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时瑶将近三点才睡着，第二天六点起来洗漱时，果不其然在镜子里看见一张挂着淡淡乌青的脸。
她困得直打哈欠，用冷水洗了两把脸才勉强把困意压住。
看着镜子里的脸庞，她有点郁闷，何必非要写到三点呢？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好胜心吗？
走读生要在六点半到七点前之间到校。章时瑶六点起床时，李晴已经出门了，桌上留着一份尚带余温的小馄饨。
她去学校时路过了陈暖口中的煎饼果子店，店门口的人很多，基本上都是穿着江中校服的学生。
章时瑶一进到教室，就看见自己位置站了很多人，确切地说，是顾怀舟的位置，围了很多人。水泄不通。
经过人群时，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喧嚷声。
“班长班长你的物理作业借我对一下答案。”
“我也要看。”
“班长我要数学的！最后一小问我思路卡住了。”
“你们都先等等，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班长煎饼果子——”
于是章时瑶看见顾怀舟先是将自己的作业拿出来放在桌上，又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一个手提袋，里面装着好几份煎饼果子，热气腾腾的。
“呜呼。”
“班长给力。”
“哇！烫手！还热乎着呢！”
看到这一幕，她感觉顾怀舟像一位年轻的饲养员，正在向一群小动物投喂早餐。
整个教室笼罩在一种温暖的喧闹里。
陈暖刚吃完早餐，正拿着纸巾擦桌子：“早啊，时瑶你来了啊，吃早餐了吗？”
“吃过了。”章时瑶回应道，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顾怀舟那边。
那边的人并没有散去，而是围在一起看着林钦，也不知道林钦在说什么，惹得一群人笑着。
一个女声在笑声中清晰传入她的耳朵里。
“班长，谢谢你昨天帮我搬作业去办公室。”
说这话的是一个披着头发，长发及腰的女生。
“不客气。”顾怀舟回道。
章时瑶终于知道为什么这群人天天左一个“班长”右一个“班长”地叫个不停了。
她才刚来一天，就意识到顾怀舟在这个班里人缘很好，很受欢迎。目睹了好几场“投喂大会”后，这种感觉更是强烈到无法忽视。
顾怀舟走到哪里都有人和他打招呼，似乎和谁都能聊得来。
有女生分零食，也会来问顾怀舟吃不吃，但一般都是进林钦肚子里。
男生也经常课间三三两两围在顾怀舟桌前。
这种受欢迎程度简直超乎想象。
苏燕禾也就是刚刚和顾怀舟讲话的那个女生，她坐在第一排，回自己座位时，目光在章时瑶身上停留了一瞬。
陈暖见自己的同桌一直盯着那边，想到她是新来的，对班里的人都不熟悉，便凑到她身边介绍道：“和班长旁边坐在一起的显眼包叫林钦，刚刚说话的那个女生是苏燕禾，是我们班的副班长也是语文课代表，班主任就是教语文的，待会第一节就是她的课。”
陈暖把班里的大致情况都介绍了一遍。
一顿介绍下来，章时瑶对班级有了大致了解：“谢谢。”
“别客气，希望你能早日融进班里。”
过道上的人群渐渐散去，章时瑶好奇地问：“班里每天早上都这么热闹吗？”
她真的头一次经历这种班级氛围。她在北城上学时，明明才高一，也在实验班，但学习压力大，氛围压抑，每个人都怕自己落后。
陈暖：“对啊，三个实验班里就数我们班最活跃，其他的两个班深怕自己掉出去。”
“考多少才能进这里？”
“年纪前一百五十进尖子班，后面就是实验班，平行班。每半个学期根据排名换一次，一般来说只有排名靠后的才担心，像班长那样的学霸根本不用担心。”
那她怎么能一来就进尖子班？
陈暖似乎看出来她的疑问，解释道：“我们班是按照上学期末的成绩排的，不过一般来说没什么变动。其实你来的时候，直接空降尖子班，学校论坛讨论度特别高。”
“尖子班嘛，肯定都想进，一开始肯定有人不服气，不知道谁发出来你的入学成绩，然后质疑声就没了。”
“不过，他们都好奇你和……”
陈暖连忙闭嘴止住话题，道：“反正就是班里人都知道你学习好，但是不知道真实水分有多少，所以都保持着中立态度。”
陈暖见过章时瑶写题的样子，下笔特别快，解题也有自己的方式，没点水平根本做不出来。
在章时瑶没来的时候，顾怀舟可谓第一常客，每次都是断层第一。
她也好奇，如果自己这位同桌的转校考试真的如论坛上说的那么高，那她和论坛上的其他人一样好奇——
章时瑶和顾怀舟月考谁第一。
人群散去后，顾怀舟趴在桌子上补觉。林钦戳戳准备入睡的人：“昨晚做贼去了？”
顾怀舟缓缓睁开眼，脸上带着倦意说：“有话快说，别扯废话。”
林钦挑挑眉，当了一年同桌，他太了解顾怀舟的作息了，深知对方每晚十二点准时入睡。
今天居然破天荒在课间补觉，绝对有猫腻。
林钦眼珠子转一骨碌，故作惊慌地指着讲台说：“我想告诉你，班主任来了。”
顾怀舟一笑，眼皮都没抬，冷冷道：“你觉得我和你一样缺心眼？”
说完后转头，露出半个后脑勺对着林钦。
缺心眼的人：“……？”
“顾怀舟我祝你吃泡面没调料包。”
“我不吃泡面，爱吃的是你。”男生闷闷的声音从臂弯里传出。
“……”
林钦和顾怀舟大大小小拌嘴很多次，依旧完败。
林钦就不懂了，他怎么就学不会对方的毒舌，至今他都想不通，当初怎么会觉得这家伙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一开始林钦也以为顾怀舟是那种温柔善解人意的性格，故事转折发生在高一下学期清明假期的那段时间。
林钦失恋了，伤痛欲绝的他，想大醉一场找不到人喝酒，晚上十点多给顾怀舟发了微信。
双木：【兄弟，在吗？】
顾怀舟：【？】
双木：【我分手了。】
顾怀舟：【恭喜。】
双木：【？？】
双木：【来喝酒。】
顾怀舟：【我不想被酒吧里的人拿扫把打出来。】
不论过程如何，二十分钟后，两人还是出现在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门口。
林钦坐在长椅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为什么啊，我到底哪里不好？她凭什么甩我？我连她闺蜜的闺蜜的作业都帮写！”
顾怀舟充耳不闻，径直走进便利店，出来时手里拿着一瓶营养快线和一罐可乐。
“酒呢？我要不醉不休！”林钦红着眼睛伸手。
顾怀舟面无表情地把营养快线塞进他手里。
林钦正哭得伤心，虽然察觉盖子有点不对劲，但也没细看，仰头喝了一口，到嘴里才发现是牛奶，哽咽道：“我不要牛奶，我要酒。”
顾怀舟单手拉开易拉环，喝了一口，听到脑子有病的人说要喝酒，嗤笑：“你还喝酒？喝奶吧，发酒疯我可拉不住你。”
林钦沉浸在失恋的痛苦里，并没有拌嘴，只是一口一口喝着营养快线。
于是那夜，长椅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一个一米七几的大男孩一边抽泣一边喝着牛奶，旁边坐着个喝可乐的男生，时不时递张纸巾。
想到这里，林钦突然笑了，无论顾怀舟的性格如何，他们都是最好的兄弟。
他用力拍了下顾怀舟的后背：“周末去不去我家打游戏？我爸买了新的游戏机。”
这一巴掌虽然不响，但也不轻。差点被打出内伤的顾怀舟：“……不去，有事。”
章时瑶目睹这一幕，不由问道：“他们两个相处都这个样子吗？”
陈暖不在意地说：“对啊，林钦一直说我们被班长的外表欺骗了，说班长是披着优等生皮的毒舌怪，根本没人相信。”
“这样。”章时瑶看着向她这边阖眸休息的顾怀舟。
他的睫毛很长。
她挪开视线，说：“我也不相信。”
被林钦一掌拍散睡意的顾怀舟此时睁开了眼睛，目光在章时瑶毛茸茸的脸颊停留片刻。
他揉揉头，起身去厕所时，扫了林钦一眼。
同桌像智障怎么办。
被扫了一眼的林钦，丝毫不知道自己在顾怀舟心里已经从脑子有病变成智障，正乐呵呵地在白纸上画着乌龟。
乌龟上面写着“顾怀舟”三字。
语文课，陈巧玲发了很多资料。章时瑶将资料塞进桌肚，往里推了推，推不动了，资料卡在一半进退两难，这里已经被塞满了。
她理了理，勉勉强强把那一沓试卷塞进去。
目前看来，再来任何资料都装不进去。至于桌面上，那堆东西都快比坐着的她高。
一天下来，各科资料发得和不要钱一样，章时瑶桌面上的那堆东西越堆越高，隐隐约约要和她平齐了。
她看着陈暖整洁的桌面，上面只有几本书，晚修临走问：“你们多余的书放到哪里？”
陈暖指了指脚边的箱子：“这里，不过快满了，我宿舍床下还有一箱。”
看到陈暖脚旁的箱子，宿舍还有一箱，她感觉要命。
话说如此，隔天早上来时，章时瑶还是带来一个可拆卸书箱。
她将书箱组装好后，把快占一半桌面的书放进箱子里，看着整洁的书桌，松了一口气。
终于没有快比坐着的她还高的书了。
今天早上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上课前，陈暖涂着防晒霜，顺手递给她，问：“你要吗？今天有体育课。”
章时瑶看了一眼外面的烈阳，阳光毒辣得像是要把地面烤化，连空气都被蒸得微微扭曲。
她接过陈暖递过来的防晒霜：“谢谢。”
一从空调房里出来，灼热的热浪直接迎面袭来。陈暖挽着章时瑶道：“一会自由行动的时候，我带你逛校园。”
“好。”
“我们体育课很松的，放心。”陈暖拍了拍她。
体育课和陈暖说的一样，体育老师只是让他们做一套热身运动就自由活动。
一自由活动，陈暖就拉着她的手，兴奋道：“我带你逛校园。”
不远处的苏燕禾明显心不在焉，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目光频频往章时瑶的方向飘去。
看到陈暖和章时瑶正要离开时，苏燕禾对身旁几个女生匆匆说道：“我有事出去一下，你们玩，不用等我了。”
还没等同伴回应，她已经快步追了上去：“陈暖，等一下！”
“谁喊我？”陈暖脚步一顿，顺着声音方向一看，见是苏燕禾，有些惊讶问道：“副班，有事吗？”
苏燕禾：“你们干嘛去？”
“逛校园啊。”
苏燕禾扫了一眼章时瑶，张了张嘴说：“我也可以一起吗？”
陈暖：“我无所谓，这个你得问问时瑶的意见。”
两人的视线都注视着她。
章时瑶总感觉苏燕禾对自己有话说，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对，但是那种眼神不是恶意的，反而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言。
她主动往旁边让了半步：“可以。”
苏燕禾听到她的同意后，紧绷的肩膀明显放松下来，她扬起笑容：“好，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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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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