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月小姐的遗物……和我们能找到的遗体部分。”
一把银白色的日轮刀被隐队员递了过来,缘一沉默地接过,目光转向地上覆着白布的担架。
他已经看过了白布之下的情状,那零落的残肢还留有被恶鬼啃咬的痕迹,和记忆中那个爱笑的小姑娘一点都对不上。
他坐在担架边上,抱着那把银白色的刀,垂着头一言不发,像一座凝固的石像。
窗外的天很暗,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敲打在屋顶的瓦片上,有韵律的响着,凄凄奏着挽歌。
隐队员低着头退到一旁,不敢打扰,他眼中也有泪,无声滴落在地上,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没有人不喜欢阿月小姐,至少在隐的队伍里是这样。
他们对于这个经常借着躲避训练为由来帮忙,还时常关心他们的女孩一直抱有感激的心情。
她离开鬼杀队的时候,他们还衷心祝愿她能够平安顺遂地过完一生。
只是命运总是不由人,恶人不一定会有恶报,善良的人也不一定会得到善终。
屋内的时间仿佛凝滞住了,直到闻讯赶来的炎柱打破了这片死寂。
“……你准备将阿月埋在哪里?”这个向来热情似火的男人也难得低下了声音,“主公说可以将她葬在吉田旁边。”
他看着那个枯坐着的红发青年一动不动,这一幕似曾相识,
炎柱缓缓走过去跪坐在他身旁,右手搭上他的肩膀,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等雨渐渐停了,云团散开,露出了夕阳的光线,斜斜照进这个昏暗的房间里,那个背影有些佝偻的人才终于抬起头来。
“那只鬼在哪里?”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连一丝杀气都没有,只是听着有些沉郁,让人忍不住心酸。
“情报说阿月遇到的是上弦之二,伊川还没醒,其余的队员都遇害了,后勤部去的时候鬼已经不见了踪迹。”炎柱解释道。
伊川是鸣柱的名字,她当天受了重伤被送回药屋疗养,一直在昏迷中,还没完全脱离危险。
缘一点了点头,不再出声。
拒绝了将阿月带回鬼杀队安葬的提议,这个潮湿的春天的晚上,他独自一人抱着小小的布包裹上了山。
白色的布裹着冰冷的残肢,被血渍染得一片斑驳。
山顶的空地上架起了一个小小的柴堆,他小心地将那个包裹放到柴堆中心。
温暖的火光自底下窜起,潮湿的木柴弥散出灰白的烟气。
那个总是如朝阳般温暖的剑士,此刻站在黑夜里,浑身覆着一层化不开的霜。
阿月是个洒脱的孩子,尤其在面对自己的身后事上。
他还记得某个平静的午后,两人闲坐着聊天,话题从春天会开的花一直跳跃到她死后该如何安葬。
她向来不避讳这个必然的结局。
“就一把火把我烧了,然后骨灰从山顶的悬崖上撒下去,”她笑着张开双臂,像一只即将展翅的白鹤,在院子里原地转了一圈。
“让我也体验一把飞翔的感觉,怎么样?”
“那我该如何祭拜你呢?”他的目光从手上的书册移开,抬眼看她。
“无需祭拜我,”她将双手背在身后,弯下腰看着他,那双粉紫色的眼睛柔软明亮,认真地向他许诺。
“我以后住在风里,你吹过的每一缕风都是我。”
如她所期许的那般,他在朝霞漫天的时候将她送进风中,随着云霞飘散。
崖边的狂风鼓动着他红色的羽织和头发,他像是刚醒来,有些异样的失悔,像是蓦然惊觉丢舍了某种珍贵的东西。
晓风轻轻吹过树林,下山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这山路像是宽了些。
比往常宽,也比往常静。
阿月走后,他也准备离开这里,他已经一无所有,没有停留在此的理由。
临走之前收拾东西,意外在阿月的妆奁中发现了一封信,上面写着他的名字,打开一看才知道是一份遗书。
纸上的字不多,但他读得很慢,好几次都难以继续。
【缘一……希望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是在我快25岁的时候,不过想想以我的性格,那时候肯定重写了不知道多少次。
所以我猜,可能是在我写下这封信没过多久你就看到了吧。
对不起,没能多陪你几年……不管我因何而死,都希望你能别太伤心,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就当是我任性……记住太痛苦的话,把我忘记了也没关系。
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不过我想你应该有知道的权利……那个夜晚,我一直很后悔……
你总是把他想的太完美,反而让你看不清……如果有机会再见到他,你等等他吧,别让他一直徒劳地看着你的背影……你也回头看看他……爱总是让人盲目,你要原谅他也分不清。
对不起,我好象又在不自觉为他开脱了,明明我是心存怨恨的,恨他一声不吭就抛下我,恨他……或许我也看不清。
不要为我难过,我已经过完了很好的一生。
缘一,或许你会觉得幸福这个词离你太过遥远……你总是在自责……不管是师父变成鬼,亦或是没有杀掉鬼舞辻无惨……或许你现在又在自责于没有保护好我。
不是这样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杀掉的每一个鬼,都拯救了不知多少个人的生命,我也是其中之一……请坦然地走下去吧,好好过完这一生……
如果人死后会到达另一个世界,我会在那边等你。
你不要着急,慢点来。】
他读着这封信,耳边似乎响起了她轻快活泼的声音,一字一句在念给他听,带着一如既往的柔软微笑,娓娓道来。
可是太痛了,她的笑容、体谅、温柔和等待,这一切都太痛了。
一次又一次,对于命运的强取豪夺束手无策,他总是在失去,他的黑夜不会再有月亮升起。
无论是兄长大人,还是阿月,他一个都没留住。
他是个一无是处的人。
“不是这样的!请不要这么说!”
一年后他再次回到这里,拜访灶门一家时,他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听众,能听他讲完从前那些事情。
灶门炭吉难得大声反驳了他,“如果您真的这样想,那阿月小姐会多么难过,明明您拯救了我们一家,拯救了那么多人!”
“请不要这样苛责自己,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这样苛责你!”
“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把你的耳饰与日之呼吸……永远传承下去!”①
春天的风自树梢吹落几片残叶,送来寒梅的冷香。
被这样坚定地承认着,被炭吉温柔又悲伤的眼睛注视着,他久违地感到了一阵暖意。
他站在风中,朝灶门一家挥手道别。
灶门炭吉远远地看见他露出了从未见过的柔和的笑容,听见了他沉静而又清澈的声气。
“谢谢。”
……
「接驳成功,正在加载程序,0%——78%——100%,身份验证通过,落地点为正剧开始前一年,系统4357为您服务。」
眼皮像坠了铅块般沉重,只有朦胧的橙黄色的光遮盖住她的视线,她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只觉得一阵难言的疲惫涌上心头。
就这么睡过去罢,她好累,为什么要醒过来。
仰面躺在光滑平整的地上,纯白的天空,纯白的地面,无垠无际,这里除了她没有一点活物的踪迹。
她就这么静静的睁着眼,除了胸口轻微的起伏以外,和一具尸体没什么区别。
在这纯白的系统空间里感受不到时光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
击杀鬼舞辻无惨的任务依旧明晃晃挂在视野上方。
但这次不仅是为了任务,更是为了她自己。
「是否接受剧情传送。是/否」
「是。」
数据的蓝光淌过她的眼底,那些熟悉或者陌生的人,已知和未知的事,从她的灵魂缝隙中匆匆穿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多么悲哀啊,多么悲哀的命运,如果真的有神明,为什么要给他们安排如此讽刺的人生。
她合上眼睛别过脸去,眼中一片滚烫,满脸都是潮湿。
隔着四百年的长夜往回看,再浓郁的爱恨都不免显得苍白。②
——她该醒了。
来香港看无限城结果遇上史上最强台风我也是真没招了(苦笑)
收藏快满400了那就加更一章吧,后面千收以内逢百加更,别让我呆在最近阅读里了[爆哭]
刀子发完了,真的!下章回大正![求求你了]
不过最终还是把战国双子写成了意难平,阿月不是被双子做局,她好像是被我做局了。
①:此句引用《鬼灭之刃》漫画原文。
②:此句化用了张爱玲《传奇》: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望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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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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