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环！”
随着最后一声播报，祝魏射击宣告结束。
一声又一声的重复话语，令东方盈笑不出来半点。
——有没有一种可能，身旁这位其实是这个世界存在的某种BUG，比如她如果射击到了十环外的任意位置，整个世界会崩塌，所有人都变成像素点？
东方盈发自肺腑地真诚提问：“你随便一射能中十环吗？”
祝魏微微蹙眉，想了想，道：“我试试。”她身子保持原位，转过头面无表情地面对着东方盈，双眼直勾勾望着他，手指在这时倏地按动扳机。
教练都愣了下，有些不可思议地冲她点赞，“还是十环？”
“……这合理吗？”东方盈默默转身，最后一次射击。
“Ohno，脱靶了！”教练失望地叹口气。
赢了一局，祝魏心情不错地冲他解释：“我方才只是转过头，身体可没乱动。”说着，她走到东方秀身边坐下，“不论怎么算，都是我赢了。阿秀可要帮我监督你弟弟履行承诺啊！”
东方秀微笑着，“好的，自然如此。”
然东方盈挠了挠头，嘟嘟囔囔：“等等！反正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再去隔壁电玩城玩点别的？”他有些抹不开面子，却又不愿轻易服输，“如果你是要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不比……”
“愿赌服输。先前可没见你说这些，如今又怎能反悔？”东方秀面色微沉，不悦训斥。
瞧他那好笑模样，祝魏便笑着道：“我自然想你心服口服，却也不愿平白让你一局。这样吧，的确天色尚早足以加更多比试。我先记一胜，如何？”
东方盈重重点头，“没问题！”
*
月明星稀。
一行人接连尝试了不同的游戏。待走出热闹的电玩城时，那股亢奋劲彻底消散殆尽，几人皆相当疲惫。祝叶叫的代驾很快过来。他和祝魏一辆车，其余二人坐另一辆车回去。
幽暗环境中听着车上播放的爵士乐，祝魏兴致盎然。
待转过头看着祝叶那张被手机蓝光照亮的脸，她忽然记起早上的事，有些抱歉地开口：“阿秀说他弟弟打游戏很厉害来着。没能让哥和他玩两把，真遗憾。”
祝叶抬头笑了笑，“这有啥？反正加了联系方式，后面连麦也行啊。”不过他心中有些顾虑，皱着眉话锋一转，“今天什么情况，怎么你俩针锋相对的，一定要分出个输赢？”
祝魏靠在后座上，漫不经心问：“哥觉得他为什么会过来？真有什么东西需要跨省送来，发快递不就好了。实在不放心找个跑腿也行。何须亲自过来一趟？”
——她想要知晓东方家的态度，便给了他们一个主动出击的机会。
“嚯，难怪他那副样子。是想压你一头给个下马威？”祝叶神色微妙，“阿秀和他弟弟不太一样。谨慎认真，还挺可爱。这些日子下来我觉得他不错。”
祝魏笑眯眯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语气颇为得意：“阿秀当然是不同的。”
她弯了弯眼，“阿秀会成为我的助理，实在叫人觉得像个陷阱。但很好，如今回顾一番这更像巧合，是命运的安排。”虽然她起初是也产生过怀疑，但迄今为止东方秀令她信任。
祝叶收起手机，“同在A市，不选我们，那他的父母大概率与沈家更为要好了。”
——创业之初，祝沈两家间便有渊源可溯。如今祝氏更偏向医药美妆领域，而同样声名赫赫的沈家则专注于游戏传媒文娱方面。
在代余梦的撮合下，祝衡原本会和沈二，也就是沈耀订婚。只是中间出了些岔子，现任当家人沈容更倾向于让她的弟弟和年龄相仿的祝魏在一起。当然，这个决策最后依然泡汤了。
“无所谓。”祝魏对此置若罔闻，又颇为得意地笑着望向祝叶，“天佑我啊，那小子竟然一局也没嬴！哥帮我一起想想，晚上要玩点什么呢？”
祝叶摇了摇头，忍俊不禁。
*
另一辆车上的氛围却截然不同。
“我真的服了。”
东方盈不愿复盘，他一言难尽，最终坚定道：“……这地儿一定有什么东西克我！”他又看向不为所动的哥哥，咬咬牙近乎控诉：“我就不说什么射击了，这我确实没玩过不算多有把握。”
东方秀放下手机，倚在后座上淡淡看他。
“但别的呢？抓娃娃机、跳舞机、模拟赛车和摩托、篮球机……往常和谁比我都从未输过好吧！”东方盈摇了摇不能共情的哥哥，无语极了，“我是不是你亲弟弟，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啧。想让我说点什么？你这不是自找的吗，嗯？”东方秀捏了捏他的脸，一字一句道：“若当真让你求仁得仁，现在不爽的该是我了。”
他看着登时哑了声的弟弟，冷笑着问：“别装蒜。爸妈到底让你过来干嘛？”
“也没啥……嘶。”东方盈揉揉有点痛的脸蛋，直言：“他俩很意外你跑来给人当助理了，就让我看看这个雇主对你咋样，有没有颐指气使……嘿嘿，然后让我套点话，看看后面大概会把你分到哪儿。”
“不过我又不擅长勾心斗角，就想着以我的水平和她比游戏总能赢，到时候直接提要求不就好了？”他目光幽幽，怨念道：“可惜结果大失所望！”
坦白完毕，他凑上去卖乖，“哥，这回我都老实交代了，晚上可得帮我求求情啊。”
“行。”东方秀又轻叹口气，无奈注视着这个不成熟的弟弟，语重心长，“让爸妈别操心了，我都这么大了诸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万幸二老并未插手太多，只是纯粹在对孩子未来发展有所关切。白日里更叫他警觉的是小姐的态度——那股熟悉的隐约防备感。
她这人呀，一产生怀疑却反而会言笑晏晏……啧，趁着待会儿把误会全部化解吧。
*
待回家后不久，霎时间雷声大作，天上无征兆地下起了倾盆大雨。
慢悠悠洗完澡后，祝魏用浴巾包裹住湿漉的头发，走出浴室。屋外漆黑无光，她顺手按了下身旁走廊的灯。可等了几秒后四周仍旧漆黑无光，灯泡没有半点反应。
“……灯坏了？”她第一反应如此。
祝魏蹙着眉转身又退回浴室。然几番尝试打开浴室灯光无果，这下便心知肚明是遇上停电事故了。
“轰隆隆”
电闪雷鸣，黑暗中大雨滂沱，雨颇有越下越大的意味。
祝魏暗道不妙，只得扶着墙壁一点点摸索前行。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噼里啪啦的雨声充斥在耳畔，雨水飞溅到走廊地面令地面湿滑，她需要同时注意身前脚下，故走得格外缓慢。
走了没几步，一道有些刺眼的白光倏地打到她前方位置。
祝魏抬手遮挡，手背压住眼睛上方后抬眼一瞧——来人撑着伞向她走来，高大的身形在大雨中变得隐约。待靠得更近些时，她才能识别清楚那人是东方秀。
她便放下心来，安静等在原地。
“小姐！”
东方秀踏上屋檐下的地面。
看清身前人一副刚洗完澡的潮湿模样，他忙垂下眸，组织一番言语，解释道：“停电来得突然。短信通知是暴雨导致树木倒塌，压断了村边电线。如今雨势滂沱，大概要等明早雨停后才能派人去维修。在此之前电路恐怕都不会通畅。”
祝魏不悦地抿了抿嘴，只得叹息：“走吧，外面好冷。”看样子她这头发今晚只能尽量擦干了。
二人走在雨中，前方的东方秀一手举着手电筒，抬高声音询问：“先去前屋吧？里面打开了好几盏台灯，大家都聚在那里。”
雨气瘆人，好像一下子四周骤冷。伞下穿着单薄的祝魏冷得缩缩脖子，靠近身边人后瓮声瓮气：“嗯。”
*
抵达目的地。
东方秀打开紧闭的大门，屋内温暖明亮的环境令人一下子松弛下来。这里不光开了好几盏台灯，边边角角处还放了些造型各异的点燃状态的蜡烛，烛火摇曳，正持续不断地燃烧着。
二人进来后立即关紧屋门，院中淅淅沥沥的雨声一瞬被隔绝，万籁俱寂。
方才祝叶正和东方盈一起打游戏，此刻恰巧一局终了。
瞧见祝魏这副模样过来，祝叶一愣，挠挠头明显有些意外，“……呦，你怎么洗澡了啊？”他一骨碌站起身来，快步走近后又皱着眉补充：“我先给你擦干吧，别感冒了！等我去再拿条毛巾过来哈。”
祝魏坐在转角处的椅子上，低着头解开包裹住长发的浴巾，发尾的水珠便接连不断地滴落至地板上。
她微微侧头看着祝叶，声音很轻：“谢谢哥。”
到底是夏天，祝叶擦了没多久她的头发便收拾得半干了。
祝叶带她坐在沙发上，自己又上楼提着一大袋零食过来，提议：“可惜刚才没打包点饭回来。今晚随便垫吧垫吧，吃点零食？”他又从里面翻出速食食品，“没热水吃不了泡面，不过有自热火锅和凉面，冷水就能吃。”
食物的香气弥漫在室内，热乎乎的辛辣食物下肚，总算驱散了身上那股寒气。
*
这会儿才刚过八点，时间早得很。
实在无聊。祝魏懒洋洋趴在沙发上玩了会手机，又放下手机看向身边的东方秀，伸长手臂轻轻勾住他的衣袖，眼睛直勾勾看他，语气认真：“阿秀来做证人，我该验收这一天的胜利果实了。”
东方秀微笑着，“好。”于是转头拍拍身边还在玩游戏的弟弟，目光微沉，“小盈，还记得白天的事吗？”
“啊？咳咳，这个……”
东方盈刮了下鼻子，弱弱看向对面面无表情的祝魏，小心翼翼试探：“你想让我做什么啊？”
——坦率说，他都快忘了这回事了。打回来之后他就尽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只是游戏玩爽后就又飘了起来，竟然敢没心没肺地坐在祝魏这个债主附近笑哈哈，毫无半点自觉。
祝叶当即也满怀期待地看了过来，实在好奇方才在车上商量的路数会不会兑现成真。
祝魏眉头微蹙，颇为苦恼地停顿良久，终于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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