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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枫叶(一)

胡玉烟只觉自己不过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时,却已身在陌生之地。

她的双足被缚,躺在一张窄硬的榻上,四下陈设冷清,无窗无门,死气沉沉,不知是宫中哪一处被弃的偏殿。

冰冷从地面透来,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迷惘与惧意瞬间从四肢百骸涌上心头,一下子压过了一月来的悲伤。

赵长曙驾崩的消息传回元都那夜,雪下了一整晚,她只是裹着被褥默默流泪,从黑夜哭到天明。

她怨上官楚,怨他对他们赶尽杀绝,她怨赵长曙,为什么要与她恩断情绝。她怨世道,怨这宫墙与权势逼得他们都不再是原来的自己。可不论怨谁,到最后,她怀里再也抱不回那个笑得像春水的少年了。

那日直到晨曦微露,她眼见一只蝴蝶自窗棂。轻盈飞入,旋又翩然掠出,她猛地起身去追,蝴蝶却越飞越高,毫不回头,倏忽消失在檐角之外。

她恍然停住脚步,心知淑妃胡氏早就死了,她如今只是十三殿下赵长昭宫中的一个宫人。

赵长曙出殡那日,她偷偷登上城楼,只远远望了一眼送葬的行列。

想来她与赵长曙是结发夫妻,不曾想黄泉路上,她只能这样送他一程,

从前两地离心,如今世间真正只剩她一人了。

那之后,胡玉烟只能躲在赵长昭殿中,赵长昭自那日随帝同行出狩,便再无音讯。东厢的宫门日复一日紧闭,胡玉烟每日焚香祷告,却始终盼不来那个瘦削身影。

殿中早有耳语传开,先帝亡故,十三殿下恐也遭不测。更有甚者言道,上官楚欲立荣州郡王那年仅六岁的孙儿为帝,局势变幻,赵长昭的身份愈发尴尬。

宫人们开始打点细软、自谋出路。胡玉烟却无处可逃,只得每日在屋中备下一条白绫。夜深人静,她坐在案前望着白绫出神,想着若真有人前来索命,倒不如她自行了断,也算保得几分尊严。

她心已死,只想等一个结果,运气好的话,她尚能做一个白发宫女,带着不能说的回忆寿终正寝。

回忆结束,胡玉烟环顾四周,又挣了挣身上的束缚,这时墙上的暗门发出一声轻响,她眼睁睁看着门开走进一个人影。

那人穿了一件淡黄色长袍,面色蜡白,眼窝深陷,像是从死境中走出。

是赵长昭。

赵长昭还活着,赵长昭来找她了。

她怔了半晌,几乎以为自己是在梦中,紧接着是狂喜,泪意涌上眼眶。

“秀郎……”

赵长昭没有说话,只一步步走向她,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他走近然后跪坐下来,将头缓缓伏在她的膝上。

“玉烟。”赵长昭的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痛意。

胡玉烟抬手摸上了他的头发,确定了面前是实实在在的人。终于放下心来,释然一笑,指尖轻轻抚过他打结的发丝,一声长叹哽在喉头:“长昭这些日子去哪了?”

她怕极了,希望早就在等待中一日日磨灭,没成想赵长昭竟然真的还活着。

赵长昭伏着,不动,只是沉沉地喘着气,像是压抑太久,终于找到一方喘息之地。

良久,他才喃喃开口,声音带着干涸的裂痕。

“荣州郡王不愿受制于上官一家,举家**。”

他顿了顿,像是在逼自己继续,“之后,我被上官楚软禁一月,眼睁睁看着他杀了我娘亲。”

胡玉烟手上动作一顿,半是震惊半是心疼地盯着赵长昭。

赵长昭抬起头来,脸色苍白而冷漠,眼神却死气沉沉。

“明日是我的登基大典。”

“上官楚选中了我当这个新傀儡。”

“我便是赵国的新帝。”

这句话仿佛从他心里剜出来的,钝钝的,滴着血。

赵长昭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胡玉烟的心一分紧过一分,她没有回应,只一言不发地将他抱紧了些,天寒地冷,她怀里的人却比风雪还要冰。

二人紧紧相拥,赵长昭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胡玉烟不挣扎,任他抱着,口中呢喃着:“秀郎莫怕,活着就好,阿嫂还在呢。”

屋内静默了许久,只有赵长昭低沉的呼吸贴在胡玉烟脖颈,隔着衣料传来一丝尚未褪尽的寒意。

赵长昭闭上眼,沉沉地呼吸,似是有些贪恋这个怀抱。

见赵长昭似是平静下来,胡玉烟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暗门上,终于试探着问道:“这是哪里?为什么要绑着我?”

赵长昭的身子僵了一瞬,随即从胡玉烟的怀中抬起头来,他嘴上挂着笑意,“御书房有一间密室,供皇帝藏身之用,是皇兄告诉我的,没人知道这里的机关,连上官楚也不知道。”

“玉烟,从今往后,你就待在这里,好不好?”

胡玉烟眉头微蹙,手指悄悄收紧了一些,仍是不解。

赵长昭轻笑一声,看着满目疑惑的眼前人,想抬手替她整理下散乱的鬓发,却又强忍着收回手。他的神情还带着未散尽的疲惫与惘然,眼底却泛起了红。

“从前我眼睁睁看着玉烟受尽苦楚,我恨皇兄不能保护你,也恨我自己。”

他的语调淡淡的,又将额头抵在她膝上,声音里混着微不可查的颤,“现在我要当皇帝了,我要把你藏起来。”

“谁都找不到你了,除了我。”

“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胡玉烟怔怔地看着他,像是过了很久才意识到他说的“藏起来”不是一句比喻,而是真正的幽禁。

胡玉烟正想开口辩驳,赵长昭望向她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随即又飞快收敛,“你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去,好不好?”

胡玉烟看着眼前这个眉眼熟悉、却像是变了模样的赵长昭,想问他“你是不是疯了?”却终究没有出口。

她低下头,缓缓将他的手握住,指尖微凉,试图以平静回应他的混乱。

“长昭何苦呢?我本就是……”

赵长昭手上使了力气,反手扣住她的手腕,下一刻他忽然靠近。胡玉烟心中一紧,微微后仰,鼻端已被他的气息包围。

赵长昭重重地摇了摇头,“且不说我答应了皇兄要护你周全,你我是至亲至交,玉烟若是不珍重自己的性命,我……我……”

“是我无能……”

他的眼睛离她极近,近到她能看见他眼底一圈圈晕开的红血丝。

胡玉烟屏住了呼吸,却见他忽然停住,僵在了她唇前寸许之地。

她下意识想抽回手,但赵长昭的指尖却紧了紧。

胡玉烟僵着身子,语气尽量温和地开口:“长昭,能不能……先把这个解了?”

赵长昭一怔,低头看去,似这才注意到她踝间那道泛红的勒痕。他手指微微一颤,像是被烫着了一样,连忙起身去解,动作带着一股慌乱。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只是怕你走了。”

他解开束缚时手指不住发抖,眼神闪躲,似乎在害怕她下一刻就会推开他、质问他,甚至……离开。

束缚一松,胡玉烟下意识地收回双足,踝骨被压得久了,皮肤泛着淡淡青紫。她没有立刻起身,只是带着几分怯意回应他。

“我不走。”

胡玉烟终是叹了一口气,她本想说她不可能在这里待一辈子,可她自知自己身躯本就残败,未来又有几日?她本无处可去,只能在阴沟中苟活。

赵长昭一愣,抬起头来看她,眼神里一瞬间掠过某种近乎破碎的情绪。下一瞬,他紧紧抱住她,像是溺水之人死死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一动不动,只是轻声一遍一遍喃喃着:“那我们说好了,别离开我,玉烟,我只有你了,求你……”

胡玉烟僵在原地不知所措,这些年来她早已将赵长昭看作亲弟弟,她还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赵长昭仰视着她,笑得勉强又天真,往日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忽而胡玉烟心中除了心疼,什么都不剩下了。

临走前,赵长昭回头望了她一眼,唇角动了动,笑中带着满足,只轻轻把门关上。

门阖上的声音在这幽暗的密室中格外沉重,仿佛将整间屋子都封死了。

胡玉烟静静坐着,良久没有动作。

她很快反应过来了,那个从前攥着自己衣角的弟弟不见了,他要当皇帝了。

这之后,她缓缓合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赵长昭方才那双眼。心中那点久压的惊惧终于泛上来,却与一种复杂的情绪缠绕在一起,难以理清。

赵长昭要当皇帝了,这个消息于胡玉烟而言像梦一样,那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慢慢跪下,双手合十,默默在心里念着,自己一生已无所期盼,若真有神明在天,能否让赵长昭……这一生……得个善终。

接下来的几天里,胡玉烟认命地待在这间密室里,这里似乎并不是用做藏物之用,一切生活设施都像是为了囚人准备的。

她甚至能在里面烧一壶热茶。

事情走到这一步,她早就无能为力。

胡玉烟独自在这里待了五日,她刚在床板上刻下第五道刻痕时,密室的门终于开了。

赵长昭穿着金绣龙袍走来,身段气韵像极了自己的同胞兄长,胡玉烟只笑了笑,一瞬间竟有些恍惚。

他手上端着珍馐佳肴,笑着道:“玉烟,快来用一些吧。我让御膳房照你喜好做的。”

胡玉烟摇摇头,只道:“我用过膳了,现下吃不下。”

赵长昭呼出一口气,犹豫着开口,“玉烟……昨日皇后入主中宫了,是上官楚的孙女。”

胡玉烟皱了眉,没想到上官楚动作这么快,既立帝又封后,步步紧逼。

赵长昭将食盘放到一边,像是在克制什么情绪,沉声道:“她性情泼辣狠毒,一进宫就指使人打了几名宫婢,说我冷待她……她真当这江山已姓了上官。我一看见她,就觉得恶心。”

“为何要这样一个女子做我的正妻?”

胡玉烟垂眸,不知该如何安慰,傀儡帝王,权臣当道,处处只能仍让。

她扯出一个笑,只能安慰着道:“帝王婚事从来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

许是想到了曾经,赵长昭眉间带着化不开的愁绪,忽而抬眼看她,目光毫不避讳,胡玉烟不禁觉得有些别扭,只尴尬地偏过头去。

赵长昭悻悻地低下头倒好了酒递过去。

“玉烟陪我用些吧。”

胡玉烟饮了杯中酒,又同赵长昭一起用了膳,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夜色已深,赵长昭分明带着不舍,却依旧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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