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云复礼的冷哼声透过雾镜传过来,清晰的像是就在眼前。那声音里的怒火,并没有因为唐择玉的热情而消减。
“唐师兄,我可真是小瞧你了。”他语带讥讽,“这才几天,又收了一个死心塌地的追随者,连我这个执法堂首席说的话都不好使,还得自己动手请人才行。”
雾镜里,云复礼阴阳怪气,他这话看似对着唐择玉生气,实则暗藏玄机,不动声色地把薛涛摘出去。
薛涛并没有出卖唐择玉,是云复礼把人扣下了。
唐择玉闻言,眼底掠过一抹了然的笑意,对此并不意外。
他给薛涛传讯符时,就有留他在中间传信的打算。如今云复礼寻来,也是好事。
“云师弟这话真是见外,就算你不动手,我也会让薛涛去找你。”
“找我?”云复礼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怒极反笑,“你放我鸽子的事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还敢找我?”
“师弟怎么能这样想我?”唐择玉委屈辩解,“我岂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此次不是我有意爽约,是我被人追杀受伤,昏迷至今。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到和你的约定,可我难以动身,只好联系薛涛,望他能代我传递失约的歉意。”
玄衣人的追杀,此刻倒成了唐择玉一个合理失约的正当理由。
只不过他的话半真半假,让人难以分辨。
为了让云复礼相信,他装出虚弱的模样,掩唇咳嗽,连声音都弱下来,听上去语气虚浮,有气无力,真像是身受重伤的样子。
雾镜那边骤然安静下来,隐约传来薛涛压抑的抽气声。
片刻后,云复礼的声音再度响起,收敛了之前那咄咄逼人的气势,虽还是冷硬,却带着一丝隐藏极好的关切:“你在哪儿?”
唐择玉维持虚弱的语气,没有正面回答云复礼这个问题:“我被逍遥盟的人所救,眼下已不在宗门境内。”
听到唐择玉脱离险境,云复礼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态度软和下来,但语气依旧冷硬:“你当初四处树敌时,就该想到有今日的下场。”
唐择玉从善如流,态度好的让人惊奇:“云师弟说的对,是我过去思虑不周,行事莽撞了。”
他这般干脆地承认错误,让云复礼有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浑身刺挠起来。
他缓了缓情绪,清了清嗓子道:“你好歹是裴长老的亲传弟子,这事往大了说,是对裴长老的不敬,你可有看清是何人所为?”
云复礼虽嘴上总和唐择玉争锋相对,心底却始终顾念同门情谊。
过去十年,他怒其不争,这才渐行渐远。
但自退婚后,唐择玉开始变得稳重,云复礼盼着他改过自新,自然不能让他白受委屈。
唐择玉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等的就是云复礼这句话。
他如今这个身份,难以接触青玄宗的内务,稍有动静,就会引人注目,实在不适合暗中调查。
但云复礼不一样,他现在是执法堂首席,做什么都不为过。
“对方金丹初期的修为,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没有看清他的模样。不过他露了破绽,应是青玄宗的弟子。”
既然需要云复礼帮忙,唐择玉就不藏着掖着。
当日玄衣人追杀他时,用的并非青玄宗的任何一种功法,想来是想误导唐择玉。
可他不该多嘴,点出唐择玉的身体状况。
唐择玉到青玄宗不过一日,在外事广场更是速战速决,就算外门有叛徒通风报信,对方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布局,精准预判他会离开。
除非这人就在外门,不仅围观了全过程,还能把手伸到执事堂,查看弟子任务记录。
“金丹期?”云复礼语气微凝,有些诧异,“可是和外门对你的悬赏有关?”
他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染上怒气:“外门执事真是一年不如一年,竟敢放任外人悬赏宗门弟子!此事我定要上报给宗主,严惩不贷。”
“你别。”悬赏的事唐择玉没放在心上,此刻听到云复礼要上报,他想也不想地阻止,“悬赏令之事摆明了是内外勾结,我如今这身份,宗门不会大动干戈,你就算说了,最后大概率也是不了了之,白惹一身腥臊。”
云复礼以为他又犯了旧疾,畏首畏尾,不悦地冷嘲道:“你这会儿倒是大度!”
唐择玉心下无奈,他不是大度,只是不想用有限的精力去处理这种一目了然,注定牵扯不清的琐碎小事上。
有和崔冥扯皮的那点功夫,他都能办很多事了。
“追杀我的人和这两方没有任何关系。”唐择玉抛出最关键的信息,转移云复礼的注意力,声音沉下来,“云师弟,我如今能信任的人只有你。宗门内渗入了一股不知名的势力,他们很危险,你务必小心。”
镜子里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只能听见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半晌,云复礼再度开口,带着洞悉原委的了然:“老实说,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见我?而是要我来外门,亲眼看一看外门的混乱?”
唐择玉一顿,话题怎么绕回来了?
虽然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但肯定不能承认。
他面不改色,立刻虚弱地咳嗽起来:“怎么可能?我是真的受伤了,有心而无力……”
云复礼冷哼,这次显然没有全信,却没有继续深究。
他道:“外门的事我已经知晓,你说的我也会查。你……你别死在外面了。”
唐择玉垂下眼,目光落在掌心缠绕的阴阳双气上,低声笑道:“有你这个英明神武的师弟护着,我一定不会有事。”
“油嘴滑舌。”云复礼知道他是什么德行,轻斥了一句,声音却不自觉地舒缓下来。
雾镜的边缘荡漾出涟漪,变得模糊,符箓的金光开始黯淡。
唐择玉知道传讯符撑到极限,运转灵气又稳固几息,不再和云复礼贫嘴,语速加快道:“那人不敌逍遥盟弟子,用秘法逃脱,短期内定然元气大伤,你可以暗中排查近期闭关,称病或者受了重伤的弟子。不止是金丹期,筑基期也有可能。”
“你怀疑他隐藏了修为?”云复礼立刻捕捉到关键。
唐择玉颔首,目光锐利:“狡兔三窟,不得不防。”
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敢露出来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显露自己的真实修为?
云复礼沉默片刻,认可唐择玉的这个判断,没在多言。
传讯符的最后一点金光耗尽,化为粉尘,雾镜随之破碎,丝丝缕缕地飘散在风中。
唐择玉轻轻捻去指尖残留的符箓气息,嘴角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
此番通过薛滔直接联系上云复礼,以云复礼的心性,知道薛滔和他有旧,定会暗中照拂。
无形间傍上这样一个靠山,这对没什么根基的薛滔而言,是个不小的助力。
他要是够聪明,就该知道如何利用这点优势。
杂事既定,唐择玉转而看向一旁仍在大吃特吃的玄枭,心念一动。
玄枭停下继续吸纳阴煞之气的动作,抬头看向他。
唐择玉招手,拍拍身侧的空地,玄枭立刻会意,张开翅膀,一个滑翔飞去,落地时还不忘打个饱嗝。
唐择玉摸着它光滑冰凉的羽翼,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精/光,低声吩咐道:“让盯着青玄宗的羽族重点收集和云复礼有关的消息,盯紧所有想对云复礼不利的人。”
羽族的耳目虽广,却不懂人心险恶,收集的消息过于杂乱,难以抓住重点。
但现在有了云复礼这个诱饵就不一样了,它们的视线有了焦点,所有顺着云复礼延伸出去的线索,无论是明枪还是暗箭,都将串联起来,形成一个网域。
裴寂说过,这群玄衣人无孔不入,藏的极深,轻易不会露出破绽,连他的朋友都感到棘手。
既然如此,唐择玉便亲自给他们布下一个无法拒绝的局。
以云复礼为饵,引蛇出洞。
以满天羽族为眼,静观其变。
他倒要看看,面对随时可能被查的局面,这些人能忍耐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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