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霜昼躺在床上花了半个时辰才接受了自己已经换了个壳子的事实。
不对。
他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那他原本的身体呢?
他原本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身体呢!
他果然还是被死鸟骗了!
明霜昼痛苦扶额,他就知道那死鸟一脸狡黠没安什么好心......
若是再让他碰见这死鸟,他就把它煲汤喝!
明霜昼生无可恋地躺回床榻上,暂时还没有从换了一具壳子的奇幻感之中脱离踹,突然看见床顶的木板上刻着元宝的花纹,简单但清晰。
这不是元宝客栈的标识吗?
脑子中一簇火花一闪而过,明霜昼快步走到床边推开紧闭的窗子。
大街上熟悉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片繁华昌盛的景象。
这是京城。
他还在京城!
明霜昼快哭了,大概是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给了他一点底气,从睁开眼便开始惴惴不安不停躁动的那颗心在此时安定了下来,重归平稳。
还好还好。
还以为会被发卖到什么荒郊野岭。
明霜昼关上窗户,开始心旷神怡地在客栈里翻找一些有用的身份信息。
桌子上放了严严实实好几摞书,四书五经什么的不尽其数,明霜昼草草翻看了两本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突然,一本《夏律》吸引住他的目光。
刚翻开两页,一张薄薄的纸从书内飘落。
文书?
明霜昼弯腰捡起这张纸。
是一张试凭,一张殿试资格凭证,上面赫然写着名字、户籍。
俞晓,二十岁,蜀地人士。
明霜昼挑了挑眉,看来这便是这具身体的身份,一个从蜀地不远万里进京赶考的文人雅士。
那,原本的俞晓去哪了?
明霜昼沉默着把这张文书继续收到书里,俞晓下落不明,但俞晓的身份确实给他行了一个在京城活动的方便。
凭证上写着殿试时间是四月二十一,若是明霜昼当日在梦里见了小红鸟便来到俞晓的身体里,那今日便是四月七日,距离殿试还有十四日的时间。
殿试是肯定要去的,明霜昼瞬间就做下了决定,且不说他需要一个身份靠近皇帝,靠近官场,靠近权力来寻找真相,更何况这殿试资格是俞晓争取来的,他怎么能随意浪费。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已然明了,明霜昼这才觉得自己肚子饿的不行,简直已经到了前胸贴后背的地步。
简单洗漱一番,在模糊不清的铜镜里,明霜昼还是看见了自己如今的相貌。
面颊清瘦,眼皮半垂着,眼窝略深,唇瓣薄而淡,抿成一条冷硬的线。
明霜昼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骨感很明显。
太瘦了,整体面相看起来又阴沉又刻薄,一副十分不好相处又不好惹的样子。
不错。
明霜昼满意的点点头。
这样就能更好地坐实他即将立起的直言极谏,不怕掉脑袋,专门跟暴君对着干的人设了。
未来可“期”。
-
明霜昼揣上翻出来的为数不多的银子下了楼,这时候时辰还早,楼下有很多看起来和他年龄相仿的青年,有的聚成一群闲聊,有的一个人坐在最角落的桌子上安静的翻着几页书,还有的人和他一样,急于填饱肚子。
这客栈专门为参加殿试的人集体提供住宿,满大堂的人都至少是个贡士。
简单要了一碗粥和一块饼,在一个角落的空桌子坐下,目前还不知道俞晓有没有同乡跟着一起来,还是低调点别碰到太多人的好。
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下咽,空虚了许久的肠胃终于得到灌溉,逐渐舒展开来。
“咳,这位郎君。”清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埋头苦干的明霜昼抬起头来:?
囫囵吞下嘴里的饼,明霜昼面无表情的问:“什么事?”
实际上他心里捏了好大一把汗,生怕被俞晓以前的熟人看出不对给他拉去做法。
他可是听说过的,行走江湖的导道士会把所有法术辟邪加持到一颗枣子上,再念念有词说上一段,这枣子便成了辟邪神物,给需要驱邪的人吃下,这人便可重返人间,驱赶恶鬼。
明霜昼可不想吃被人在手里反复盘弄的枣子!
他故意摆出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为的就是屏退一些识相的人,可这人明显不是常人,不仅没走,竟然还直接笑嘻嘻坐到了俞晓对面。
“在下俞柏,敢问小郎君贵姓?”
“俞晓。”不认识就好,明霜昼松了一口气,微微松动表情,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对面的俞柏一瞬间瞪大了双眼,面露喜色来:“太巧了,我们居然是同姓兄弟,说不定早些年祖上还是一家人呢!”
好笨拙的搭话方式,明霜昼无动于衷,不要理会莫名其妙搭讪的陌生人啊!
果然俞柏见他没有反应也意识到自己的拙劣,咳了两下耳朵都红了。
“那个,其实我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俞柏真诚的说,“我也是和你一起参加殿试的贡士,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吃饭,恰好我也没什么一起的朋友很是孤独寂寞......”
明霜昼看着俞柏身上穿的绫罗绸缎,衣袖处还有金丝暗纹,他手里一直晃着的那把扇子,若是明霜昼没认错,这扇骨用的还是紫檀木。
十分奢侈,十二分显贵,孤独寂寞?
他看起来很好骗吗?
哦,从偏远之地进京赶考,穿的是破麻粗布,看起来确实穷酸无知。
明霜昼心里有些好笑的想,面上表现得人畜无害答应了俞柏的交友请求,又开始忍不住捉弄人。
“可以啊,我一直是一个人,你这扇子真好看,我都没见过这样样式的,你在哪里买的?”
“哈哈。”俞柏晃着扇子的手一顿,尴尬的笑了两声:“这就是普通扇子,你随便买就能买到的。”
明霜昼装模作样的点点头:“俞柏兄果然见多识广,比我厉害多了,不过我今日有事,我就住在这里,你有什么事再来找我即可。”
明霜昼抱了抱拳:“告辞。”
“哎!哎!”
不是敷衍忽悠俞柏,明霜昼确实有事要做,他如今穿来了俞晓的身体,那他原本的身体怎么样了?
他可实在放心不下!
穿街过巷,来到熟悉的牌匾下,望着自家大门,明霜昼欲哭无泪,他现在是连自己家都进不去了。
明府布防他是知道的,翻个墙进去不被抓住算他厉害,强闯不可,偷进又没可能。
那就只能明着来了,明霜昼摩拳擦掌径直走到门口,余光一撇居然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管家冯叔。
“哎,冯叔!”明霜昼眼疾嘴快叫住了要进府的冯叔。
叫完明霜昼恨不得抽自己两下,冯叔哪会认识现在的他?
冯叔转过头,先是眯着眼睛顶了他两息,而后重新摆出和蔼得体的笑容来:“小友这是......”
明霜昼虚虚行了个晚辈礼,犹豫再三才说道:“在下俞晓,是明四公子的朋友,五日前我们在京城东郊相遇,约好五日之后再聚一场,只是我迟迟未等到明兄......”
说着装作苦恼的低下头叹了口气。
“莫不是明兄已然忘了我。”
五日前明霜昼确实去过京城东郊,这事明霜昼可以为自己做担保。
这话果然起了作用,冯叔为维护自家少爷,连忙说出实情:“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少爷身体抱恙,并非有意爽约,老奴代少爷给俞小友赔个不是了。”
“明兄病了!严不严重啊?”明霜昼的演技实在夸张,只是冯叔沉浸在悲伤之中,一时没有留意他的浮夸。
冯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风寒,不必担心,只是今日确实无法赴约了。”
明霜昼心里大概有了个底,具体情况如何还要过段时日再说,这身份用一次可以,等冯叔回去找来当日随他一起出游的随从一问,就知道他是个彻彻底底的骗子了。
那只能到时候在官场上和祖父套近乎了。
电光火石之间,明霜昼已做好了下一步打算,抬起手拜别冯叔:“今日叨扰了.....”
“啊!”话还没说完,倏地一枚白色炮弹砸到他身上,那重量压上来,险些没站住向后仰去。
明霜昼头冒金光,定睛一看是只小猫,这猫通体雪白,只在两只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下面有两条黑色条纹,像黑眼圈。
“小.....”明霜昼下意识就要喊出自己爱宠的名字,还好及时闭了口。
好险,差点露馅。
“小猫咪,你是谁家的小猫啊?”
“喵呜!喵呜!”小小嗷嗷叫个不停,在明霜昼怀里蹭来蹭去,使劲地往上蛄蛹。
“哎呦,真不好意思,小小过来。”冯叔诧异的看着一人一猫,小小性情温顺,可平时也不是谁都给抱的,更不用说突然扑进一个陌生人怀里。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冯叔百思不得其解。
“乖,回家吧。”顺手撸了两把,明霜昼把小小递回去,心里却是百感交集,小小是不是认出他了?
好女儿,没白养你!
“我走了冯叔,春天风大,早点回府吧。”
冯叔有点恍惚地看着逐渐远去的单薄的少年背影,平日里四公子总会这么人小鬼大的关心他,如今......
冯叔叹了口气。
物是人非。
-
明霜昼手里没钱,在大街上转了一圈什么都买不起,街上卖包子的小贩对只看不买的他直翻白眼,明霜昼不好意思再看,只能悻悻地回到旅馆。
好在有专门安排的住处,不然以他身上这点银子,只能去城郊的野庙里凑活凑活了。
“哎俞晓兄!”俞柏像一只鼻子异常灵敏的狗,闻着味就来了。
只不过和早上相比,此时的俞柏很是着急,急匆匆跑过来拽住明霜昼的袖子。
“俞晓兄,在下有一事相求,请你一定要答应!”说的那叫一个可怜悲惨。
“什么事?”明霜昼疑惑,这人这么有钱还有什么事情要来找他这个身无分文的人做?
“我想让你帮我写几篇文章,这关乎我的性命!”
“你不也是贡士吗?还需要我帮你写关乎性命的文章吗?”明霜昼直觉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委婉拒绝了他。
“求你了真的很重要!事成之后你想要多少钱都行!”俞柏见明霜昼拒绝急得不行,直接拿出诱惑**。
这听起来更不正常了好吗?
“不行。”
接下来无论俞柏说什么,明霜昼都是一副不行不存在不可能的态度。
“你,你简直油盐不进,我总有一天会让你同意!”说完就气呼呼的跑走了。
除非皇帝下旨,否则就算拿刀抵在他脖子上......
那他明霜昼肯定会写的,风骨哪有小命重要?
本以为接下来几天会继续被俞柏缠住,没想到俞柏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来找过他,明霜昼也清闲的自在,就这么每天待在旅馆里,直到举行殿试。
“一个一个过来,报上名字和籍贯。”
“俞晓,蜀地人士。”
景曜殿内,数百名考生同时作答,从天色尚早到夕阳西斜,随着考官一声令下,所有人停止作答。
明霜昼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指和酸痛的脖子,还好他两岁便由太傅祖父带着读书识字,虽然不说有多么学富五车,但是按照格律考个试还是不在话下的。
希望能分到一个就在京城的职位,这样就方便他搜寻真相了。
考生陆陆续续向外走去,明霜昼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计划,结果被门口的小太监拦住了。
“俞举人,陛下有请,跟咱走一趟吧。”
明霜昼眉头跳了跳。
暴君?暴君找他做什么?
明霜昼:郁棹肯定没安好心[愤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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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贡士俞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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