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盛醒来时全身痛得像被卡车碾过,没一块骨头完整。
特别是后颈,跟掉了块肉似的。
他趴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有点力气抬手去摸腺体。
上面包了纱布,隐隐散发出一股药味,应该是沈修弈把他咬伤后,又给他上药包扎过了。
咬腺体,信息素标记,这是独属于Alpha的天性。
哪怕沈修弈被“阉割”过,也改不了这臭毛病。
许盛就从来没有这种癖好,从前他总以为是自己性格温和,进化掉了兽性。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个半吊子alpha,根本没那方面需求。
想到昨天晚上的种种,许盛就觉得自己承受了一个疯子,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扭头,看到沈修弈睡得无比踏实,浅淡的唇微微上勾,安宁而美好。
沈修弈这张脸,没有一处是不精致漂亮的,如果他愿意当下位者,不知道有多少alpha甘愿为他沉沦。
就连额头上那块狰狞的结痂,也只是让他看起来更惹人怜爱,添了几分别样的情致。
不知不觉时,许盛指尖已经擦到那处结痂。
他没有处理伤口吗?
倏的,沈修弈眼皮动了动,许盛像被烫到般迅速收回手。
“早上好,宝贝。”
“别这么叫我。”许盛面色骤冷,慢慢爬起来想要下床。
沈修弈立刻缠上来抱他,“不要生气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轻重,我帮你按腰吧,你不是最喜欢我帮你按腰吗?嗯”
他的呼吸又急又热,许盛觉得他是在生气的,却还是能耐下性子哄他。
其实他的心里指不定多介意,介意他在那时候喊别人的名字。
许盛推开他,语气愈发冷漠:“那是以前。”
他放在沈修弈胸前推拒的手掌,甚至比他的语气还要冰冷,冻得沈修弈胸口整片皮肤发疼。
“现在也一样。”
沈修弈想把人按回床上,许盛完全不配合,硬得像块老木头。
他轻轻摇头:“不一样,过去就是过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说按摩,还是在说被自己的大脑彻底抹去那段记忆。
余光瞥见沈修弈在看他,那双清亮的眼睛,异常夺目。
许盛没有扭头,去对上沈修弈期待又受伤的眼神。
他想,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就干脆说开,长痛不如短痛,拖泥带水不是他的风格。
“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是我们家对不起你,你……”
“饿不饿?早餐想吃什么?”沈修弈突然打断他,随手捞起一条睡裤穿,边穿边走,“海鲜面?烤吐司?还是喝点热汤的吧,我去给你做。”
许盛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对方压根儿不想听。
在两人有限的相处时间里,沈修弈给许盛的印象一直是理智的,果决的,目标明确的,他从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更不会说无意义的话,更别说像现在这样,用拙劣的借口逃避避不开的话题。
他们都清楚,事到如今,两人很难有第二个结果。
沈修弈是受害者,他想报复,想泄愤,无可厚非,天经地义。
许盛不是加害者,却是受益者,他不应该受到惩罚,但理应承担后果。
他没有资格指责沈修弈,因为沈修弈没做错什么。
他更没有资格站在沈修弈身边,装作无事发生,继续享受两个对立的男人用不同的方式对他好。
那样太不要脸了。
许盛在衣柜里找了身衣服换上。
衣服上是熟悉的洗护产品的香味,熨烫得一丝不苟,上身柔软贴肤又不失挺正。
两人的衣服是掺在一起放的,没有特地做区分。
因为体型不同,沈修弈不太能穿他的衣服,他却能穿沈修弈的,一面墙的衣柜,就几乎成了许盛专属。
许盛没有收拾东西,只翻出几本证件,随手塞进兜里,走出房间。
沈修弈已经做好早餐摆上碗筷,坐在餐桌前等许盛了。
见许盛出来,他笑说,“快吃吧,面要坨了。”
金黄色的碱面条盘在清汤里,白色的鱼片和粉色的虾仁放成一小堆,几段绿色的小葱零星撒在碗里点缀。
原本许盛想说完正事就离开,但一看到那碗面,肚子就忍不住直打鼓。
也许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许盛鬼使神差地坐下,拿起筷子一口接着一口嗦面。
沈修弈笑了笑,也低头开始吃。
一碗面很快见底,许盛先吃完,坐在对面等着沈修弈。
沈修弈却吃得出奇的慢,一口嚼满三十下,非常秀气。
许盛深吸一口气,语气有些无奈:“你边吃边听吧,我想我们父子应该对当年的事情向你道歉。”
沈修弈头也不抬:“当年你没做错什么。”
许盛继续说:“当然,道歉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们更应该对你做出补偿……”
事到如今,可转债发行了,锂矿也收购了,负面新闻也发出去了,就算沈修弈想收手也来不及了。
倒不如把能做的事情做好,不要让事态继续发展下去。
“啪——”筷子被拍到餐桌上,突如其来的动静再次打断许盛的话。
“所以,你已经决定站在你爸那边是吗?”他的声音逐渐拔高,目眦欲裂。
口口声声我们父子,我们,你……界限分明,一副公事公办,对待陌生人的态度。
继续放任许盛说下去,恐怕疏离的就不只是语气了。
许盛摇摇头,继续说:“错的是我爸,我们欠你的,所以才提出补偿你,哪里来我站谁的说法?”
沈修弈“腾”的站起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可不可笑?我没错,但是你要选择放弃我,回到你爸身边,继续当你的乖儿子?”
许盛抬头对上沈修弈的眼睛,继续冷静道:“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我会去医院咨询腺体再移植的手术,拟定经济赔偿方案,再加上你给鼎盛近乎致命的打击,也许足够你泄愤了。如果不够,你还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全都满足你。”
沈修弈默了默,才开口:“……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果然,越专情的人就越是绝情。
“我是想解决问题。”仿佛两人的角色对调过来,沈修弈变得不可理喻,许盛才是无限容忍的人。
“你是想解决我!”
“……”
许盛无话可说,从某种意义上说,沈修弈的说法没有错。
他们两人之间,有个心照不宣的结果,没人有勇气说出口。
连在边缘试探都小心翼翼,生怕多说一个字,把那层脆弱的窗纸吹破。
现在他们的关系太脆弱了,仿佛每一根神经都紧紧绷着,时刻有断裂的可能。
“可能我们都需要冷静一段时间,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许盛起身往大门走,沈修弈叫住许盛。
“等等。”
“怎么?”许盛没回头。
“我希望你能记住自己已婚的身份,不要出去招蜂引蝶,出轨可不是小事。”
这话要是放几天前,还是许盛对沈修弈耳提面命的。
如今也算风水轮流转了。
“我会的。”
许盛淡淡答道,对沈修弈倒是没什么要求,径直走出家门。
大门一关,屋里就传出噼里啪啦打砸东西的声音。
许盛从没想过沈修弈情绪会这么不稳定,他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不知道他温柔平静的表象下,埋藏的是怎样阴暗偏执的心。
是他行事冲动,不顾后果,不管两人结果如何,都应该由他承担。
许盛出来后顺便去营业厅补好旧卡,装进新手机里。
这已经是他这个第三台手机,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用手机号码验证登录社交账号。
手机疯狂震动,许多未读信息弹出,除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问候,就是沈修弈的留言。
原来从他逃走那天起,沈修弈就一直在给他发消息。
犹豫半晌,许盛还是点开。
Rhys:你去那儿了?回家了吗?你想回家住两天也行,要注意安全。
Rhys:怎么还不回我,账号还不能登录吗?
Rhys:是不是你爸跟你说了什么?别听他的,他知道的只是一部分,当年的事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Rhys: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报复,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以前事情你都忘了,等我们见面,我慢慢跟你说。
Rhys:鼎盛不是没有机会,现在只是股价下跌而已,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Rhys:我好想你……
许盛喉咙一梗,盯着聊天框半天移不开视线。
手机屏幕忽然一暗,然后疯狂震动,沈修弈是打电话来。
拇指在红色和绿色按钮之间来回动,最终他还是接了。
沈修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补好卡了?我看你的证件不见了。”
许盛清了清嗓子,才低低“嗯”了一声。
“嗓子不舒服?”
许盛摇摇头,随即又想起沈修弈看不见,出声:“没有。”
他喉咙还是有点堵,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沈修弈从短短两个字里迅速捕捉到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沈修弈忽然紧张起来。
许盛还是说:“没事,没其他事就挂了。”
他不想让沈修弈发觉他的异常,更不想让他追问。
他在他面前从来就无所遁形。
沈修弈举着手机发怔,他切实地体会到,现在许盛甚至不愿意跟他多说几句话。
“别挂。”
尽管如此,沈修弈还是想和许盛多说几句。
他很怕这种平静的状态,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从他眼前溜走,他看不见,抓不住,只有满心恐慌和无力。
“还有事吗?”许盛下唇开始发抖,他想听沈修弈的声音,但他快伪装不下去了。
“你……想什么时候回家?我去接你。”似乎犹豫了很久,沈修弈还是问出口。
“再说吧。”许盛飞快回答。
电话被挂断,他蹲下身蜷缩成一团,豆大的泪水一滴滴浸湿膝盖。
街上人来人往,路过的人纷纷侧目打量这个举止奇怪的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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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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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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