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邱绥被闹钟准时吵醒。
他打了个哈欠，从铺着软垫的仿古木窝里站起身，雪白的皮毛在晨光中泛着银辉。作为一只拥有千年记忆却灵力尽失的上古九尾狐，他现在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卖萌为生。
“小绥，吃饭了！”饲养员小林推着餐车走进来，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
邱绥轻巧地跳下栖架，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小林的腿——这是他为数不多能表达的感谢方式。一个月前，他刚重生醒过来，在深山老林里生活着，结果被重伤来到此地，灵力尽失现出原形，被园长捡回这条命，如今在动物园“打工还债”也算是报恩。
“今天有直播任务哦，要加油！”小林揉了揉他的耳朵，将特制的营养餐放在食盆里，“园长说如果观看人数再上不去，可能就要削减我们的预算了...”
邱绥动作优雅地进食，内心却在嘀咕着。想当年他乃是青丘之主，一呼百应，如今却要靠着卖笑攒灵力。这世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吃完早餐，小林为他细心梳理毛发，特别仔细地打理了他眉心那点朱砂痣。
“我们小绥真漂亮，”小林边梳边感叹，“这眉心的红点像是画龙点睛，让你整只狐都灵动起来了。”
这哪是什么装饰，这是他千年前与一个故人结的契约，也不知怎么跟着一起来到了他这副新的身体上。不过如今却成了人类眼中的“颜值加分项”，也算一件愉快的事情。
上午九点，直播准时开始。
小林调整好手机支架，将镜头对准邱绥的居住区：“大家好，欢迎来到灵山动物园的直播频道！我是饲养员小林，今天我们的主角是大家期待已久的白狐绥绥！”
邱绥蹲坐在仿古树桩上，尾巴优雅地卷在身前，对着镜头微微颔首——这是他研究了三天人类直播后设计出的“贵族式问候”。
直播屏幕上，观看人数显示为：17。
【狐狸好白啊，像是雪做的】一条评论飘过。
【眉心一点红好特别，是点的胭脂吗？】
小林耐心解答：“绥绥是罕见的北极狐，眉心朱砂痣是天生的哦。来，绥绥，给大家表演个才艺！”
他曾经的“才艺”是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现在却要卖笑为生。但他还是乖巧地翘起蓬松的大尾巴，轻轻摇晃，同时眨巴着湛蓝色的眼睛，如今动物园人烟稀少的，能帮就帮吧。
【尾巴好大！想埋脸进去！】 【眼睛像是蓝宝石，真漂亮】
观看人数悄悄升到了23。
“绥绥很聪明的，能听懂很多指令呢。”小林拿出一块特制饼干，“绥绥，转个圈！”
邱绥内心叹息，身体却老实巴交地转了个完美的圈。小林奖励他一块饼干，他小心翼翼地用前爪接住，小口咀嚼——又是他设计的“绅士用餐”动作。
【好像真的能听懂人话！】
【用爪子接食物的样子太可爱了吧！】
接下来半小时，邱绥使尽浑身解数：用爪子推积木、识别彩色卡片、甚至“读书”——用爪子翻页，假装在看小林举着的图画书。
【这狐狸成精了吧！】有人评论。
邱绥内心直哼哼：本尊何止成精，若是灵力尚在，化形成人吓死你们。
直播最高峰时观看人数达到41，收到打赏总计12.3元。
小林关掉直播，摸了摸邱绥的脑袋：“今天有进步！比上周多了五个人呢。”
邱绥蹭了蹭她的手，内心却有点焦虑。照这个速度，他要何年何月才能攒够恢复灵力的能量？没有灵力，他就无法化形，更别提帮助这里了。
“你先休息，我去准备午餐。”小林说完便离开了馆舍。
邱绥跳上靠近玻璃墙的高台，趴下来观察外面的游客。周一的动物园冷冷清清，偶尔有几对情侣或带着孩子的父母经过，大多行色匆匆，很少驻足。
“嘿，老狐狸，今天卖艺收获如何？”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隔壁馆舍传来。
邱绥转头，看见隔壁的“鹦鹉”正歪着头看他。那可不是普通鹦鹉——明明是只瞿如鸟，三足四目，在这里却被标注为“变异非洲灰鹦鹉”，名叫大嘴。
“乏善可陈。”邱绥用兽语回应，尾巴无聊地甩了甩，“这些凡人，根本不懂欣赏。”
“要我说，你就该学学我，”大嘴扑扇着翅膀，四只眼睛同时眨动，“昨天我当着游客的面说了句‘你好丑’，那家伙，一下子围过来好多人！”
邱绥无奈地摇摇头：“粗俗。”
“绥绥别听他的，”对面馆舍的“白鹿”开口。它体型优雅，独角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明明是只麒麟，却被标注为“基因突变白化梅花鹿”，名叫晶晶。“要保持优雅，就像我这样。”
说着，晶晶昂起头，独角突然泛起微光，周围瞬间开出一片小花。幸好这时没有游客经过。
“收起你的神通吧，”右边的“黑猩猩”捶着胸口说道。它浑身覆盖着鳞片而非毛发，力大无穷，实则是《山海经》中的“狌狌”，被标注为“患有罕见皮肤病的黑猩猩”，名叫大力。“你想被人类抓去研究吗？”
晶晶赶紧收起光芒，若无其事地低头吃草。
邱绥看着这些与他一样隐藏真实身份的生物，不禁好奇：“你们都是从哪来的？为什么都聚集在这里？”
动物们突然安静下来，互相交换着眼神。
最后是大嘴打破了沉默：“我们都是被园长救回来的。来的时候园长就在了。”
邱绥想起自己一个月前的经历：他在深山老林里生活，结果碰到不知名的东西，受伤太严重，又失去了妖丹，无法自愈，现出原形晕了过去，醒来就在这个陌生的动物园里，是园长发现并救了他，为他治疗，甚至允许他留下来“打工抵债”。
园长是个神秘的中年女子，很少露面，但对所有动物都格外关心。邱绥能感觉到她身上有不同寻常的气息，似是同道中人，却又有所不同。
“园长今天又不在？”邱绥问道。
“她去找投资人了，”大力捶着胸口，显得有些焦虑，“听说动物园经营状况不好，可能要关门了。”
邱绥心里一沉，如果动物园关门，这些“特殊动物”将何去何从？他自己又能去哪里？不过这家动物园不会都是精怪吧……
“不过有个好消息，”晶晶优雅地甩了甩尾巴，“听说有个大富豪对咱们园感兴趣，可能要投资。”
大嘴扑棱着翅膀接话：“对对对，听说那家伙超级有钱，名下企业无数，但是有个怪癖——每到一处就要参观当地的动物园，好像在找什么...”
邱绥的心莫名一跳。这些年来，他一直躲避某个存在的追踪，难道...
“他长什么样？”邱绥不由自主地问。
“谁知道呢，”大嘴用喙梳理着羽毛，“只听说是亚洲首富，年轻有为，但特别神秘，很少公开露面。名字倒是很特别，叫应...应什么来着...”
“应奕清。”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插入。
动物们顿时噤声，假装自己是普通动物。
小林推着餐车走过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应奕清，应氏集团的总裁，可能会来我们动物园考察！园长费了好大劲才争取到的机会！”
她一边分发食物，一边继续叨叨：“听说应总有个奇怪的执念，这些年一直在找什么东西，跑遍了全世界的动物园...要是他能看上我们园，投资就有着落了！”
邱绥低头吃着特制的狐粮，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应奕清？不会是那条该死的龙吧！
千年冤家啊，如今竟是亚洲首富？满世界找的不会是他吧？
邱绥暗自咬牙，若是被应奕清发现他如今这副落魄模样，怕是会被笑话又一个千年！
晚餐后，小林特意留下来陪邱绥说话。
“小绥，如果动物园得到投资，我们就能给你换更大的馆舍，买更好的设备，你的直播也会被推广...”她抚摸着邱绥的皮毛，声音轻柔，“你也许不知道，园长救你那天，你身上伤的很重，而且你内……。”
邱绥突然抬头，湛蓝的眼睛盯着小林。
小林似乎意识到说漏了嘴，急忙转移话题：“总之，应总来考察那天，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哦！”
那天晚上，邱绥失眠了。
月光如水，洒在他的白色皮毛上。他想起千年前与应奕清的最后一面，那条鎏金瞳的龙是如何步步紧逼，险些将他...
邱绥甩甩头，不愿再想。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灵力，在应奕清找到他之前离开这里。
他尝试调动体内残存的微弱灵力，眉心朱砂痣隐隐发热。忽然，一股陌生的灵力波动从远方传来，强大而熟悉...
邱绥猛地站起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是应奕清的气息！虽然微弱，但绝不会错！
他焦虑地在馆舍内踱步。该死，那条龙怎么会找到这里，难道是印记的问题，这契约不会是他下的吧……
夜色渐深，动物园万籁俱寂。邱绥终于下定决心——他必须尽快恢复灵力，无论用什么方法。
第二天清晨，当小林照常来开门时，惊讶地发现邱绥早已蹲在门口，嘴里叼着一张写满字的纸。
“这是...”小林接过纸张，眼睛越睁越大，“直播企划书？”
纸上详细列出了改进直播的方案：包括灯光调整、镜头角度、互动环节设计，甚至还有才艺表演的升级版——“狐仙祈福舞”。
小林目瞪口呆地看着邱绥：“小绥，这些是你...？”
邱绥端坐着，尾巴优雅地卷在身前，湛蓝的眼睛里闪烁着非同寻常的智慧光芒。
他当然不会告诉小林，为了写这份企划书，他昨晚趁夜溜进办公室，用爪子艰难地操作电脑键盘直到天亮。
现在不是矜持的时候了。如果应奕清真的找上门来，他必须以最快速度恢复灵力。
哪怕这意味着...要更加卖力地卖萌。
邱绥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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