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临近,天气也越来越热了,教室里没空调纯靠那几个大风扇和一句心静自然凉。
试卷做了一批又一批,下课趴在桌上萎靡的人比外面精力充沛的人多多了。
窗外的香樟树愈发繁盛,知了的叫声也愈发聒噪,郁沉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发呆,桌上摆着一瓶还没开封的奶。
这段时间每天两瓶奶,他的身高窜的很快,从一米七快窜到一米八了,尽管还是很瘦,但显然变得更结实挺拔了。
只是,他和温廷昱已经有四个月没有联系了,对方会在节日给他发来消息,但他都没回复。
他只会在深更半夜听着歌将温廷昱的朋友圈翻一遍又一遍,翻来覆去地反复猜,但却不会去点开那个聊天列表。
其实说实话他自己都觉得有点矫情了,可他目前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没有,他只会逃避。
高考前的最后一周是最难熬的,班里很多人情绪低迷除了焦虑即将到来的高考,还有即将分别的同学。
从郁沉融入这个班开始,他也拥有了很多朋友,虽然平时话题也都是围绕着学习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八卦,但他也是真正地体验到了被人在意的感受。
从孤身一人到上个厕所都有人一块儿,被别人说坏话还有人帮忙呛回去,他也没想到自己的人缘有一天会好成这样。
因此,郁沉头一回煽情地给班上的同学都写了一封很简短的信,趁着晚自习下了,班上人走完了之后悄悄地塞进了班上同学的抽屉里。
原本他都想好了第二天早上会被人笑话,连应对的话术都准备好了,但他没想到根本就没有用上。
学校安排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准时出发送学生去看考场,大巴车很早就在校内等学生了。
五班所有学生都上了大巴车,唯独缺了郁沉一个人。
鞭炮烟花都已经放过一轮了,就是没看见郁沉的身影。
赵棠花打了好几通电话出去,郁沉的电话都没人接听,而静姨则是说郁沉很早就从家里出发了。
六点整了,车子必须得出发了,赵棠花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就放下其他学生不管,只好先向校领导说明了情况,然后联系了其他的科任老师,请她们帮忙找一下,有消息了跟她同步。
原本是紧张雀跃的车内气氛,因为一个人完全没消息而变得沉闷起来,哪怕赵棠花给他们放了音乐,气氛也都很低迷。
尽管他们什么都没问,但他们脸上的担心和忧虑半点不少。
之前郁沉经常会被人围堵的事没人不知道,所以他们现在都很担心郁沉的安全。
大巴车晃晃悠悠地往前走着,沿路都有人在放鞭炮庆祝,还有些阿姨给他们跳舞加油,有些同学已经在开始默默抹眼泪了。
似乎为了迎合高考,车行到一半就开始下起了雨,开始是小雨,后来雨势逐渐扩大。
此刻被所有人惦记的郁沉正狼狈地穿梭在山路间,他从出门开始就被人盯上了,那车的方向从一开始就是偏的,似乎目的就是要撞他。
他一开始躲开了两次,但很显然车子不止一辆,还都没挂车牌号,不仅如此窗玻璃还是单向的,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
郁沉躲开了几次之后就意识到了不对,立马掉头换了条路走,绕远了路却也没办法躲开这些跟苍蝇一样跟着的车。
他被夹击了,而手机刚好在包里,根本就没空去拿,在跑到将近力竭时,他直接扒住一棵树干极粗的树爬了上去。
衣服上蹭上了树皮碎屑,他依然不顾一切地往上爬,找到一个支点后他才往下望去。
下面停了有五辆黑车,车上暂时还没人下来,只是将树包围住了。
郁沉顺了口气,连忙从背包里掏出手机,看见了通知上是一堆未接来电和短信。
他现在没时间去回复这些消息和电话,只能打电话出去求救,毕竟他现在是完全被困住了。
在拨号时他才发现,这个地方完全一点信号都没有,别说是回电话了,就连报警电话都打不通。
一丝信号都没有。
郁沉捏着手机的手心开始冒汗,偏偏在这个时候又下起了雨,雨势还越来越大。
下面的几辆车没移动过,车上的人也都没下来,似乎都在等他自投罗网。
雨水落在他的发顶,随后顺势滑落,将他的衣服全部都打湿了,他抬手擦了一把脸,知道这样僵持到最后也没意义。
只能赌一把了。
郁沉将手机塞进口袋里,将书包狠狠地从树上丢下去,砸中了其中一辆车的前挡风玻璃。
虽然不一定有用,但起码是短暂引开了几辆车的注意,趁这个间隙,郁沉立即从树的另一侧跳了下去。
这棵树处于山侧,旁边是斜长坡,被茂密的树和石头覆盖了,看不见尽头,别说车子下不去,连人下去都无比危险。
但郁沉也没别的办法了,他抱头蜷着身体咬牙跳了下去,顺着山坡往下滚,被不知道多少石头划伤了,依然没阻止他往下滑,最终他伸腿勾住了一棵小树,用尽全力抓着那棵树稳住自己的身体。
雨势不减,郁沉感觉自己的力气都快耗尽了。
他望着灰蒙蒙的天,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会差点被打死的时候。
好像也是这么灰蒙蒙的天,他当时想的是什么呢。
死了好像也没什么,反正他烂命一条,活着和死了也没区别。
可是…
他好不甘啊,他不想死,一点都不想了。
他用尽量全力将自己拉起来,一点点地站起来,不知道应该往哪走,就只能凭着感觉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甚至都觉得脚都失去知觉了,整个人都已经开始脱力了,看着仍旧陌生的山林,有点快支撑不住了。
手机在裤兜里震了几下,瞬间拉回了他的意识。
这里有信号了!
他抬手去掏口袋,拿出了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微弱的信号,鼻子酸得厉害。
他立即趁这个机会打了报警电话,说明了他现在的情况。
对方表示会尽快出警定位,希望他能坚持一下。
郁沉应了一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找了个大石头下面坐着躲雨。
这边的山林深处他从来没来过,因为没人住在这边,也没人打理这片野生山林,所以茂密又杂乱还没信号,确实很适合犯罪。
郁沉闭了闭眼,有些自嘲地笑笑。
他到底是哪里有那能耐,值得那人那么费尽心力去设计呢,简直就是无比可笑。
人被利益蒙蔽的双眼时,比猛禽还要可怖。
他无力地靠在石头上,刚回复了几条消息,手机就再次震动了两下,他点开通知时手指尖都有些发颤。
哥:坚持一下小沉,我快要找到你了。
哥:等我。
衣服被雨水浸透完全贴在了身上,他看着那两行字再也忍不住了。
他用袖子去擦屏幕,但因为袖子是湿的他反复擦也全是水雾,心底藏了许久的酸涩和不安再次涌了上来。
温廷昱为什么会回来?
是刚好回来还是特意回来?
他们真的能找到他现在的位置吗?
他需不需要再走一段路?
乱七八糟地想了好一会,雨依然没停,不过那边也没人追来,估计是看他掉下去了,反正也凶多吉少就当任务完成了吧。
不知道是体力耗尽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郁沉感觉眼睛要睁不开了。
雨声真的很催眠,郁沉捏着手机努力使自己清醒,确保自己能获救。
他不能让自己的努力功亏一篑,明天就要高考了,他不可以也不能错过。
这么想着,他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手臂咬下去,剧痛让他恢复了几分清明。
熟悉的警车鸣笛声由远及近,成为了他此刻撑下去的最后动力。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上面望去,看见那红蓝交错的灯光闪烁着,扯着那有些沙哑的嗓子喊了几声。
一道修长的身影不顾一切地从坡上下来,快速地朝他行进着。
郁沉也注意到了,只是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看不太清楚。
等到人离他越来越近,他有些钝的脑子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是温廷昱。
“哥…”他讷讷地喊了一声。
对方落踩着石头缓缓下来,目光接触到他的时候,满是心疼和愧疚。
“小沉,我来晚了…”
说着他连忙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直接披在了郁沉身上,将人拥入怀里。
男人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托着他的后脑,轻轻抚摸着,无声地安慰着,极尽温柔和疼惜。
跟着他一起下来的警员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好了,待会再叙旧吧,先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救护车已经在上面了。”
温廷昱闻言松开了郁沉,但感觉自己的衣服一紧,低头才发现郁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扯上了他的衣角,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眉眼松了几分,任由郁沉扯着他的衣角,两人默契的没再多说什么,跟着救援的警员一起往上爬。
一直到躺上救护车的床,郁沉都没松开过手,温廷昱也跟着他一起上了车。
“哥。”郁沉哑着嗓子又喊了一声。
温廷昱应了一声,可郁沉却又不说话了。
对于他的反应,温廷昱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缓抬手,无声地握住了郁沉那只逐渐发凉的手。
感觉整个手都被温暖包裹住了,郁沉转头看向温廷昱,眼睛里蓄着的泪在这一瞬间滑落,沁入了头发里。
是有对刚才的事情心有余悸,还有这么几个月以来的酸涩纠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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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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