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澜本来是准备回家的，可无奈今天不知道怎么着，诸事不顺。
刚出学校大门，他又接到一个电话。
他预约的心理治疗时间要过期了，再不去只能作废了。
明澜无法，只能叹口气，认命的打个车赶过去。
这是一家非常私人的诊所，整体的环境氛围像是去别人家做客一样，装修极为常见又家庭化。
明澜熟门熟路的打开一扇门，并摘下帽子、眼镜、口罩，放在手边，坐上那个熟悉的单人小沙发。
这个沙发非常低，极其软乎，明澜依靠在上面，整个人深陷其中，有一种整个人都被包裹、仿佛回到母体的舒适与安全感。
他舒服的半躺半趴在上面……
“最近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吗？”
“没什么印象。”
“那有很烦恼的事吗？”
“我似乎总感觉有人在看我……”
医生的动作一顿，关切的问道：“在哪里？是哪里都有吗？还是固定在一个场景？”
“似乎……好像也只是在学校里。”明澜不确定的说，然后继续补充道：“完全找不到踪迹，似乎只是我的错觉。”
话匣子打开了，明澜越说越多，抱怨道：“而且我的手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给我推跟踪狂相关的……”
“难道我真的被尾随了？”
医生非常的沉稳，他把笔抵在下巴上，以专业的角度给出建议，“可以考虑再观察一段时间。”
“手机的推送你可以试试点‘举报’或者‘不感兴趣’试试，毕竟现在是大数据时代，会给你推送相关的东西。”
明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你听说过孕妇效应吗？”医生话题一转。
明澜歪了歪脑袋，一头栽在沙发扶手上。
“孕妇效应，也被称之为视网膜效应，最常的例子就是，如果怀孕的人去逛街，会发现街上好多孕妇；换了新车的人，会发现路上很多和自己同牌子的车……”
“哦。”明澜理解了，“你的意思是，有可能我太敏感了，所以觉得所有人都在看我？”
灯光下的少年歪着脑袋，似是被光线所眷顾，柔和的光影铺在他那秀美而不失英气的面容上，轮廓被阴影所亲吻，模糊了性别。
浓密的睫毛遮挡不住他特殊的瞳色。
浅淡如水色的眼眸懵懂而纯澈，倒影着世间任何颜色，让色泽变的更为闪闪发光。
医生摇摇头，这种独特的美丽，被他人的目光所青睐是很正常的。
“不。”医生说：“我的建议是让你再观察一段时间，究竟是心理作用还是在发生的事实，到时自然明了。”
明澜一手托脸，视线放到别的地方，满脸的心不在焉，“好。”
医生看到明澜拒绝的态度，习以为常，转而又聊起了别的事。
“之前你烦恼的室友关系有解决吗？”
“嗯？”明澜眨了眨眼，似乎才回过神，“没有哦，我搬出来住了。”
“自己一个人住感觉非常不错。”
说着，明澜逐渐弯起唇角，迷离的眼眸也逐渐闪闪发光。
医生推了推眼镜，也抿起一抹微笑，“那也挺好。”
半个小时后，明澜才完全结束这场“心理治疗”。
他站在诊所门口，掏出手机打车，默默叹了口气。
他是真的搞不懂，他爹为啥非要给他安排什么治疗，一安排就是从小到大，到现在他都二十多了，还得去定期复诊。
他分明一点问题都没有，就算是有也是点小问题，更何况现在这个快节奏社会，哪个成年人没点失眠、焦虑、深夜emo、强迫症、完美癖等症状呢？
他爹完全是大题小做。
-
明澜离开时，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了下来了。
他住的地方，位于学校附近，直线距离不超300米的一栋公寓大楼内。
乘坐电梯时，他无聊的拿出手机左滑右滑，又看到了和跟踪狂、尾随杀人相关的新闻。
“又来？”明澜皱着眉，勾选“我不感兴趣”的选项。
“叮——”
到站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
幽暗的长廊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电梯内的光源与漆黑的走廊界限分明，黑暗像是某种吞噬光源的凶兽。
应急出口的绿色小灯在不远处明明灭灭，活像是凶兽不怀好意的目光。
明澜习以为常。
走廊的灯不知道坏了多久，从他搬进来那天就坏掉了。
在这种高级公寓里，走廊灯坏了不可能没有人来管。
但不知道为何，却没有人来修。
不过，明澜也不关心，反正不影响他的正常出行。
迈出三两步之后，明澜准确无误的摸上了门把手。
在几声“开锁失败”后，顺利的“开锁成功”。
开门后，明澜并没有开灯驱散黑暗。
房间内——
微弱的月光从巨大的落地窗中映射而下，照亮了屋内贫瘠的摆设与正中心的那副，背对光源的画架。
像是画的主人才匆匆离开，水桶、笔刷、刮刀、调色板扔了一地。
明澜熟视无睹，径直的走到那副画的跟前，垂眸凝视。
画布上扭曲的线条仿佛困兽的挣扎……
片刻后眉头皱起，毫不犹豫的撕了那幅画，尸体随手团成一个纸团扔到一边。
不快的转身就走，像是烦躁涌上心头，步子越迈越大。
直接冲进浴室内。
灯亮起。
哗啦啦的水声忽然落下——
片刻后，明澜赤/裸/裸/的身躯伴随着向上蔓延的热气，一同踏出浴室，一只手拿着毛巾揉搓着头发。
他踢拉着拖鞋，光/溜/溜的走向冰箱，开了一罐RIO。
苏打水 果汁 酒精的组合非常妙不可言，是一杯非常容易让人上头的小甜水。
明澜的酒量不是很好，小甜水是他闲来无事喝来放松的。
他非常迷恋碳酸，气泡在口中爆炸的冲击感，让他感觉非常的不错。
明澜抿了一口，长长的舒了口气，像是把坏心情一并呼了出去。
热水蒸的他很舒服，小甜水也很好喝，像是丢掉了什么沉重的枷锁一样，浑身放松。
他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短发，丝毫不在意自己浑/身/赤/裸。
迈着轻快的步伐，就那么坦荡的走进卧室内的衣帽间里。
明澜打开其中一个抽屉，从中抽出一条特殊的内裤穿上，然后又走到另一处打开衣柜门。
里面挂着密密麻麻的裙子，他挑出几件连衣长裙，在身上比了比，最后选中了一条质感丝滑的套脖连衣裙。
明澜把裙子放在地上，挑起肩带，跨入领口。
这件是露背的款式，领口非常的大，非常顺利的穿在身上，又考虑到他是自己一个人穿，购买时选的都是侧面拉链的款式。
衣帽间内没有镜子，他又穿过工作室，从电脑下的抽屉里拿出另一部手机，最后才来到客厅的镜子面前。
对着镜子调整着腰线与褶皱。
镜子里的人有着惊艳的面容、细碎的短发，宽大的、属于男性的骨架套着一条灰墨绿色的紧腰套头长裙。
胸前空荡荡的、肩膀宽阔的、腰线窄而纤细。
男性的力量与女性的纤弱结合在一起，这充满矛盾的画面，让明澜不自觉的摸上自己的唇角。
镜子里的人不知道何时竟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笑容是那样放肆，那样的明媚。
明澜从吧台拉出一把高脚凳放在镜子面前，随手拿出了一条极为细长的银链，将它缠在身上后，摆拍了几张。
然后随意P了一下，只把脑袋截掉，便发在了X（推特）上。
明澜的情绪持续高涨，像是醉酒、也像是猫咪吸了木天蓼，他犹如飞翔在万丈高空一般。
他是自由的，是无束的，是像突破囚笼的鸟儿那般快乐。
“哼~”
他情不自禁的哼起了歌，光着脚踢开了脚下的纸团，围着画架，拉起裙摆，露出纤长光洁的大腿。
他的男伴就是那个不会说话的画架。
伴随着手机“当当”作响不停地提示音，在月光下漫步、跳舞，细碎的银链伴随着他的动作闪闪发光。
就像此刻的他。
-
等明澜再次回神后，他惊觉自己做了些什么。
他红着耳尖窝在那个极巨舒适感、像是包围着他的小沙发里，自闭的团成一团，装聋作哑。
手机的提示音一直在响，他根本不敢打开看。
女装只是他一个小小的私人爱好，无伤大雅。
但是他人每次热情的留言，都让他各种羞耻难忍又适应不了……
在他给自己做了番心理安慰后，才捂着眼睛悄悄的打开评论区——
【：啊啊啊！老师也太美了吧！】
【：这腰！这脚！还有手上的骨节！太美了！prprpr~~】
【：（心）（心）这个高开叉！直接开到了我心里！（心）】
【：好想化作老师身上的银链，永生永世的缠着老师（阴暗）（扭曲）（发疯乱爬）】
【：不愧是传闻中的爱欲之神！穿衣服都能拍出和没穿衣服一样涩，吸溜吸溜！！】
手机差点被吓飞的明澜，捂住脸开始装聋作哑。
通红的颜色从脚尖开始向上蔓延。
好羞耻，真的好羞耻！
明澜故作淡定，再次打开手机，目不斜视的点开自己刚刚发布的照片，仔细端详一番——
画面没有畸变、色彩没出问题、构图也很好……
他满意的点点头，不错，是他一贯的水准。
手机上的照片是一个仰视视角，里面的人侧坐着，半椅半靠在高脚凳上。
他穿着一件灰墨绿色的贴身连衣长裙，半拱起的背部，**裸的露出了大半。
圆润的肩膀前倾，遮挡住正面锁骨的位置，却隐隐露出套在脖子上墨绿色的颈环。
修身的衣料紧紧包裹着身体的曲线，前胸微含，胸下衣料凸起一片褶皱，在平坦微肉的小腹前平下。
白皙修长的大腿从高开叉处露出，脚尖轻点地面，另一只脚回缩，指节蹬在高脚凳的小脚蹬上。
照片上的人在灰墨绿色的衣服衬托下，大片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显得分外白皙。
又似乎是因为明澜刚洗完澡，肌肤所有的关节处都在泛着美妙的红晕，包括前倾的肩膀、抓着高脚凳的手关节、点在地上和蹬在脚蹬的脚趾。
冷色的贴身长裙，暖色的肌肤关节，一冷一暖的基调，交织出独特的对比。
更别说那条瞩目的长银链，形成了完美的视觉引导，银链从背部滑落缠绕在手臂上，又环绕在裸露出的大腿上几圈，勒出一条精致的腿环后，悄然环落在脚腕上。
就在明澜准备关闭手机时，忽然跳出了一条评论——
【msdkk:[玫瑰]】
这条留言平平无奇，可却实实在在吸引住了明澜的视线。
这是个老粉，他不知何时关注的明澜，次次都留言，每次留言都是这个[玫瑰]表情。
充满了人机感，账号也是个三无账号（无发布内容、无头像、无签名）。
要不是每次留言的时间不定，他可能真的以为对方是个人机。
也许是夜半时分容易催发人的情感，一股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促使从不回复粉丝留言的他回复了对方。
【ML：感谢陪伴[心]】
-
当明澜收拾好一切，准备去睡觉时，突然从客厅拿回的外套兜里摸出了一张名片。
这是上课时老师交给他的联系方式，说是有人想购买他之前展出的那幅画。
明澜翻看了一下，这张名片，与其说是名片，倒不如说是一张名片卡纸。
正面一片空白，在右下角处画了一个“，”的符号，背面是一个13位的数字。
电话号码？
明澜歪歪头，电话号码不一般是11位数吗？
不管了，明天再说。
明澜打了个哈欠，随手将名片放在床头柜上，就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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