】
林钦有些奇怪，顾怀舟问这些是在干嘛。
林钦：【你问这些干嘛？准备见家长啊？你才17想这么多干嘛？】
枝鸥舟：【……】
顾怀舟揉了揉眉心，决定在网上下单一本《见家长必备礼仪指南》。
……
章时瑶刚和顾怀舟挂完电话，李晴又发来新消息。
李晴：【瑶瑶，还有半个月就你生日了，妈妈给你打点钱。】
章时瑶还没来得及回复，手机就收到了银行转账提醒。她看着那一长串零，无奈地叹了口气。
瑶光：【妈，不用这么多。】
李晴：【拿着吧，和顾同学出去玩的时候用。】
章时瑶正想着该怎么回，李晴又发来一条：【对了，小顾喜欢什么？爸妈给他准备个见面礼。】
摇光：【和爸差不多，爱书法。】
还没来得及在说什么，顾怀舟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枝鸥舟：【在做什么？】
瑶光：【我妈给我打了笔钱，让我生日请客。】
枝鸥舟：【好。】
章时瑶盯着这个“好”字看了半天，正疑惑着，对方又发来一条：
枝鸥舟：【叔叔阿姨喜欢什么？】
瑶光：【你真的不用这么紧张……】
枝鸥舟：【要的。】
章时瑶看着屏幕上简短的回复，仿佛能想象出顾怀舟此刻认真的表情。
瑶光：【我爸喜欢喝茶书法，我妈最近迷上了插花。】
枝鸥舟：【好，我知道了。】
接下来的小一周，顾怀舟表现得异常平静。每天照常和章时瑶一起去图书馆、吃饭、逛街、散步，只不过手机里多了许多茶具和插花艺术的浏览记录。
章时瑶生日前几天，两人下午坐在常去的糖水铺角落里。
顾怀舟舀着碗里的芒果西米露，状似无意地问：“叔叔平时喝什么茶？”
“龙井。”章时瑶说，“不过你真的不用特意准备。”
顾怀舟点点头，拿出手机记下，又问：“阿姨喜欢什么花？”
“最近是芍药。”她凑过去看他的手机，发现备忘录里已经密密麻麻记了好多条，“你该不会……”
“随便问问。”顾怀舟锁上屏幕，面无表情，耳尖却微微泛红。
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两人喝完牵着手往小区走。
章时瑶还在想着他备忘录里那些细致的记录，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让他别太费心。一个略带惊讶和试探的女声在前方响起：
“怀舟？”
两人同时抬头。
余婷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浅浅的笑意。
顾怀舟诧异道：“妈？”
章时瑶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只能微笑道：“阿姨好。”
“这位是……”余婷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既不显得冒犯，又足够亲切。
“妈，这是章时瑶。”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郑重，“我女朋友。”
章时瑶不是第一次见余婷，只是没想到这次见面突然又猝不及防。
“时瑶？常听怀舟提起你，物理竞赛拿了省一等奖，真厉害。”她的夸奖自然又真诚，目光落在章时瑶微微泛红的耳尖上，“要不要上楼坐坐？”
章时瑶下意识地看向顾怀舟，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想让她看心情同意。
过了一会，她道：“好。”
余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怀舟你去超市买点东西吧，妈妈带着时瑶回家。”
顾怀舟握着她的手更紧了，有些犹豫：“妈……”
还没等余婷说话，章时瑶在他身边低声道：“去吧，我和阿姨走。”
顾怀舟一步三回头地走向超市方向，她和他挥了挥手。
离小区还有一段路，余婷和章时瑶聊上了。
“时瑶是北城人？”余婷的声音温和，像傍晚的风。
章时瑶轻轻点头：“嗯，去年才转来江中。”
“怀舟以前总是一个人。”余婷的目光落在远处，“下午放学就很少回家，也很少见他和同学一起走。”
章时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安静的听着。
余婷却忽然笑了：“直到去年十月份，他经常下午回家，我就觉得不对劲。”
去年十月份，也就是顾怀舟经常给她带甜品的那段时间。
“谢谢阿姨，甜品很好吃。”
“啊？”
余婷愣了一下，随后就反应过来，“那不是我做的，是怀舟他亲手做的。”
这下轮到章时瑶呆住了。
她想起那张纸条。
“可我之前看您给我写过一张纸条……”
余婷轻呼一口气：“……他会模仿我的字迹。”
章时瑶的脚步微微一顿。
余婷看着女孩怔忪的侧脸，了然地笑了笑：“那孩子……从小学什么都快，模仿字迹更是看一眼就会。他爸爸的字，他爷爷的字，连我小时候练的簪花小楷，他都能学个**分像。”
“后来他爸爸说书法要有自己的风格，他才慢慢改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本事倒用在这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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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Chapter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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