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乐正觉着奇怪,便听到了李阳的声音。
“我没家人,我爸杀了我妈坐牢去了。”
他的声音安静极了,像是一阵风,裹着桂花的香气缓缓从发梢流过。
李阳最是喜欢秋天,那是桂花开的季节。
起初他是厌恶的,闻多了就习惯了,到最后竟喜欢上了。
齐乐沉默片刻,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只听他说道,“成,那就这样吧,我停一周课,另外给你五百的医疗费,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如果你觉得五百少,那就让我把你打到身上的伤值五万。”
齐乐说的斩钉截铁,李阳见好就收立马应下,“好。”
这时,江宴空看到他的霸王弟弟的视线直直投向自己,张口就道,“哥,给钱。”
江宴空:???
他看见秦乐冲自己咧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只不过因为看不见眼睛,这笑容便显出几分阴森来。
江宴空使劲抵住后槽牙才不至于失了体面。
这么多眼睛盯着自己,既使再怎么不情愿,这钱无论如何他也得掏了。
这一插曲总算告一段落,齐乐跟在江宴空后面,路过李阳时顺势凑近其耳边,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李阳,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这件事完了,以前的事可没完,你最好不要让我看见你,下一回我的拳头可不会像现在这样,软绵绵。”
齐乐轻飘飘的话听到李阳的耳朵里宛若恶魔呓语,就像是带着电流的蝌蚪,顷刻间游遍李阳全身,最后盘附在骨髓之上。
往常他是最看不起秦乐的,秦乐也怕他,甚至连与他对视都不敢。
可现在对方的一句胡言乱语竟会令他深感恐惧。
齐乐说完抬腿走出教室与站在那里的江宴空撞个正着。
原本以为这人已经走了,没成想这人竟会好心的等他。
想必自己刚才威胁李阳的话他也都听见了。
不过无所谓,乐意听听呗,齐乐现在算是看明白了,秦乐这小子周边没一个好东西。
“走吧,我送你回家。”江宴空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异常反常的说要送他回家。
车上江宴空从后视镜看到秦乐上半身子正软趴趴的仰躺在座椅上,毫无规矩。
可教训得话到了嘴边一咕噜就成了另一番话,“你没钱为什么要答应给他医药费?"
齐乐眼也不眨一下,干脆利落的回道,“我没有,你有啊。”
这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堪称不要脸。
江宴空简直气笑了,他这个弟弟还真是让人意外。
简直是异想天开。
齐乐从他那声冷笑中听出了不屑,他自然是没指望过这人能白白替他付这钱,“当我借你的,会还的。”
“一点点小钱,我需要你还?"
齐乐瞬间坐直身体,两只眼间瞪得锃亮,江宴空见他这样子不由得嘴角微勾,像逗着人玩似的,坏心思的开口,“要有利息。”
"……"
“你到底是不是我哥?”齐乐纳闷的不行,秦乐这小子怎么能把各种关系都处这么差的?
而且从上车开始这人就再也没有提过他打架的事,照常理难道不应该狠狠训他一顿以后再安慰他一下吗?
这人究竟是有多不在乎这个弟弟,才会一开口就是钱的事。
“你不还也行。”江宴空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不过我有条件。”
“你说。”
“以后都听我的。”
齐乐嘿嘿一笑立马应下,“成交!”
这种条件算个屁啊,你管我听不听,只要不还钱就行了。
齐乐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从二十年前就已经是了。
想到当初他从垃圾桶里捡吃的,到后来的山珍海味手下无数,也只不过是隔了区区十年而已,实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那时候,他可是真威风,名头响当当的亮。
在道上齐乐这个名字谁人不知?就连不是一个圈子的人都会或多或少的听过他的大名。
回想以前不由得叹了口气,搁以前谁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除非是些没几日活头的老赖,可现在……简直是谁都能来他头上踩一脚。
妈的,这日子过的真他娘的憋屈。
江宴空虽然不了解他这个弟弟,但刚才办公室里一副理直气壮耍无赖的模样着实是令他印象深刻,因此对于秦乐现在说的话,他是一句也不信。
“那就先陪我吃饭,我饿了。”江宴空说道。
“好啊,我也饿了,打架挺费力气的。”
江宴空一挑眉,当然不想让齐乐如意,话头一转说道,“外面的饭吃腻了,你给我做。”
“你想屁……”齐乐话说一半猛然想起自己刚刚答应要听他话来着,起码先装几天,想到这一层便硬生生将剩下的话咽进肚子里,认命般说道,“好,我给你做。”
江宴空唇角微勾,说起来他好久都没有这么期待过一件事了。
回家路上两人去超市买了菜,齐乐顺便买了一个皮筋将头发完全绑在脑门后面,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同时也将一侧肿胀可怖的脸完完全全的暴露出来,即使这样仍然不难看出少年的俊俏模样,水灵灵的皮肤、细长的眼睛……若是没有受伤必定是极秀气的。
就连江宴空也不由得多看两眼。
虽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但他对一向被当做透明人的秦乐着实不太熟捻。
印象里秦乐总是勾着头,畏缩着肩膀,偏偏还留着长及眼睛的头发,总叫人不太想去看他。
这可能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看清他的脸,倒不觉得多惊艳,反而因为一边脸的肿胀而显得格外狼狈,却是他从未在秦乐身上见到过的干净利落,自信十足的反常模样。
齐乐正因为这半边脸而不断受到路人的侧目与指点。
面对这些,他也只是无所谓的拎着买来的所有东西走自己的路,若是哪个不长眼的盯得时间长了,齐乐便龇牙咧嘴的盯回去,将对方吓的扭头就跑。
齐乐的行为令走在他身后的江宴空越发感到神奇,有一瞬间竟会觉得自己好像领了一只不规矩又爱炸毛的狗出来溜。
好在这条狗目前来说还算听话,并不太惹人烦。
而更令他感到神奇的是没想到秦乐竟然真的会做饭。
中午江宴空处理完工作出来时,齐乐已将三菜一汤摆在了桌子上,看上去有模有样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别说,部分菜很挺合江宴空的胃口。
一餐结束江宴空当即下了命令,“以后中午晚上的饭就都由你来做。”
“切。”齐乐一边收碗一边翻了个白眼,说出的话却是,“知道了。”
江宴空这才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回去自己的房间工作去了。
齐乐收拾完也回了自己卧室,长长泄出一口气反而更加的疲惫了,他坐在书桌前随手拿起上面的一本日记,翻到第一页。
昨晚他只大概瞄了一眼。
字太多了,密密麻麻的像是一个个被镶嵌上去的小石子,实在是让他没有看下去的**。
再说小孩们的玩闹他才不屑于去了解,更何况他又不是秦乐,别人怎么对他,跟他齐乐有什么关系。
但是刚才在办公室里他意识到黄毛就是李阳时,脑海里这日记第一页的内容迅速浮现。
他开始感到气愤,好像有一股力量锤在他的胸口,砸的他生疼。
——“今天又挨打了,李阳好像心情不太好,今天打的格外疼。他问我要钱,我没有,他就把正在抽的烟摁在了我的腿上,不过没有他的巴掌疼,其实他们一群人一起踹我的时候也不太疼,一开始难以忍受,不过一年下来也习惯了,什么时候我能连李阳的巴掌也习惯就好了。
——昨天考试第三大题应该得满分的,但是我失误了,作为惩罚今天和明天都不能吃一口东西,下次一定不可以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齐乐深吸一口气,当即搂起裤子。
昨天洗澡的时候因为重生的事以致于没有空余的心思,现下仔细查看一番,原来秦乐的腿上散布着大大小小的许多伤痕。
数了数,光是烟痕都有五个,其中有几个烧伤的痕迹格外厚重。
齐乐再清楚不过了,那是反复烧伤的痕迹。
这一招他用过,先在皮肤上面用烟烫出一个小小的圆形,过一天伤口开始结痂,在那原来的伤口上面对齐继续烫,就这样不断重复循环。
这是他以前最喜欢使得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手段,既会让人感到痛苦,又不用他大动干戈,于他来说,很轻松,很方便。
齐乐一直坐在桌前看到晚上,也知道了原来秦乐还有个爸爸,叫江天哲。
很不是个东西,先后结了三次婚。
第一次那个女人为他生下了一个男孩后就死了,而这个男孩儿就是江宴空。
齐乐心道原来如此,搞半天这人跟他压根就没啥血缘关系啊,怪不得一直对我这个态度呢。
第二次就是秦乐的母亲,那是一个虚荣,肤浅,见风使舵,颇有身世的可怜女人。
她曾因为带着一个孩子嫁给了身价过亿的江天哲而沾沾自喜,逢人便要将她与江天哲的爱恨情仇讲述一遍,讲他们之间的爱情怎么样的纯洁、怎么样的坎坷、怎么样的双向奔赴、而她口中故事的结尾总是充满着无奈的幸福。
谁也没想到现实中的她现在早已不见踪迹,独留一个可怜的孩子在这庞大的江家,寄人篱下,独自生存。
第三次就是现在,日记里并没有详细讲,只是说为了不让江宴空和秦乐打扰他,搬了出去。
齐乐没有看完,厚厚的像板砖一样的笔记他仅仅只看了几页便烦不胜烦。
躺在床上,莫名的有一股火在他的胸腔里面烧着,火辣辣、热烘烘的,烧的他心肝疼。
床靠着墙齐乐习惯性的将手附在墙上一搭一搭的点着,很轻易地摸出了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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