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第一天就出了事。
早上,按照约定好的,两人在甘池镇集合。地点是镇上一家饭馆门口,之所以选择这,是因为此处也是约定俗成的大巴集散地。大巴统一在此入站出站,村民自发的在这里候车。他们要在这坐大巴去县里,然后在县里换乘相应的城际大巴,到了乾县还要换车……总之一路十分之折腾。
而且镇上的老式大巴也没个时刻表,什么时候坐上全凭运气。他们倒是运气不错,刚来就有车进站。
这辆车刚回来,几个乘客稀稀拉拉下车后就整个空了。徐灵宾上车后,看着跟前满目的空座,正想着坐哪呢,忽然一股大力在她后背一推,把她整个推着往前走。
诶?
她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就被这股不容拒绝的大力一路推到了最后排靠窗的位置。
男子把她按在座位上,自己则坐在一边,不紧不慢地说,“别把你给挤没了。”
挤?
稀里糊涂坐定的徐灵宾有些纳闷,这不到处都是座吗,就算待会上点人,哪至于就把人挤没了。
发车后没一会,徐灵宾看着满车的鸡飞狗跳瞪眼。
原来这大巴一点章法都不讲,根本不是按点发车,而是等人凑差不多了才肯走,而且只要路边有人,不管在哪,都会停下让人上车。就这见缝插针的工夫,车里从过道到座位底,全被塞得满满当当,有箩筐还有蛇皮口袋,里面还是滴着水的蔬菜和探脖子的家禽,全是要到县里去卖的山货。不光如此,一车的乌烟瘴气,小孩哭大人吼,连鸡鸭都在笼里跟着叫板。她转而觉出了他的先见之明——这个位置已经是受影响最小的区域了。
“这么长时间,一直忘了问了。”徐灵宾试探着开口,“我叫徐灵宾,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毕竟要相处两天,总得找点话题熟悉一下。
“陈弃。”他头也不抬,在单肩包里翻什么。
“真名还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不简直在说你名字不是父母起的吧。
自觉失言的徐灵宾小心打量了一眼旁边的男子——他手上已经摸出了个烟盒,单手倒了一根叼在嘴里,低着头就着打火机点燃,仰头吐了口烟,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看着并没有因为她的唐突流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还好还好。
她用拳掩口轻咳,掩饰了一下尴尬,尝试拿话往回找补,“我是说,弃陈出新,好名字啊这是,听着还颇具禅意……”
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徐灵宾瞬间怔住了。是旁边的陈弃冷冷瞥了她一眼,很明显这个名字和所谓的禅意毫不沾边,这种牛头不对马嘴的解读才让他更为不悦。
“我是说,你的名字……我的名字……这个……嗯……换个话题吧。”徐灵宾实在找补不了,无比尴尬地强硬转道。“我听牛婶说你在考古队干过,我也在考古队,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她找了个共同话题。
陈弃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细胳膊细腿,轻描淡写地给出结论,“你?干不了……学生就回去写作业吧。”
……
得,话又聊死了。
徐灵宾沉默起来。
陈弃以为她没话说了,中指和食指夹着香烟,自顾自一口一口抽着,按说这举动做出来令人反感,但他吸烟的神态,却半点风流之状,反而透着一种不忍打扰的恬淡。
一根烟燃尽,陈弃又从烟盒抽出根,刚要点燃,不防旁边的她忽然高声,“考古工地上!”他没有防备,手中的烟差点掉下去,几下才接住。
他几乎以为她在故意吓他,但转头看过去,她面上分明神色如常,“肯定有很多有意思的事,不知是什么感受。”
还有什么感受。
陈弃指间夹着新点燃香烟,幽幽吐出一个字。“累。”
“除了累没别的……”她可真是不依不饶啊,“就没发生点古怪吓人的,特有意思的事?”
“什么有意思,就是一天天不停刨土呗。”陈弃又吐了口烟,瞥见她表情一下子有点僵,忽然补了一句,“不过听你这么一提醒,我倒还真想起件有意思的事。”
“什么。”她好像来了兴致。
“就是有一天,我们做活的这群人,一起去找领导……”
“找领导?”
她微微皱眉,偏头思考,似乎从这三个字嗅出了什么惊天阴谋的味道……不知是想到了诡异的国宝、骇人的机关还是突发的诅咒,她神色越发凝重,能感觉出一个又一个可怕刺激的猜想正在她脑中闪现。
“是啊,工资开得低,去找领导闹呗,一天不行就两天,不行再找别的出路,想想还挺有意思的。”他打破了她的幻想。
……
“是挺有意思的啊。”她干笑两声,然后猛地扭头看向窗外。
他也跟着笑了一声,不知道在笑什么。
这下她真的不说话了,嬉闹的车内只有这里格外的安静。
陈弃默默抽了会烟,转头看了一眼她看的方向,这段时间她一直盯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的视线中,窗外只有他贫瘠的家乡,狗啃一样的黄土地,破房子像丑陋的藓,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最后几口烟抽完,他从随身的布包里翻出个巴掌大小的老式收音机,低头调节了几下按钮,然后塞上耳机,在单调的收音机声下抱手睡去。
*
一路颠簸后,他们终于到乾县搭上了开往乾陵方向的大巴。但徐灵宾下车后却没有去乾陵,而是带他到了这距离景区一公里的地方。此地有座将军墓,作为女皇陵的陪葬墓,但只是个隆起的封土堆,毫无看点,再加上这将军又不出名,故而四下无人,十分冷清。毕竟谁放着隔壁武则天墓不去,跑到这庄稼地看个小土包?
“不是去乾陵吗。”陈弃问她。
“我话说了一半,其实是来看乾陵旁边的怪圈。”徐灵宾答。
“怪圈?这哪有圈……”陈弃四顾。周围都是庄稼地,地里种着麦子,现下正值成熟的季节,满目大片大片都是金色。风一吹过,麦芒起伏,仿若金色的海潮,然而放眼望去并没有什么圈。
“这正是奇怪的地方,”徐灵宾站在早就找好的位置,颇有兴致道,“就我站的地方,航拍拍到过有圈夥大的沟,和麦田怪圈一样,但你去实地看吧,麦子好好的,圈没有,奇不奇怪。”
她拿着的笔记本记录了更详细的信息,从航拍照片上的怪圈推算,乾陵怪圈应该是以将军墓为圆心,直径约一百一十米,宽约三米的规则圆环。
三米宽,别说三米宽的圆环,这田间连稍微清晰点的分界线都没有。不应该啊,难道这圈真的只能在照片看到?还是这世上有什么能令三米宽的圆环在眼前消失?无怪这圈引起的猜测如此离谱,有说是不干净闹鬼,有说是外星人,有说是仇家对女帝的厌胜之术,一个比一个夸张。
“那旁边的景点还去不去啊。”陈弃很明显不关心这些,继续问。
“再看吧,”徐灵宾头也不抬,“考古队才放两天假,到这就得小半天,还得算回去的时间。”
“那就是不去了,”陈弃皱了下眉,“那你这出这趟门,不就是来受罪了。”
“怎么是受罪呢,”徐灵宾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故作神秘道,“离奇鬼影笼罩乾陵上空,挺有意思一事,不觉得吗?”
陈弃张口想答什么,最终只叹了口气,换了一句话,“那就没我事啊。”他实在看不出自己有什么来的必要。
“怎么会,我还需要你帮我……助助威?”她这句话刚憋出来,陈弃就皱着眉急转过身,抗拒的意思不要太明显,她连忙补充,“在心里帮我助助威。”
空气静默了一瞬。
“要不,帮我想想怪圈怎么回事。”
“只有一天吃太饱的,才会想这些。”陈弃背着她说。
徐灵宾笑容僵了一瞬,“对我评价这么高呢。那这样,帮我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圈……”
“没有。”
“可能乍一看没有,但仔……”
“没有。”
“也……”
“没有。”
好吧,她还真没法反驳,这里左看右看真没有什么圈。
“确实确实,我估计只有在高处才能看到,毕竟是天上拍到的嘛。这样,咱先换个地……”她目光投向远处的一座小土坡,那里是附近唯一的高地。
但陈弃还是背着身子,没有动。
她忽然探着脑袋到他跟前,语气认真,“你听说过人也会消失吗,就是上一秒突然出现,下一秒又突然消失……”她面色凝重,像是在怀念什么远去的故人,“这怪圈说不定也暗藏着什么消失的秘密,危险着呢,可别大意了。”
难道,她也有什么人在面前消失了,想要找回来,所以才来这怪圈,想找到消失的秘密?
陈弃眼神慢慢郑重起来。
徐灵宾冲他眨眨眼睛,偏头示意两人一起离开。
*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田间的机耕道上。
这是供机动车和农业机械通过的道路,穿过大片麦田,路面并不宽,只容许三人并排走过。机耕道并不算正儿八经的大道,故而路上除了他们,只有几只麻雀偶尔从田间被惊起,扑棱着翅膀飞向云霄。
陈弃插着兜走了一会,才惊觉还有个人呢。他回头一看,徐灵宾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正低头看着手上拿的笔记本。眼看人没丢,他便放下心来,转头重又插兜往前走了。毕竟从这到土坡就这一条直路,人又不会走丢。
后面的徐灵宾还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了,她正低头看着笔记本,想着难道这个圆环只在特定的角度,比如说高处才能看到,身处田间反而看不到了?但这怎么可能呢,她左思右想还是没有一点头绪,只能先到坡上看看再说。
身后传来刺耳的摩托车轰鸣声。
“去哪里嘞。”一辆摩托车停在她身边。应该是景区附近拉客的摩的,看到她在周围游荡,以为需要搭车。
“不用,谢谢。”徐灵宾头也没抬。
“来来,美女美女,坐车快些。”男人没有放弃,双脚蹭地推摩托车跟着。
“真的不用。”她重复了一遍。
“来嘛来嘛。”男人还在卖力招呼。
真的不用,徐灵宾正要抬头认真拒绝,突然后背一空,上半身被拽得差点栽倒。是她背的双肩包被男人拽住了!原来他拉客是假,寻找机会抢劫才是真。
这双肩包被背得随意,只有一根背带勾在肩上,故而被男人这一拽,包身立时被扯走大半。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下过摩托车,眼看只要包一到手,立刻连人带车扬长而去。
但双肩包却滞在了半空,原来是徐灵宾最后关头下意识用手一勾,勾住了另一根背带,止住了拽离的势头。现在这包同时被一左一右两个人抓在手里。
男人面上一愣,显然没想到还能有这出,但他们这行讲究一个快字,他没耽搁半分,另一只手立马掏出备好的蝴蝶刀,作势往她抓着的手扎去。刀刃闪着寒光,逼得她只能松手。
包一被抢走,男人便往怀里一扔,拧动油门,骑着摩托车扬长而去,整个抢劫过程其实就发生在瞬息之间。
糟糕,徐灵宾望着绝尘而去的摩托车,里面可是她的全部家当,这追不上了也。等等……她马上发现了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这车开的方向是……
前面的陈弃这才察觉不对回头,只见一辆摩托车直挺挺朝自己冲来,车手怀里的,不是徐灵宾的双肩包还是哪个,而更后面,徐灵宾正着急忙慌地往前追。
这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按说他现在,不然就伸手把车拦下,不然就退到一边让开。但陈弃却没有作出任何反应,甚至脸上都没什么波澜,仍双手插兜杵在路中间。
“小心!快闪开!”徐灵宾见状连忙冲他喊。这田间的机耕道不宽,只要一个人就能把路堵住,他可千万别想不开去拦车啊!
“滚,老子撞死你。”男人看出他和女生是一伙的,拧着油门加速威胁。
引擎声轰鸣咆哮,钢铁怪物朝着男子高速逼近,三十米,二十米,十米……但他仍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脸上看不出在想什么。男人心中一慌,莫不是碰上个不要命的狠角色,他只想谋财还没胆子害命啊,真要闹起来可怎么收场。就在男人纠结要不要减速的时候,男子却施施然退了几步,把中间的路让了出来。
男人松了口气,能少一事当然最好。摩托车从空出的地方驶过,留下一屁股尾气。
徐灵宾已经追了上来,见到陈弃没事也松了口气。钱丢了就丢了,人没事就行,只是……她还是不由得惋惜,“怎么办,我东西全在里头。”
她没注意到陈弃这时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放在手里掂了掂,然后随手把这东西往前一扔。
徐灵宾只看到空中一颗石子划出道巨大的抛物线,精准砸在了十几米开外的车手头盔上,她甚至没反应过来谁干的。
男人也没反应过,他骑着车正得意着呢,头顶猛地被攻击,这一下实在过于忽如其来,他被惊得连人带车栽倒在了田边。
怎么回事。
男人在地上还没搞清状况,只知道现在得赶紧爬起来。他惊魂未定地想要扶着摩托车起身,后背却被猛踹一脚,整个人又重新扑回了地里,啃了一嘴的泥。下一秒,一只脚踩在了他背上。这一踩力度着实不轻,男人似乎都能听到了身上骨头作响的声音,自己像被大山压住一样动弹不得。
手上拿着的包也被一把拽走。
谁。
男人这会眼冒金星,头都抬不起来,甚至看不见踩他的是谁。他顶着重压尝试起身,一顿拳打脚踢又砸了下来。
“还抢不!”那人一边打一边骂。
男人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伸手去抓掉在旁边的蝴蝶刀,这是他翻盘的唯一希望。
“让你动了?”那人一脚踩住他摸出去的手,还用力碾了两下,痛得男人惨叫出声。
“艹!”似乎这声音很让那人不悦,他又是一脚踹在男人身上。
刚追上来的徐灵宾人都傻了,呆愣愣杵在原地。这人谁啊?这个拳打脚踢浑身戾气的人是谁啊?他不是个寡言沉默的清秀男子吗,他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吗,现在这是怎么?深藏不露,跟个嗜血暴徒一样,双重人格啊?
这场单方面的殴打还在继续,倒地的男人鼻血都出来了。
徐灵宾连忙制止,“差不多得了,过了要!”
陈弃满脸狠戾,看起来根本没听到她说话。
“我说……”徐灵宾干脆直接上手,想把他乱挥的拳头捉住,然后再慢慢和他讲道理。但她实在是过于高估自己的能力,才刚靠近陈弃,才刚伸出去手,陈弃一个反肘,直接打在了她额心。
徐灵宾捂额倒退,嘴里倒抽着凉气。
陈弃立时僵住,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了地上的可怜男人,转过来的脸上惨白,“没事吧你。”
男人哪里会放过这个难得的停手机会,一骨碌爬起身,三两下扶好摩托车,逃命一般骑上跑了,生怕晚一秒又被这恶鬼盯上。
徐灵宾偷偷瞟见人跑了,这才放下捂着额头的手,“没事,能有什么事。”
陈弃当然看到了她偷瞟的小动作,但没管这些,也没管身后摩托车离开的动静,把双肩包朝她一递,“看看少没少。”
徐灵宾接过双肩包,却没打开,忽然惊呼。
陈弃一惊,难道少了什么?
“你流血了。”她却说。
流血?陈弃不明所以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受伤的痕迹。
徐灵宾朝他指了指她手肘的位置示意,因为他们是相对而立,所以他一时没明白她在说右手还是左手。他两边都看了看,这才发现右手臂后侧确实有大片淤青,还破了一道小口子,应该是他刚刚撸起袖子打架,不知道在哪蹭的。
这也值得说道?不过是血流出来擦成一片,看起来吓人罢了,他摇了摇头。
“你自己受伤了,哪疼不知道?”徐灵宾见他这副左右不分的样子有些吃惊,都流血了不可能一点感觉没有吧?
“破点皮,”陈弃把挽起的袖子放下,吓人的伤口被遮住了,“也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
“破……”徐灵宾心说这可不是破点皮啊!等等,他怎么转头了,她问,“诶,你去哪。”
“不是那吗。”陈弃有些莫名其妙,下巴往山坡方向一扬,不是她要往高处去看的吗。
“等等,等等,”徐灵宾连忙说,“不去了,我们先回去吧。找家药店,该检查检查,该涂药涂药。”
陈弃眉峰挑了挑,“你不是赶时间吗。”不是她说的考古队只放两天假吗,今天要回去那只能明天再来,那可真除了怪圈去不了别的地了。
“我没赶时间啊,也没那么赶时间。”徐灵宾耸耸肩,表示自己完全不介意。
“不用,”陈弃看起来忽然有些局促,“我吐点口水抹上就行。”
“别别别,千万别。”这句话把徐灵宾吓得,脸色都差点变了,她苦口婆心地劝,“你想想,谁雇的你,我。谁掏的钱,我。那该听谁的?”
“我。”
“啊?”
“你。”
“那不就结了。”
在她抬出自己作为老板的威严后,他们总算是穿行在金色的麦田中,走在了回程的路上。
“那今天不是白来了。”陈弃走出好一会儿还在感慨。
“还在说这个,”徐灵宾有点无奈,“不白来啊,比方说我发现你这人劲儿……”她揉了揉自己眉心,那里还在隐隐作痛,劲儿挺大,“那打架的劲头,似模似样的,不像是瞎比划,难道还练过?”
“练过谈不上,只是有人教过几招,跟着瞎学的。”
“谁啊?”
“来支教的,小学的时候。”陈弃陷入了悠远的回忆,“他家里是武术世家,教过我一点。”
“那他人很好啊。”徐灵宾随口感慨。
“伪善。”陈弃却皱了皱眉,“这种人随手施舍点好处,等你感恩戴德起来,又弃你如敝履,不是更可恨吗。”
徐灵宾没想到闲聊中扯出这么沉重的话题,想来这老师后面和他闹了什么不愉快。她本来想换个问题,“我是说,你怎么……”但后面的话也没能问出口。
陈弃沉默了一会儿。
“打回去又怎样。”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不知道自己仅仅相隔一天,就会主动打回去,还把梁二兴等人打得满地找牙,让他们以后见到他就胆寒,老远就躲得远远的。
但现在,他的话像一缕风,随着麦浪四散开去,一下子完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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