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洛斯洗完澡,换上了那套半个小时前由店员送货到家的浅米色西装,剪裁精良,尺寸合身,足见挑选它的人之用心——这是那个人定制后请人送来的。
他拥有一头波浪卷曲的白金色头发,五官长得标准端庄,不是锋芒毕露的长相,表情也总是冷冷淡淡的,但被他那双湖绿色的眼睛凝望着,所感是一种别样的小意温柔,仿佛被清池所怀抱,随着水波浮沉而不惧淹溺。
体格在普遍高壮的Alpha中并不算大,但身形挺拔,比例很好,西装裤下的一双腿尤其长,平时刻意抽时间运动锻炼出来的薄肌,包裹着黄金比例的骨架,比起大块头来说,这种身材对omega们来说更具吸引力。
检查完外貌,凯洛斯自觉满意,拿起玄关柜上提前搭配好的手表,注意到距离那个人预定的晚餐时间恰好还有一小时。自己现在驾驶飞车过去,恰好能提前二十分钟入座。
想到那个人,凯洛斯的平静的心绪总是被打破,甜蜜、酸涩,两种感受交替着出现,像极了热恋。
然而迫于两人地位的差距,自己连示爱都仿佛没有资格。
但......那又怎样?
今天是加西亚的二十二岁生日,金奈尔公爵最疼爱的omega小儿子,想给他过生日的人能绕首都星三圈,但他谁也不搭理,而是选择在生日当天和自己过二人世界,换成谁都很难不因此感到甜蜜吧。
戴好手表,拿上从古地球研究所预定的99朵粉玫瑰花束和一个巴掌大小的绒布盒子——里面住着他为加西亚准备的生日礼物,凯洛斯驾驶飞车前往商业区。
今晚的约会被定在首都星商业区最高的悬浮建筑——魔女之眼。
这是一个球型的建筑,共二十四层,第一层是迎宾入口,来者非富即贵,在这里被妥善的指引到各个楼层;第二十四层是观景平台,可以用餐,需要预订。
这两层是面积最小的,但也是最重要的。其余楼层的面积从上下两端朝着中间逐渐变大,最中间的十二、十三层是最大的,各个楼层被分别由于住宿、娱乐。
球型的主体外是由能源矿冶炼成的超能金属——“乌银”所打造成梭形的框架,用于维持整个建筑的平稳悬浮。
一立方厘米的乌银就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一般用于飞车和飞船,价格昂贵,而魔女之眼如此大体量的乌银框架,足以维持此建筑悬浮数千年不落,造价显然不菲。
球型主体和梭形框架组成了眼睛的形状,其所有者为其取名为——魔女之眼。
“凯洛斯.蒙德尔。”向入口的侍者报上姓名后被直接领到了顶层。
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加西亚还没到,菜单是提前就确定好的,不需要点菜,但在等待的时间里凯洛斯也并不觉得无聊,他抚摸起红玫瑰丝绒般的花瓣,像在抚摸爱人情动的脸庞。
“凯洛斯哥哥,让你久等啦!”加西亚迟了五分钟才到,他俯身抱住凯洛斯,“我本来想戴那个湖绿色领结的,看上去像你的眼睛一样,但是和这套衣服不是很搭,就换成戴绿色的耳坠了,因此耽搁了一点时间...好看吗?”
说罢放开他,缓缓站直身体微张双臂,展示自己的服装。
“特别好看,我的加茜。”凯洛斯微笑着回望过去。
加西亚穿了和他所穿的西服同一个布料裁剪而成的米色双排扣马甲,勾勒的腰身劲瘦纤细,内里搭配了白底金棕竖条纹的衬衣,左襟搭配着哑光金的驳头链,上刻着金奈尔家族的族徽。
如他所说,觉得不搭便摘掉了领结,但也没来得及换上别的款,微长的头发有几缕垂在肩头,顺着这几缕头发向上看去,是那对湖水色的耳坠。
他的发色是比凯洛斯要浓一点、亮一点的金色,修剪打理出精妙的弧度,刘海并没有完全盖住浅金棕色的眉毛,卷翘的睫毛和刘海交错着,夕阳的光从中穿过,在挺翘的鼻梁上投射出梦幻的光影,金色的虹膜反射出比阳光本身更耀眼夺目的神采。
他好像觉得有点口干,舔了舔嘴,让淡色的唇染上一点水润。
用甜美精致漂亮这些词汇似乎已经不够用来形容这张脸了,这是一种圣洁、纯粹的美。
我的加茜,我的天使。
凯洛斯盯着他的唇看了几秒,移开了视线,让侍者可以上餐了。
食材稀有菜品精致,但对加西亚来说也仅仅算早已吃惯的家常便饭。
他一边慢条斯理地进食着,一边和凯洛斯分享着近日学校的琐碎日常,凯洛斯也不觉无聊,耐心倾听着,在适当的时机就加西亚发表的一些对某些人和事的评价表示赞同,中途还顺手帮小男友擦了下嘴角的酱汁。
说是男友,但是两人的关系似乎更像是金主和情人。
两人在首都星圣鸢尾中学求学时结识,后因蒙德尔家族的飞车产业因研发跟不上乌银科技的发展,逐渐被淘汰,濒临破产。
蒙德尔家虽然是贵族,但家主仅仅是子爵爵位,产业衰落,难掩颓势。
身为蒙德尔家嫡系唯一的Alpha,凯洛斯无法拒绝父亲的请求,虽然百般不愿劳烦加西亚,也只好向对方寻求帮助。
金奈尔家族几乎完全垄断了胜利星系的乌银矿脉,同时承担着前沿的乌银科技开发项目。同时掌控着矿脉资源和尖端技术,可以说是一家独大。
没有犹豫,加西亚当即答应了让家族蒙德尔家族研发适配最新乌银科技的新型飞车提供无偿援助。
作为交换,他要求凯洛斯同自己交往。
如今是两人认识的第六年,交往的第四年。
蒙德尔的飞车产业稳步发展,虽然未到行业领先,但也算稳居中游。
这四年来,两人没有发生过任何争吵。加西亚温柔开朗,从不对凯洛斯提任性的无理要求,不过就算提了对方也会百依百顺。
倒不如说,其实,偶尔,凯洛斯内心倒希望加西亚能任性一点、放肆一点,好让自己能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有占据一点分量。
加西亚并不爱自己,加西亚只是在结婚之前暂时地需要那么一个懂事的人做他的Alpha,陪他度过发情期,陪他在空闲的时间里解闷。
一个小小的子爵之子,连男朋友的名号其实都不配占据,仅仅是一个作陪的人而已。
换谁来都可以,自己只是恰好有求于他,送上门的而已。
可是,每当与加西亚的眼睛的对视,就如此满足,好像花光了一辈子的好运,换来了他的一瞬注目。
加西亚左手托腮,食指够起脸颊边的一律头发绕圈把玩着,右手百无聊赖地戳着盘子里的食材。
拒绝了第一百零一个想给自己办生日派对的油腻Alpha,来赴这场约会。
凯洛斯真的太懂事了,三好情人,随叫随到,洁身自好,无不良嗜好,身上永远干干净净,除了淡淡红茶味信息素的味道以外从没有别的不好闻的气味出现。
懂事到在床上都是能声控的,让快就快让停就停。不让临时标记的时候就忍着不咬腺体。
懂事到一直陪伴在喜静的自己的身边也不会觉得被打扰。
懂事到偶尔觉得有点无趣。
叉子好像翻出了一个金色的东西,扒拉开一看——是一个没有见过的金色蘑菇。闻着就是淡淡的菌菇香气。
秉着好奇和高级餐厅的信任,加西亚选择大胆品尝。
……入口有点韧劲,咀嚼起来没有怪味道,和闻起来一样是淡淡的菌菇香味,算得上好吃……咦……奇怪……我的头好晕啊……
目光渐渐失焦,加西亚晕了过去。
…………
在一阵奇异的飘浮感之后,加西亚慢慢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他发现自己好像在一片暗紫色的云朵上悬浮着,一轮诡异的橙红色圆云在云层的下方,向上方照亮了一点云彩。再下面就是一片黑暗,无法分辨出地面。
“过来。”像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语气却十分冰冷,“来我这里。”
加西亚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得穿过云层,飘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眼前渐渐呈现出声音主人的样貌。黑发黑眼,只有七八岁小女孩那么高,戴着一顶橙紫配色的巫师帽,穿着深紫色的娃娃裙,就像古地球漫画里的魔女。
“加西亚.金奈尔。你吃了我的蘑菇。”
“……这里是?”
“这里是魔女之域,如你所见,我就是魔女。那个金色蘑菇是让人类的意识前往此处的钥匙。
你吃下它,就代表你要成为我的下一个观察对象。”
“……请问您需要观察什么?”
“我一直无法理解人类社会婚姻的本质。这样吧,给你的任务就是——在十年里完成离婚七次,以此向我提供充足的观察素材。”
“……?”加西亚无语,“做不到会怎样?”
“你没得选择,必须要做到。否则十年一到你的意识就会脱离□□,被我永久地囚禁在魔女之域内。也就是说,你会死。”
“……这太不讲道理了。”什么任务啊,分明就是诅咒。
“对不起啊,魔女就是不讲道理的。”
接着,魔女伸手凭空召唤出一把扫帚,对着云层扫了一下,露出一个洞口,回头对加西亚说:“好了,时候差不多了,你想象自己从这个洞口跳下去,意识就能回归肉身。”
加西亚没有犹豫,一跃而下,意识又进入到一片虚无中。
次日凌晨,首都第一医疗中心的顶楼病房里,加西亚悠悠转醒。
凯洛斯当即上前呼唤:“加茜!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你昏迷了一整晚。”说完他按铃呼唤医护前来检查。
加西亚看着他红肿的、爬上几条血丝的眼睛,错开目光,发现不过一个晚上凯洛斯的下巴就冒出了浅金色的毛绒胡茬,一夜未眠加上无心维持一贯静心的梳洗整理,整个人突然变得过于憔悴,看上去可以说是失魂落魄。
加西亚重新注视着他的眼睛,问道:“感觉有点头晕……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不管它了,医生说我是怎么了?”
“医生说你可能是误食了毒蘑菇,导致的轻度食物中毒。餐厅方面已经来道歉过了,厨师会被开除。”
“算了,我现在没事,不用追究了。”
加西亚摆摆手示意,笑道,“原来那个奇怪的梦是吃菌子中毒看到小人了呀。哥哥不用担心我,我头晕也好多了,等医生检查完没问题的话,明早我们就出院吧。”
凯洛斯含笑抚摸着加西亚的脸说:“好,听你的。”
医护人员戴着智能诊疗仪进来,对加西亚做完的一整套检查,表示没有大碍了,就离开了。
凯洛斯礼貌感谢完医生后,关上门,拿出昨天带来魔女之眼的礼物盒,递给加西亚,说:“虽然因为突发情况没来得及在你生日当天给你,但是这个给你,祝我的加西亚生日快乐,所愿都有所得。我……永远爱你。”
两人一直对这段关系默契的不提爱字,加西亚是不爱,凯洛斯是自认不配谈爱。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床下谈起爱字,凯洛斯知道不会被回应,但依然希望能传达给对方,自己这份卑微的爱意。
果然加西亚并不回应,只是甜甜微笑着拆开了包装,拿起了里面的丝绒盒子,打开它,里面是一颗菱形切割的湖水绿色的宝石,镶嵌在铂金色的戒托里。
“啊,可惜我今天没戴那个领结,不然刚好作为搭配。这枚宝石真好看,像哥哥的眼睛。”加西亚取出戒指递回给凯洛斯,柔声说,“哥哥帮我戴上吧。”
加西亚把自己的左手递给凯洛斯,凯洛斯单膝跪地,一手轻柔的托起加茜的左手,另一只手缓慢得把戒指推入加西亚的无名指。
戴好后,凯洛斯依然不松手,直直的凝视着加茜的左手。
加西亚轻笑了一声,说道:“不好看吗?哥哥,你怎么还不吻我?”
凯洛斯轻轻托高加西亚的手,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回答道:
“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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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生的庆祝与死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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