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
全身上下的皮肤像是由一点火星引燃,接着迅速席卷全身,烧的寸土不留,滚烫的血液在皮肤之下自下而上奔涌流淌,最后落到额头上,愈燃愈烈。
脑海中冥冥之中燃了一把火,如同梦中明府自院中向天边望去的那片红夜。
一切又是那么相似那么熟悉,惨叫,犬吠,叮当的刀刃鸣鸣。
这次明霜昼没有任何犹豫,他用力推开房门,跑出漆黑的院子,穿过莫名安静的连廊,他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官兵,没有奴仆,更没有家人,有的只是无尽无边慢慢缩近照亮了半边天的大火。
火光点亮了乌黑的瞳孔,灼烧着皮肤。
莫名的,冰凉的触感从明霜昼手掌心传出,紧接着是滚烫的面颊也被随之而来的清凉抚慰。
可大火还是吞噬了一切。
-
“大人,大人你终于醒了!”
明霜昼眨眨眼,直到视线模不再模糊不清恢复清明,高热的后遗症让他稍微动一动就头痛欲裂,拧着眉毛,明霜昼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年。
“篱笆,我睡了几天?”刚一开口,嘶哑欲裂的喉咙干的几乎要冒火,明霜昼忍不住喉咙发痒,咳了好一会儿才堪堪止住。
篱笆轻轻拍着明霜昼的后背,眼神担忧,另一只手立刻去拿放在床边早就备好的温水,待止咳后递到明霜昼嘴边。
明霜昼如同搁浅的鱼儿,一刻都等不了的汲取水源。
几杯水下肚 ,灼烧的喉咙才觉得舒缓了点。
“大人,你高热不退,我去宫里禀报陛下,老天垂怜,我居然真的把话传给了陛下!陛下带了太医马不停蹄就赶来了。”篱笆越说越厚后怕,“只不过传话貌似出了点问题,陛下以为您命不久矣……”
明霜昼揉了揉眉心,不敢继续往下听这段乌龙。
“但是陛下真的很关心大人呢,世人都说陛下是暴君,冷血无情,可我看陛下昨日着急不像作假,当真是一刻都等不了,面色吓人的很!似乎真的很害怕陛下出事。”篱笆小声嘀咕,似乎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
明霜昼更是不信。
郁棹?害怕他出事?
郁棹那是巴不得他出事吧。
哦,最好出事之前留下数不清的绝笔。
“而且陛下送来了很多名贵药材,我连听都没听过。”
篱笆还在据理力争,可明霜昼已经失去了听下去的**。
笑死,难道会有人比当事人更懂当事人吗?
况且他身子依旧很虚弱,实在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思在这听篱笆讲郁棹有多关心自己,天知道他听篱笆说郁棹害怕他出事的时候简直汗毛全都竖起来了。
周边安静些来,明霜昼才有时间会想当时发生的情况。
那刺客一开始明明是抱着一定要杀死他的念头去的,不然也不会下死手的掐他,并且不听他说一句废话。
当时自己也确实窒息晕了过去,至于自己怎么到荷花池了……
明霜昼想不通,这不是故意给他一线生机吗?
等等。
一阵寒风吹过,明霜昼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刺客想杀他没问题,毕竟他就是害孙家家破人亡的凶手,但是给他活路就不对了,既然知道自己活不下来为什么不拉个垫背的?
那在郁棹的视角下呢?
刚中状元,孙家单独送给他玉佩这么重要的东西,好不容易能报仇却又放过了他。
好一出弃车保帅。
以郁棹的宁杀错不放过的性子,居然救下了他还频繁找人医治疗养他的身体。
明霜昼自己都怀疑自己了,郁棹居然还是这样的态度。
佩服,佩服。
该说不愧是疯子郁棹吗。
明霜昼突然想起那日明日高悬,独坐高台的郁棹。
郁棹,于你而言,国家是什么,皇位是什么,人命又是什么呢?
明霜昼垂眸。
郁棹抬起眼睛,德胜马上凑近询问:“哎呦陛下,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再赏俞晓一些文房四宝。”
“啫。”德胜毫不犹豫接下话,然后才反应过来,“哎?陛下,俞大人此时正病着呢,写不了字,是不是送些……”
说完德胜偏过头看,郁棹没有什么神色,对这句话没什么反应。
这是什么意思?
德胜摸不着头脑,可不敢再次多嘴,只能按照郁棹说的去做。
为了不打扰到病人,德胜选了午后亲自去送文房四宝。
“多谢公公。”先前都是大清早,这还是明霜昼第一次亲自接过御赐谢恩。
手指轻轻划过上好的墨具,明霜昼突然福至心灵,轻轻笑了。
德胜本就不懂陛下此举何意,可状元郎收了东西却很开心,这两人之间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暗号吗?
郁棹那里他不敢问,可状元郎性情温和为人坦率,他还是敢讨个答案的。
“俞大人,您这是在笑……?”
郁棹在找补,他在心虚。
明霜昼淡淡笑笑,可不敢把这话说出来。
“陛下赏赐,我高兴,自然会笑,这两日我身体还没好全,不能亲自谢恩陛下,还请公公把我的心意送到。”
“这是自然。”德胜没得到答案,心里抓挠到不行,可有什么法子?陛下不敢问,状元郎不说。
德胜最后抓挠着脑袋一步一停离开了俞府。
明霜昼心情不错地回了屋内。
等等,不对。
他顾不上没披外袍,快步跑到府邸门口张望,可德胜早已没了影子。
郁棹在心虚什么?!
明霜昼一个人在风中凌乱的站着,陷入沉思。
“大人,你在这里干什么?”篱笆拿了外袍给门口吹的鼻尖微微发红的明霜昼披上。
明霜昼这才回过神,可他依旧没有想明白郁棹究竟,在心虚什么?
但郁棹本就是个疯子,他想不通疯子的想法也是有道理。
明霜昼心大的很,好不容易得来一段假期,自然是要好好休息。
于是之后这几天,他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吃过饭后就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看书,吃吃零嘴,不亦乐乎。
可日子久了难免无聊,终于在第六日,明霜昼真的受够了。
“篱笆,有人拜访你就说我身体不适不方便见人。”明霜昼一边嘱咐,一边翻箱倒柜,终于找到刚刚入京时破烂的衣服,穿到身上对着镜子满意的转了两下。
嗯,低调。
“大人,你身体还没好全……”篱笆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
明霜昼立刻转过身,一只手挡在篱笆面前:“打住,你家大人在家待得快要发毛了,我身体我自己清楚,出去转转而已,不会出事的。”
“可是,今天是端午啊大人。”
明霜昼用力点点头:“没错,就是因为今天是端午,夜里街会热闹得很,我才更在家里待不住,我逛完了会早点回来的,你也回家看看,拿上五两银子,买点好食材和家人一起包粽子过个好节日。”
不等篱笆再念叨,明霜昼已经跑出了门。
如今自己是告假状态,千万不能被朝廷上的人撞见,万一谁闲的没事嫉妒她可以休息参他一本,那他美好的假期可就遭殃了。
和上次穿街走巷不同,这次街上因为端午节的原因更加热闹,而他,也终于有钱了,看上哪个就买,想吃什么就吃,明霜昼这两天生病没胃口都掉了好多肉,如今好不容易有些食欲,自然要多吃点。
路过清茗茶馆的时候,明霜昼刚好吃饱吃累。
天色渐晚,寒意愈浓,此时喝上一壶热茶,听两句戏言,那简直是美不堪言。
明霜昼拍了拍手上的烧饼渣滓,迈步走进了清茗茶馆。
要说穿的破一点也是有用的,掌柜这次都没能注意到他,正合了明霜昼的意。
他寻了一楼大堂一处没人的地方坐下,饶有兴致听起了说书先生讲书。
清茗茶馆不愧是京城最出名的茶馆,不光光是茶水出名,这说书先生讲起故事来那是绘声绘色栩栩如生,讲的内容仿佛就出现听书各位的面前。
说书先生正讲到:“这位妹妹我曾见过。”
明霜昼刚喝下一口热茶余光瞥见一个从一楼上二楼包间的人。
俞柏?
明霜昼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从上次贡士客栈拒绝俞柏的文章邀约后,明霜昼就再也没见过俞柏,包括后来传胪放榜,明霜昼也没找到俞柏的名字,更不用说见到他人了。
明霜昼起身穿过坐满人的大堂,快步追了上去,终于在二楼抓到了许久未见的俞柏。
“俞柏兄,好久不见。”明霜昼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俞柏本就慢悠悠走着,被人这么一拍吓得快要跳起,他疑惑的转过身见到来人先是一惊,接着有些结巴的打招呼:“啊,哈哈哈,好巧啊俞晓兄弟,你在这做什么呢?”
这状态明显不对,明霜昼摸了摸下巴眯着眼睛看着俞柏。
“来茶馆当然是听书喝茶了,只是俞柏兄弟你,当初说一定会让我同意帮你做文章,可后来我竟是一次都没能见过俞柏兄,你过得可还好?”
“当然了!我听说你做了状元,自然不好意思再找你做文章了。”俞柏这时候放下戒备,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没能上门亲自恭贺你真是不好意思了,但我真的有原因!你这个朋友我也是真心相交!”
明霜昼看得出来俞柏的真诚,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嘎吱——”
两人正交谈身后的门被推开。
有些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一个跑去大堂听书结果乐不思蜀,一个说是生病却是偷闲躲静。”
俞柏像一只鹌鹑缩起脖子,老老实实唤道:“皇,皇兄。”
皇兄?!
俞柏:求善待
明霜昼:求善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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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偷闲躲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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