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童已经给开了门,蓝凌拘谨地迎上来,小声问道:“文小姐怎么来了?”
“你认得我?”文茉上下打量着他,蓝凌急中生智,“你身上有白蔷薇家徽嘛,宁王两个儿子,唯一的女儿,不就是文三小姐吗?”
文茉步入大堂,目光一扫:“求医。”
“求医?”蓝凌好奇,“倒是稀奇了,三小姐竟然千里迢迢寻我这个江湖郎中?”
文茉欲言又止,磨磨唧唧了半天,瞄了瞄后面:“大堂不方便说话,去里面说。”
蓝凌横臂拦住,赔笑道:“里间杂乱,怕三小姐笑话。”
文茉不在乎:“我说几句话就走。”
她强行推门的瞬间,明晏眼疾手快抓住时浅塞进了床底。
蓝凌倒抽一口寒气,抢步上前,挡住桌上热气未散的茶盏:“天太冷了,我泡了参茶一会和他们一起喝,文小姐要不要也暖暖身子?”
“我就不必了。”文茉并未起疑,直奔主题,“我想求药,我爹手下有个少将叫江南城,但他姐姐前段时间染上一种怪病,连你师姐丹霞也束手无策,最后就引荐了你。”
“江南城……”明晏勾起了暧昧的笑,带着丝丝玩味,“我听说过,是个年少有为的少将啊。”
“喂。”时浅的心思完全不在外面两人的对话上,他被压在明晏身下,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用双手撑着对方的胸口,艰难地道,“往……里面……挪挪。”
“挪不了。”明晏的气息喷在他耳畔,“这床才多大,你别乱动,会被发现的。”
床底空间狭小,时浅被他压着呼吸困难,这个人虽然看着病弱,但身材高大匀称,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压得他只能张口缓气。
两人才换了里衣,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似有似无的呼吸交错在脸庞,带着微妙的触压感紧贴在一起,能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体香。
这么尴尬的时刻,时浅的脑子里竟然莫名有些胡思乱想,眼底恍惚出现刚刚河边紧致的腰臀曲线,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难以自抑地轻颤。
明晏也紧贴着时浅,对方瘦骨嶙峋,硌得他生疼,他刚欲调整姿势,忽地感到下腹部另一股不同寻常的躁动。
时浅脸颊爆红,身体的本能几乎要冲破理智。
要命……挨得太近了,彼此心脏跳动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短暂的一刻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明晏被这突如其来的触感分了心,直到这一刻,他才从时浅的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血气,是脖子上那道新伤,不腥,还有些甜,像奶香。
这味道前所未闻,充满诡异的诱惑,让他喉头滚动忍不住想一口咬碎,想看看这具瘦弱的皮囊下究竟生长着怎样的血肉。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脑子,明晏的视线就再也无法从时浅的脖颈上挪开。
香气……他为什么会感觉这是一种香气?
明晏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蓦然想起前几天自己信口开河说的那句话——“民间有一种说法,一个人可以从喜欢的人身上嗅到特殊的香气。”
啊?不可能。
他恨不得掐死时浅算了,绝对不可能有别的念头。
这家伙小时候长这个样子吗?印象里似乎和病猫一样,是个纤细单薄的少年。
九年不见,不仅身子还是一样的瘦,脸上也依然残留着一丝稚气。
这哪里像是修罗场磨炼出来的人,说他是月下云庭的小倌都不违和吧?
明晏幻想了一下这种可能,惊得险些跳起来。
“喂!”时浅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几乎是本能地抬手一把抱住,低道,“别……别乱动!”
两人贴得更紧了。
***
蓝凌迅速捋清缘由,心里暗暗好笑。
自从他挖了魔教一整片红风莲的花田后,坊间的传言越发离奇,“鬼医”之名不胫而走,但文茉来找他其实不无道理,他当年铤而走险,就是为了找寻治愈各种迷药的方法。
可惜,他至今也只能缓解,无法根除。
蓝凌主动说明一切,文茉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想了想还是道:“药先给我吧,阿城随父王入京,这会忙得很没空过来,我拿回去给他。”
上门的生意蓝凌自然不会拒绝,很快就配好了药,又叮嘱了服用方法。
文茉谢过他,放下几锭银子:“蓝大夫,我来这里的事你可别外传,要是让我爹知道我大晚上偷偷跑到这种地方来,他会打断我的腿的!”
蓝凌笑吟吟地拱手:“三小姐放心,在下一定守口如瓶。”
文茉谢过他,转身离开。
时浅已经被压得眼冒金星,狼狈地爬出床底大口喘气。
明晏拍着灰,若有所思:“文茉亲自来给一个少将的姐姐求药,难怪刚刚在外面逗她玩会不高兴,那河灯也是另有所愿吧?哈哈,这要是传出去,又要引起是非了。”
蓝凌连忙提醒:“我这是黑店,你俩不说没人能传出去,别乱传,败坏我名声。”
“你有什么名声?”明晏打趣地笑了,“你通缉令还在孔雀源门口贴着呢,要不是你师姐是容妃的御用宫医,你早就该被抓了。”
蓝凌悻悻翻了个白眼。
时浅没有在听,心神不宁地看向明晏,对方也正好扭头看向了他。
似乎是误解了什么,明晏一本正经的保证起来:“太子和文茉本来就不熟,是教王乱点鸳鸯谱,皇帝下了令,宁王也拒绝不了,倒是怪不了人家小姐另有所爱,不过你别担心,我说了不会破坏大婚的,澄华也好,文茉也罢,我一概装死当不知道。”
时浅其实不是在想这个,他的脑中是方才床底的窘迫与燥热,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你好沉。”
蓝凌“噗嗤”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识趣地走了,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明晏故作镇定地喝着茶,那缕诡异的血甜气仿佛又萦绕了起来。
气氛太过尴尬,过了半晌,明晏忽然口无遮拦地问道:“刚刚在床底下,你反应那么大,真没碰过女人?”
“噗——”时浅刚刚喝进去的茶一口全喷了出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明晏看着他,面上溢笑:“看这样子是真没碰过了……别看蓝凌这家药馆破破烂烂的,孔雀源可是万流赫赫有名的三大黑市之一,我带你去隔壁的窑子逛逛?”
时浅反驳:“你有经验?”
明晏一时语塞。
时浅悻悻道:“我听说你身边没女人,上头那位爱吃醋,不让你碰……”
“闭嘴。”明晏打断他,一秒也不想看对方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去不去?”
时浅推辞:“算了吧,衣服都湿了,而且我也没钱逛窑子。”
明晏站起来,把自己那件厚实的大氅扔到时浅头上:“穿我的,上次月下云庭的姑娘你不喜欢,这次带你换个地方玩。”
这衣服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在冰冷的河水里泡了那么久也只是表面微微沾湿,在暖炉上烘了一会就完全干了。
时浅又瞄了一眼自己那件衣服,那是普通的棉花,浸水之后又重又冰,怕是十天半月也晾不干了。
明晏大步走出药馆,时浅也只能跟着他,眼见着他一脚真要踏进青楼,还是硬着头皮按住了他的肩膀:“那个……真不用了。”
明晏冲他笑了一下,眼里是说不上的妖气:“放心,我付钱。”
时浅诚心实意地道:“不是钱的问题……要不去河边走走吧,这、这太吵了。”
明晏扭头,他走得很快,不过一会就已经把时浅甩在身后。
时浅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忽然听见一声唾骂,一个鼻青眼肿的人气急败坏地冲上来,抓住他的手大骂道:“你你你!这么巧被我逮着了吧!你他妈竟然敢拿假……”
时浅认出了这个人,一把捂住嘴强行拖到了旁边,嘘声道:“轻点!”
是上次西隆大街的那个江湖郎中。
时浅想起来那天的事,紧张追问:“你怎么在这?”
“你拿假药糊弄我!”郎中恨不得一脚踹死他,“老子刚刚把药脱手,后脚就被人逮着一顿毒打,那两颗药一真一假做得天衣无缝,不吃下去根本分不出!你小子够阴,连我都被骗了。”
假药?!
时浅心跳加速,恍然大悟——病是真的,药是半真半假的!
他运气好,拿到了那份假药。
“你……”郎中还想说话,时浅向前一步,用刀柄抵住了腰,低声警告,“我可没收你钱,赶紧滚,上次那事不准说出去!”
郎中咽了口沫,他不认得时浅,但他认得对方左耳上的红风莲耳坠,只得骂骂咧咧地走了。
时浅深吸一口气,小跑跟上明晏。
明晏眉头微蹙,问道:“什么人?”
时浅眼也不眨地胡编:“一个讨债的江湖郎中,我之前找他买药欠了点钱,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
明晏似信非信,继续往前走,他先一步走到河边,看着零星的河灯顺水而下。
时浅隔了一段距离,假装跟不上。
两人的心中各有思量。
时浅望了一眼来时的路,药果然有问题,蓝凌和明晏认识,这两人之间一定有古怪,他只要把蓝凌抓回去,修罗场有的是手段逼问出真相。
明晏也在用余光瞥着时浅,那个江湖郎中一看就有问题,干脆抓回去问问,他有的是办法敲开对方的嘴。
想到一起去之后,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都笑了一下。
明晏本想坐在河堤上休息,忽地听见不远处传来马蹄声,两匹快马如黑色闪电从暗处冲出,擦肩而过的瞬间,一只麻袋当头罩下,用力一提将他带上了马背!
“公子!”时浅惊得魂飞魄散。
马匹嘶鸣,转眼没入黑暗不见了踪影。
时浅冲到河边,孔雀源虽然是黑市,但毕竟在天子脚下,每年还要给圣教上缴一大笔钱,其实也是受到禁军和修罗场保护的,谁那么大胆子绑架明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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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疑心(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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