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面上看起来十分信赖自己，可怀里的身体却僵硬得不像样子。
隔着薄薄的衣料，顾凛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紧绷的肌肉和细微的战栗。那是源自本能的恐惧与抗拒，种种现象无一不在说明——
对方想要躲避自己。
还真是一只不听话的花栗鼠。
顾凛的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回去的路程远比想象中要艰难。
街道上游荡的丧尸越来越多，其中甚至出现了一种攀爬能力极强的变异丧尸，它们四肢扭曲，能像壁虎一样在垂直的墙面上高速移动。
其实顾凛有更好的办法。
比如用藤蔓将它们远远地扫开，或者直接从高空荡过去，顾凛却像是脑子打结一般选择了最困难的模式。
他抱着苏言，在一个狭窄的拐角处闪身躲进了一间废弃的小阁楼里。
空间狭小，苏言不得不整个人紧紧贴在顾凛的身上，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而身前则是男人坚实滚烫的胸膛。
而更令他羞耻的，是由于空间受限，他必须跨开双腿，坐在男人的大腿上。
【只是坐在腿上，很正常的姿势！】
呜……好、好奇怪的姿势……
在这样的环境里，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
细长的小腿不自觉地打着颤。
怎么能隔着衣服都那么明显！【明显的只是体温！】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廓上，带着一丝暧昧的痒意。苏言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远离那处炙热，却总是不得其法。
“够了。”
顾凛也被少年乱动的姿势搞得浑身燥热，粗壮有力的手臂将少年稳稳固定在怀中。苏言腰肢本就纤细，末日之后更是一只手都能握住。
灼热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烧的两人都心脏狂跳。
他甚至开始后悔。
不应该为了惩罚花栗鼠而把自己也拖进水里的。
“别乱动。”
一开口，顾凛就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沙哑，他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再动我就把你扔下去。”
声音里带着明晃晃的恶意，“就不知道丧尸喜不喜欢你这种没几两肉的小老鼠，够不够它们塞牙缝的。”
话音刚落，怀中的少年抱他抱的更紧了。
像是一只粘人的小八爪鱼，紧紧依附着他的全世界，鼻尖红红的，“不要……不要把我丢下去……”
靠！
他好歹也是个二十来岁气血方刚的大男人，这么一个温香软玉在怀……
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结果，顾凛的神色却更加不爽。
如果花栗鼠此时在别人的怀里，他也会哭着求对方不要放弃自己吗？也会这样扭着屁股像个不知廉耻的荡、夫挂在别人的脖颈上吗？
此时的顾凛已经完全忘记是自己强迫少年蜷缩在自己的怀中。
他面色不善，狠狠将苏言向上托举了一下。
“啊！”
苏言不设防备，短促出声，却又很快把尖叫声压抑在喉喽里，顾凛感受到手中明显的弧度，软肉温润，像是一朵蓬松又结实的绵云。
看起来身材纤细，该有的地方居然也分量十足。
苏言却不知道男人的所思所想。
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阁楼外隐约的喘气声，为了不被丧尸发现，声音压的很低，他凑在顾凛的耳边用气声说话：“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他其实也很害怕，不想催促男人。
但阿煜还躺在庇护所里生死未卜，他早点回去，阿煜或许就能早点好起来。
虽然没有找到药，但或许他可以再求一求男人。
除了出卖身体，他什么都愿意做。
少年年纪尚小，不懂得遮掩自己的表情，透过黑暗，顾凛将他神色看的清清楚楚。
喉咙间溢出一丝冷哼。
躺在他的怀里，居然还去想着别的男人。
他故意沉默了几秒，等到怀中少年又开始惶恐的摸索时，才姗姗开口：“我之前问你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苏言面色僵了僵。
他以为男人已经忘记这件事了。
苏言的嘴唇囁嚅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该如何回答？
答应，意味着彻底放弃自己的尊严；拒绝，他毫不怀疑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会立刻将他扔进丧尸堆里。
就在他被这进退维谷的难题折磨得快要窒息时，身边的男人却忽然有了动作。
“抓紧了。”
顾凛低沉的声音刚刚落下，苏言只觉腰间一紧，随即整个人被一股巨力带起。
眼前骤然变得开阔明亮。
他死死抓紧男人的手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男人居然直接撞破了阁楼另一侧的木窗，从三楼的高度一跃而出！
疯子！
失重感带来的恐惧让苏言的尖叫卡在喉咙里，他下意识将脸深深埋进男人坚实的胸膛里，不敢去看脚下的万丈深渊。
然而预想中的坠落并未发生。
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坚韧而有弹性的东西。
苏言颤抖着睁开一条眼缝，眼前的一幕让他愣住了。
他们正置身于一条由无数墨绿色藤蔓交织缠绕而成的空中廊道上。
细嫩的卷须在微风里轻轻晃摇着，深绿浅绿层层叠叠，连缝隙都被叶片填得满满当当。
就像是来到了童话世界。
廊道从他们跳出的阁楼窗口一路蜿蜒，横跨过下方布满丧尸的街道，如同一条生命的奇迹，直指远处那栋熟悉的建筑。
是庇护所！
巨大的惊喜冲淡了苏言的恐惧，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还被男人以一种极其羞耻的姿势抱在怀里。
活下来了！
少年眼中迸发出的光亮太过灼热，刺得顾凛心头无端升起一股烦躁。
他偏要将这光芒掐灭。
“啧，没力气了。”
顾凛忽然发出一声轻佻的声响，抱着苏言的手臂竟真的微微一松。
苏言还未来得及反应，身体便猛地向下一沉！
廊道的缝隙之下，是无数双因为闻到生人气息而挥舞着的利爪！
“不！”
这一次，失声的尖叫终于冲破了喉咙的禁锢。
极致的恐惧让他手脚冰凉，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死定了。
骇人的呼啸声攻击耳膜，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再次牢牢地箍住了他的腰，猛地将他拉了回来。
他被重新按进滚烫的怀抱。
苏言惊魂未定，剧烈地喘息着，甚至没能发现，在他下坠的瞬间，一根细如发丝的藤蔓曾悄无声息地缠上他的腰间。
怀中的少年眼神涣散。
顾凛低头，少年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分明应该让他心中的燥郁感到安抚，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充斥了他的内心。
更烦了。
他没再多言，抱着怀里轻飘飘的身体，几个大步便跨越了藤蔓廊道的最后一段距离，稳稳地落在了庇护所紧闭的大门前。
直到双脚重新踏上坚实的地面，苏言混沌的大脑才渐渐回过神来。
他手脚发软地从顾凛身上滑下来，靠着冰冷的铁门才能勉强站稳。
“今天给你上一课。”
顾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在末日，永远别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哪怕是我。”
他顿了顿，目光在苏言纤瘦的身体上轻蔑地扫过，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
“还有，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就你这干瘪的小身板，风一吹就倒，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我对你这种没长开的豆芽菜，不感兴趣。”
这样一连串刻薄至极的话语砸在脸上，苏言却像是没听见其中的羞辱意味。
他愣了半秒，那双因恐惧而黯淡的眸子倏然亮起，脸上绽开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男人对他不感兴趣！
这意味着他不用再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担心自己会被这个强大的男人强迫去做不愿意的事情。
“谢谢！真的太谢谢您了！”
少年像是怕他反悔似的，连连鞠躬道谢。
苍白的脸颊因为激动而泛起一丝红晕，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如释重负的轻松。
听到自己不喜欢他就那么开心？
顾凛咬了咬后槽牙。
真是不知感恩的花栗鼠。
苏言却不在乎顾凛的想法，他转身就去推那扇沉重的铁门，满心满眼都是生死未卜的男友。
然而手不过刚刚碰到门把，一阵剧烈的争吵声便从门缝里泄了出来。
“一个小时已经到了，必须把他扔出去！留着一个发高烧的病秧子，万一也变成丧尸怎么办！”
“再……再等等！那个男生不是说了会带药回来的！要是他回来看见他男朋友被丢出去了，他肯定更不会把药给你！”
“而且你不是也发烧了……”
“等个屁！”王大牛不耐烦地啐了一口，“都一个小时了，外面那些鬼东西越来越多，他一个手无寸铁的小白脸肯定早死了，还能指望他？赶紧把这烫手山芋扔了！”
一个小时……
苏言这才惊觉，从他离开到回来，竟然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明明只是短短的一小时，他却仿佛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个世纪，经历了从绝望到希望，又从恐惧到解脱的种种煎熬。
但他们说，要把阿煜扔出去？
不可以！
他不再犹豫，用力推开了铁门。
“我操，你谁啊！？”
大门嘎吱一声，吸引了王大牛的注意，金发女孩也怔了一下，没认出来者是谁。
苏言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的伪装已经全部被男人弄没了。
但他顾不得多解释，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白煜，心里顿时沉了几分。
“我男朋友呢？”
“日他大爷的，你真活着回来了！”
看到完好无损的苏言突然出现，王大牛先是惊诧，随即脸上瞬间堆满了贪婪的喜悦。
他两眼放光地朝着苏言冲了过来，摊开手掌。
“你回来了！太好了！药呢？快把药给我！”
苏言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伸来的手。
他咬了咬下唇，迎着对方急切的目光，艰难地摇了摇头：“……没有药。”
“没有？”
王大牛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转为狰狞的怒火，“你他妈耍我？这是什么意思！”
苏言没有理会他的咆哮，而是快步走到白煜身边。
男友原本俊秀的脸庞此刻烧得通红，嘴唇干裂，呼吸微弱，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躺在冰冷的地上。
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他猛地抬头，指着地上的白煜大声质问道：“这就是你说的会好好照顾他？”
面对他的指控，王大牛却毫无愧色，反而理直气壮地摊了摊手：“对啊，我只保证他活着，没保证其他的。这不还喘着气吗？”
他厚颜无耻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苏言。
但没等苏言再次开口，王大牛便阴冷地笑了起来，一步步向他逼近，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小子，我丑话说在前面。现在你要是拿不出能救命的药品，我就把你们这对狗男男，一起扔出去喂丧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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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知感恩的花栗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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