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虽有小师弟送来的氅衣,但硬邦邦的地板让人终归睡的不够安稳,即便困得两眼发直,林予微还是强撑着回到微尘山,给小师弟布置下了今天的课业,然后才回屋倒头睡下。
冲星简直被她强大的毅力镇住了。
看着林予微摇摇晃晃,宛若行尸走肉的背影,它摇头感叹:“弟子考核对这凡人来说到底有多重要,感觉她都已经神志不清了,居然还能记得给你布置课业……对了主上您昨夜给她送东西时,是不是也被布置课业了……”
“要我说,您昨夜就不该去的。”
蔺无咎放下手中的书:“是那膳房的李婆托了本座。”
冲星有些不信:“是吗?”
它怎么记得在这之前,主上就准备去静室了。
蔺无咎不为所动:“她既是因本座这个师弟受的罚,于情于理,本座都要去看一眼。”
冲星:“……”
是的,主上就去看一眼,都亲手喂上饭了。
不仅如此,昨晚还暗中将那个秦白又揍了一顿。
“你是不是闲得无事可做了?”
察觉冲星在暗中编排自己,蔺无咎斜睨了它一眼,挥手将它拍了回去,“今日再探,若还是找不到进入结界的办法,本座就将你丢进业火烧个干净。”
“……”
-
自从静室那日后,林予微一口一个“小师弟”,叫得更是亲密无间,整日拉着他辨星修炼。
见《步天歌》已经被他掌握得差不多了,林予微又找了一本心法给他,每日傍晚准时喊他到山头打坐,说是感受什么日月星辰五行之力在体内运转。
不过短短半月,蔺无咎便能引气入体,凝聚星力了。
但此事他并未告诉林予微,依旧每日装模作样地跟着她打坐。
大魔头看着指尖汇聚出的灵力,兀自陷入了沉默。
冲星也沉默了。
过了好半晌,冲星终于十分欠揍地开了口:“恭喜主上成为史上修仙第一魔!”
仙炁与魔炁本应相冲,可他却没感到半分不适应,莫非是因为天道封禁了他原本修为的缘故?
蔺无咎深深皱起了眉头,不明白自己一个魔族为何能修成仙法。
或许其中秘密就藏在被他遗忘的那段记忆里,可每当他努力回想过往记忆,就好像触发了什么禁制一般,头痛欲裂。
蔺无咎心中一阵烦闷,站起身准备出去透气。
刚一推门,就将他那潦草的野鸡师父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抱着他那鸡毛掸子似的拂尘,笑眯眯地喊他。
“小沈呐。”
蔺无咎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唤了声:“师父。”
棠九枝用他的“鸡毛掸子”点了点身旁的位置:“坐吧。”
“近来功课做得如何了?”
蔺无咎在茶盘上拿了个干净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
“还行。”
棠九枝点了点头:“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问你师姐。”
“好。”
大概是心中烦闷使得心火太旺,他一杯一杯地给自己续茶,也不管旁边的棠九枝如何。
老山鸡精盯着面前空空的茶杯,清了清嗓子。
没人理他。
他又将空杯子往旁边挪了挪。
蔺无咎依旧无动于衷。
棠九枝不甘心地将空茶杯递了出去,这回蔺无咎终于看见了。
将剩了凑不出半口茶汤底的壶递给过去,意思让他自己倒。
棠九枝颤颤巍巍地吐出一口气,心里叹了一声,认命般闭了闭眼。
这小王八蛋,心硬得和茅坑里的石头似的,一点也不懂尊师重道,连口茶不给师父。
一壶茶水浇下去,蔺无咎心底的烦闷也消了大半。
他忽然想起什么,问:“师父可曾听说过名为“逍遥山”的门派。”
棠九枝睁开一只眼看他,不知又从哪里变出一只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半晌才悠悠开口,含糊不清道:“修真百年,许多门派都是昙花一现,大概是有的吧……”
蔺无咎见他口中也问不出什么,也不再说话。
“师父!”
恰在这时,林予微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咦?小师弟也在呀!”
棠九枝的目光很快被跑跑跳跳的林予微吸引了过去,慈眉善目地笑问:“小微,找师父有何事啊?”
林予微不知从哪扯了一块破布充当围裙,头发和脸上沾着面粉,郑重其事地在两人面前宣布道:“今日二月二,龙抬头,是个好日子,今日不吃膳堂,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龙须面!”
话音落下的一瞬,蔺无咎似乎瞥见身旁的棠九枝哆嗦了一下,猝不及防呛了口茶,像是被吓得不轻。
“咳咳咳!”
棠九枝太瘦了,咳嗽起来,浑身骨头像是快散架般。
不等他缓口气,林予微早就跑没了影。
棠九枝面色霎时变得古怪而又沉重,似乎想到什么大事,苦大仇深地扭头对蔺无咎道:“快、快去拦着你师姐点……”
蔺无咎没动。
他虽没听说过什么龙须面,但从名字也能猜出就是面食而已。不过就是做个面,最多厨艺不精难以下咽,不吃就是了,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哎呦呦……”棠九枝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用枯瘦的手掌推搡他起来,将他往院外赶,“快去叫你师姐,千万、千万别再把微尘山炸了……”
蔺无咎:“……”
-
蔺无咎对林予微炸不炸山倒是没什么特别想法,不过一想到自己还要在微尘山留些日子,到时候她若将这里弄得一团糟,定又要拉他一同收拾,便听从了棠九枝的话跟了过来。
微尘山确实有一间小厨房,不过极少开灶生火,林予微平日吃饭都是去膳堂解决,距她上一回进厨房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当时也是她一时心血来潮,下起手来不知轻重,险些将微尘山头给炸平了。
好在棠九枝眼疾手快,起手一个引雨符,母鸡护崽似的扛起她就跑,才使二人幸免于难。
打这以后林予微也算长了记性,再也不打生火烧饭的主意。
不过时隔多年——
林予微理所当然地认为当年自己年纪尚小,年少无知,才无意炸了微尘山。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自信地想:“是人总该有长进的。”
可惜她完全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句话在她身上并不适用。
她的厨艺就像她那十多年一成不变的修为般,着实令人忧愁。
蔺无咎前脚刚走进厨房,就见林予微扛起一大袋面粉哐哐往砧板上倒,脚边已经丢了一个倒空的面粉袋子。
“……”
蔺无咎出声提醒道:“山上就三个人,师姐为何要用这么多面?”
听见小师弟的声音,林予微立马放下手中的袋子,讪笑道:“水不小心倒多了,有点稀。”
“……”
“不过!”她赶紧打圆场,递过去了一个包靠谱的眼神,“一切还在师姐能掌控的范围。”
蔺无咎的视线从案板上手指粗的萝卜条、竖切一刀两断的白菜,还有带着泥渍未洗净的小葱上一一划过,心中不由感叹:他这师姐的厨艺与糟糕的修炼天赋也应是不分伯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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