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
紫鸢轻轻叩门,低声喊:“二少奶奶,该起了。”
话落无人回应,她立在门外静静等了片刻,刚要再催,门后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房门吱吖一声被人推开,紫鸢抬头,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林无枝面无表情盯看她几秒,问:“庄澜呢?”
紫鸢恭敬道:“庄管事在前头迎宾,今日旁系来了不少人,先生还未归家,老太爷请您尽早到场主持大局。”
林无枝闻言未置可否,只说:“让庄澜过来见我。”
紫鸢点头应下,朝他福了福身便先行离去。
林无枝眺眼瞥见她腰间缠的白布,半晌,退回屋中,将门关紧。
庄澜来时,林无枝正坐在梳妆台边发呆。
“霍府都快乱成一锅粥了,你倒是会躲懒。”监考官领了老妈子人设,晨起到现在忙得脚不沾地,接待的霍家亲友比他接回古董修复局的文物还要多。
林无枝见状,殷勤地倒了杯茶给他,小声反驳:“我刚死了老公,太活跃才有鬼呢。”
庄澜:“......你考试我考试?”
“我我我。”林无枝立刻端正考试态度,但积极不过两秒,又忧心忡忡地问,“可是庄哥,霍先生已经在棺材里硬邦邦地躺了两天了,死人是没办法给爱妻准备礼物的,你真的没拿错卷子吗?”
庄澜摆手,信誓旦旦表示绝无可能,“入匵前我就告诉过你,是文物选的你,不是我搁保险库挑的文物。”
古董修复局只接收那些无法被考古队带离勘探现场的东西,这类文物相对特殊,只有磁场与之契合的有缘人才能将其接回局中。
所以林无枝要接什么并不由庄澜或者古董修复局指定,而完全是文物自主选择的结果。
这次选中他的,是一件缝制于民国时期的淡绿地缎面玫瑰纹刺绣短袖夹旗袍,面料用的真丝八枚缎,内里衬真丝平纹绢,上周刚被施工队挖出来,新鲜热乎,装在一口金丝楠木做的棺材里,疑似某位夫人的陪葬品。[1]
文物出土地点位于通海市下辖的霍桥镇,那片区域原属富商霍氏,后来霍家搬离通海迁往香港,周边便渐渐没落了。
时至今日霍桥镇早已无人问津,出租车司机按照导航将林无枝送到他指定的地方时,发现附近地坑无数,布满警戒线,而乘客不仅黑衣黑裤,帽子口罩捂得严严实实,右手还提着一只棺材模样的扁长匣子,吓得差点原地报警。
好在古董修复局是能盖公章的正经单位,林无枝用员工证唬住司机,目送出租车远去,接着迅速打开匣子,捏住了从中飘落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待接引文物的信息——
“霍先生赠爱妻。”林无枝兀自重复几遍,随后捧着脸轻轻叹了口气,“难啊庄哥,难啊,即便霍潮生没死,我也只是空有二少奶奶的身份,并不算他的爱妻。”
有缘人接回文物,首先要进入文物诞生的时代,这就是所谓的入匵。
匵,木匣、木柜,本义是方形收纳器具,在古董修复局的统计口径中分为有形和无形两类。有形的匵专指林无枝带去考古现场的那种扁长匣子,用来激活文物关联的一切场,顺便在任务结束时装走需要接引的旧物。[2]
有形匵开启后会自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庞大无形的场域,林无枝目前所处的小世界就属于这种场,也称无形匵。
为免扰乱时空秩序,入无形匵的接引人无一例外会被匵赋予新的身份,类似魂穿过去真实存在的某个人,除魂魄以外,身体身份都不是自己的。
林无枝穿得还挺凑巧,霍家的二少奶奶同他本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并且本名也叫林无枝,他们都无父无母,都留长发,不仅同岁,生日也在同一天。
如果林无枝是那件旗袍的有缘人,而原主又与他诸多相似,那么爱妻是二少奶奶的可能性很大。
问题出在霍先生。
原主是霍家二少爷霍潮生明媒正娶的男妻,除非丧夫改嫁,否则提示中的霍先生应该就是霍潮生,可现在霍潮生死了。
“精尽人亡死在女人床上。”林无枝皱了皱眉,望着庄澜有些疑惑,“霍潮生既然知道自己对男人石更不起来,当初何苦哭天抢地要和原主结婚呢?”
但凡换个老公,他都不至于天崩开局。
庄澜:“......你真是gay吗?”
林无枝莫名:“怎么了?”
庄澜指指梳妆台,示意他看镜子,“无论霍潮生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他自己首先是个男的。”
男的,一种视觉动物,大脑容易受下半身支配,而原主又刚好长了张雌雄莫辨的脸,霍潮生哪怕不行,娶回家供着也足够赏心悦目。
林无枝:“......”
他扭头瞥了眼镜子,镜中人于是也偏身瞧过来。
原主体弱多病,面色素白,像件易碎的瓷器,眼睛却很漂亮,瞳色黝黑纯粹,眼尾微微上挑,内眼角略朝里勾,偶尔气急咳了两声,眼中便雾蒙蒙地蓄起一片水色。
许是八字轻的缘故,霍家收养他以后便一直将人当女孩儿养大。今日霍潮生出殡,原主是未亡人,尽管林无枝穿不惯旗袍,他依旧翻遍了塞满旗袍的衣柜,找出一件黑绸窄袖的换上,省得监考官判他ooc。
“ooc一次扣五分。”庄澜谨记某位大人夹带私货的嘱托,再三强调,末了又问,“印记还是没有出现吗?”
一只匵对应一件文物,但匵中可能充斥着数件与文物同质的东西,譬如旗袍。
以霍宅的女眷规模,旗袍总量保守估计可达上千件,而印记则是古董修复局辨别文物真伪的唯一标识。
不过印记只是通俗说法,事实上它可能是字画一角的落款,瓷器底部的印章,陶范内镂刻的花纹,刺绣手工艺品中隐藏在繁复纹路里的匠人签名,总之代表着文物制作者的身份。
印记与文物相生相伴,只有被文物选中,带着匵去收文物的接引人才能看见。
庄澜是看不见的,他想知道任务进度就得问林无枝。
后者摇头:“昨天我趁乱在老宅查过几遍,能去的地方都去了,没什么发现。库房倒还没来得及进,好像锁着,得找找钥匙。”
入匵两日,老公跟印记线索全无,庄澜也很少遇到这种情况,只能抱着茶壶安慰他:“不急啊,咱们局跟隔壁诡异处置小组不一样,没有生命危险,没有任务时长限制,慢慢找,哪怕活儿干完了你想接着在这儿度假都行,回头记得喊我帮你打申请啊......”
话没说完,有人拍门来寻庄管事。
监考官拉开门,从小厮手中接过盛着孝服与白花的托盘交给林无枝,临走前叮嘱道:“前院等你,别误了时辰。”
林无枝点点头,目送对方远去。
庄澜走后,他苦恼地按了按眉心,趴在梳妆台边盯着一旁的西洋钟出神。
古董修复局不设试用期,新员工通过入职考核就能拿终身编制,林无枝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毕竟现在的就业形势每况愈下,再考一年又变数太大。
“霍先生赠爱妻,爱妻,霍先生,”他翻来覆去地嚼字眼,“霍先生,霍先生......”
林无枝絮絮叨叨念了会儿,蓦地话音一顿,视线缓慢移向面前的镜子,他望着镜中的自己眨了眨眼,苍白面孔逐渐浮出几分如释重负的笑。
旗袍既是霍先生赠予爱妻的礼物,只要爱妻始终是原主,霍先生其实不一定非得由死去的霍潮生担任。
霍家人丁兴旺,适婚男性不在少数,他完全可以改嫁给旁人,为自己挑选一位新的霍先生。
林无枝草草拟定计划,干劲满满地拆开搁在桌角的孝服,套在了黑绸旗袍外面。
所谓“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他有皂又有孝,立在落地镜前转了两圈,犹嫌不够似的,随手扯过搭在椅背上的白布往腰间一系,用力收紧,勒出一截窄薄的腰。[3]
打完结,林无枝抬手将散乱的长卷发拨拢到一侧肩膀,贴着凹陷的颈窝垂至胸前,接着拈起落在托盘中的白花,对着镜子簪进发间。
等他忙忙碌碌地穿戴整齐,时间也差不多了。
林无枝捋平衣摆,对镜端详自己几秒,迟疑片刻又仰头灌了半杯水含进喉咙。
“咳咳咳......”他吐掉多余的水,用手帕掖去溅在唇角的水渍,再看镜子时,淡白的嘴唇稍稍恢复了一点红润。
林无枝方才咳得凶,眼眶已经有些泛潮,他揉了揉湿红的眼尾,终于卡着时间出了门,慢慢往前院走。
霍潮生死得不体面,霍家二少爷应有的丧葬排场却半分没少。
林无枝才走到天井,远远地便听见锣鼓喧天,唢呐声夹杂着殡仪队尽心尽力地哭嚎,余音绕梁,满满当当充斥了整座宅院。
越接近前院,那嘈杂声便越闹腾。
往来吊唁的宾客渐渐多了起来,陆陆续续有人注意到一身孝服的林无枝,纷纷将目光投向霍家这位深居简出的男妻。
林无枝隐约感知到掺杂其中的恶意、审视、轻蔑,不由加快了脚步,微垂着头穿过站满人的回廊,往照壁那边去。
追逐着他的那些视线就像囚困住原主的偌大家宅,让林无枝浑身不自在。
他匆匆转过拐角,企图抄近路避开宾客们的凝视,不曾想走得急,又没仔细看路,竟迎面撞进一人怀里。
林无枝下意识扶住对方的胳膊,仰面望过去,刚要道谢,却在看见男人心口处若隐若现的莲花纹虚影时,陡然一惊。
那好像是他的印记。
满目莲花不见枝,林无枝入匵前曾猜测过印记的模样,可没想到印记并未挂在待接引的文物上,反而与眼前的男人有关。[4]
他茫然地仰着脸,略有些失礼地盯着印记主人看。
男人西装革履,拄着一根乌木手杖,没穿孝服,但腰上绑了白布,必是霍潮生的近亲。
林无枝一怔,轻声唤:“大哥?”
1~4章大修过噜,入职考核现在涉及的cp类型应该是体弱多病但实在貌美天真且无所依仗的弟媳×表面封建大爹实际觊觎弟弟的遗孀很久的大伯哥,聪明之之即将包袱款款地勾|引新老公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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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铺设定可能节奏会慢一点,提前感谢看文的宝宝!顺便向喜欢小古董的大家乞讨一些营养液——(伸手)(伸出双手)(接)
[1]旗袍相关的介绍参考自度娘。
[2]匵,音同“读”,本义释义摘自百度百科。
[3]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谚语,摘自百度百科,指男人穿黑衣服好看,女人穿白衣服好看。
[4]“满目莲花不见枝”出自宋代释印肃的《绍椿行者求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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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美人天生钓系b×蓄谋已久斯文败类a
傅雪声很漂亮,出了名的冷美人。
未婚夫蒋越见他第一面也颇感惊艳,心动之余却忍不住可惜——
可惜傅雪声是个beta,无法被标记,且受孕概率极低,对于还未握紧继承权的alpha而言,只能摆在家中当件名贵瓷器。
“美则美矣,他不如你。”蒋越哄完怀中娇软香甜的omega,抬眼询问坐在酒桌上首的男人,“贺先生若能替蒋氏解围,我必投您所好,您喜欢什么样的?”
身旁小o隐约知晓一点内情,附耳告诉他某个名字。
蒋越讪讪:“这......不合适吧?”
贺君珩低笑:“既然蒋先生不急合作,明天的签约仪式便延后吧。”
蒋越一怔,听懂他的深意,很快做出决定,当晚就将自己的未婚夫送进了贺君珩的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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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alpha在傅雪声眼中,都是喜欢乱咬人的狗。
他丝毫不意外蒋越的背叛,并将贺君珩与之归为一类人,在将计就计进入对方房间前便计划好了男人的下场——
被他暴揍一顿出气,或者戴上止咬器当他的狗。
贺君珩选了后者。
傅雪声于是亲手替他扣紧皮质绑带,笑盈盈道:“我和蒋越还有婚约,希望贺总不会让人发现。”
贺君珩吻了吻青年的指尖:“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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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氏破产,蒋越请求贺君珩帮忙周转,却被秘书告知贺总正逢易感期,谁都不见。
消息传进贺君珩耳中时,他刚把满身红痕的傅雪声从浴缸里捞出来。
主卧窗帘拉紧,浓郁气息糅进昏暗暧昧的灯光,裹挟着氤氲潮雾,像下了场滂沱的雨。
贺君珩叼着青年的后颈不住厮磨,哑声问:“什么时候解除婚约?”
“等、等并购程序走完。”傅雪声趴在枕边,温润嗓音被撞散成难抑的喘息。
“太久了。”贺君珩掐着他的腰,不满道,“明天。”
#凭什么贺总后来者居上,因为他又争又抢还bt#
◎食用指南【文案2025.7.29已截图/2025.8.9修改】
1v1HE,双洁,开文前可能微调文案,梗不变。
ps:声声宝贝不是美丽花瓶,他装的(确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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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入职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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