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枝直接被霍寂川扛进了主卧。
他上一次进霍寂川的屋子还是为了那几件遗失的旗袍,结果让男人按在半敞的衣柜中揉腰摸腿,临走又送出去一件当天穿的。
林无枝想起自己做的亏本买卖就脸红心跳,抱着霍寂川的脖子,不安分地晃了晃腿,小声请求:“我想回隔壁。”
霍寂川置若未闻,单手托着他,另一手扯过矮几旁的圆凳,拖到衣帽间外的落地镜前,铺了层软垫才肯放下林无枝,压着他的肩膀把人按进凳子。
林无枝方才挣掉了两只鞋,不想光脚踩着红木地板,只能蜷起双腿,勉强用脚后跟搭着木凳边缘。
然而他毕竟生了一副成年男性的骨架,纵使单薄纤瘦也很难体面地窝在圆凳里。
更何况他还穿着旗袍。
黑绸侧开衩不低,稍一抬腿,前摆就蛄蛹着往腰腹处堆积。
林无枝被霍寂川扣着肩膀,怕再乱动会连人带椅子翻向地面,只好并着腿,抱住膝盖,捋平皱巴巴的布料,努力将前面遮住。
玉白脚背紧绷着,足尖不知是天生的,还是这会儿害羞,隐约透着点粉。
林无枝有些无措,他不知道霍寂川要做什么,迟疑片刻悄悄看了眼镜子。
男人的目光似乎凝在别处。
林无枝顺着那缕视线微微侧眸,只看到一截凳子腿。
他疑惑地眨了眨眼,伸手去扯霍寂川的衣袖:“先生?”
清润嗓音掺着几分江南水乡特有的温软,霍寂川回神,脑海中却仍萦绕着方才撞见的一抹白。
青年顾头不顾尾,并未发现这个坐姿会使侧面完全暴露在霍寂川的视野中。
瓷白小腿弯折向大腿,挤压出一片绵软,衬裤卷边勒住腿根,烙下一线细腻红痕。
喉结滚动,霍寂川蹙眉闭了闭眼,半晌涩声说:“我从没拿你当女孩儿照顾。”
回答的是林无枝进家门时的那句埋怨。
林无枝微怔,像是没料到霍寂川会回应自己,他见霍寂川神色坦荡,于是更加局促。
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缓解沉默,便冷不丁被对方探手按住,那动作分明不带任何狎昵的意味,林无枝却还是顺从本能地口耑了声。
他连忙咬住唇,随后听见霍寂川以一种教授给学生上课的严肃语气强调道:“我分得清男女。”
林无枝舒服得勾起了脚背,无意识哼哼:“可先生总让师傅们做旗袍。”
霍寂川解释:“你八字轻,老宅那边又一直将你当女孩儿养,我怕贸然改变会冲撞什么。”
留过洋的人还信这些,林无枝眯着眼笑他迂腐。
“不是迂腐。”霍寂川摇了摇头,垂眼看他,嗓音透着十足的认真,“事关你的身体,哪怕某天考斯特告诉我,只要跟他一起信教,三个月就能变成三年、三十年,我也是愿意的。”
关心则乱,越在意越不敢掉以轻心。
霍寂川一本正经的模样颇有几分似曾相识,林无枝兀自琢磨了会儿,以为是那日回廊初见印象深刻,不曾察觉脑海深处浮动的模糊画面,并非霍潮生的葬礼。
他透过镜子偷偷打量霍寂川,却看见自己衣衫微乱,如同被那抹郑重目光剥干净了似的,顿时红着脸缩手缩脚想往霍寂川怀里躲。
心脏跳得好快,林无枝默默舒了口气,不敢深想是为什么。
他攀着霍寂川的胳膊,把脸埋进男人臂弯,没注意到霍寂川抱起他的刹那,胸前金光四溢,璀璨得近乎灼目。
虚悬的莲纹舒展花瓣,一绺碎光织成的细线自花冠底部延伸出去,逐渐凝实成暗红色的脉络,没入霍寂川心口,仿佛新生的血管,与莲花的根茎缓慢相融。
霍寂川把人送回客卧,重新取了干净的鞋袜,扶着林无枝的脚踝仔细穿好。
“裙装跟长裤都只是衣服,阿桢读书时也曾穿衬衣西裤去学堂,我到底受了老宅的影响,觉得当女孩儿养便要穿裙子留长发,像养花一样精心呵护。”霍寂川反思道,“可人不是花,人有七情六欲诸多变化,我用自己的想法约束之之,是我狭隘了。”
他蹲在沙发边,痴痴望着林无枝:“往后之之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尽管向我提就是。”
林无枝闻言,眸光颤了颤,旋即踩着男人的膝盖,骄矜道:“那我偶尔也想像你那样穿。”
霍寂川点头:“我让师傅们赶两身出来,就当是送你的新婚礼物。”
那厢旗袍的礼还没有着落,林无枝就又收了一份新的,他绞着双手面露羞赧,轻声说:“我还没送过先生礼物呢,先生有什么想要的吗?”
霍寂川站起身,低头亲亲他的脸颊,眼底慢慢有了笑意,“婚礼已经是很好的礼物了。”
他讲得委婉,林无枝便想揣着明白装糊涂。
但不求回报的情意是很沉重的,林无枝占了原主的壳子,本该因霍寂川交付真心而感到高兴,事实却是,他在为自己无法回应那份感情而沮丧。
我可真坏,林无枝暗自想。
他怕继续交心会在霍寂川面前露马脚,于是借口犯困,跳下沙发把男人推出了房间。
锁好房门后,林无枝背靠门板揉了揉微微发烫的脸。
庄澜上楼寻他时,林无枝仍在发呆。
监考官伸手在他眼前招了招,忽然阴恻恻地飘出一句:“终身编制。”
林无枝被他恶鬼索命般的语调吓了一跳,问:“你怎么来了?”
庄澜开门见山道:“医生有没有说你还能活多久?”
林无枝捧着脸哎了声:“三个月。”
“三月复三月,三月何其多。”庄澜看看他,见人目光涣散,满脸郁色,不禁疑惑,“真的能有三个月吗?”
林无枝摇摇头:“估计没有,我感觉ddl差不多就是从入匵那日起算,往后数九十天。”
婚礼定在第二个月的上旬。
监考官作为陪嫁的一部分,提前同林无枝住进了霍寂川送的那栋婚前财产。
“枝啊,紧张吗?”庄澜捧着礼单反复确认。
林无枝闻声懒懒乜了他一眼,人淡如菊道:“还好,没什么感觉。”
霍寂川谨遵婚前三天不见面的旧俗,没有亲自送他过来,林无枝有一段时间没看见对方,心底那股悸动便渐渐淡了。
况且庄澜成日在他周围晃,简直是行走的提醒事项,林无枝净顾着思索自己的死期,白天很少再出神地想霍寂川。
只有夜晚是例外。
许是ddl迫近的缘故,林无枝连续梦了霍寂川两晚。
他做的依旧是入匵前的那个预知梦,但不知怎地,梦中与他耳鬓厮磨的男人近来面容逐渐清晰,长成了霍寂川的模样,导致林无枝醒后总感觉新房风水也有问题。
所幸梦虽旖旎缱绻,腰酸背痛的次数倒明显减少。
林无枝疑心自己快要回光返照,婚礼当日刚坐进婚车便扑进霍寂川怀里,紧张兮兮地瞥了眼那枚印记,莲纹却比从前更明亮。
霍寂川不明所以,揽着他的腰问:“住的还习惯吗?”
林无枝摸摸头纱,挨着他应声:“昨晚睡得尤其踏实,这两日也不怎么腰酸脖子疼了。”
霍寂川笑容一滞:“......”
他略不自然地抿了抿唇,紧接着听林无枝建议道:“可能是此处风水好,先生不如陪我在这儿住一段时间。”
霍寂川垂眸嗯了声,摩挲着青年被婚服包裹的腰身,不动声色地将他完全纳入臂弯。
婚车徐徐驶向教堂,很快抵达了目的地。
霍寂川牵着林无枝下车,穿过纷纷扬扬的鲜花雨,踏着红毯朝神父走去。
观礼的宾客不多,大部分都是公馆里做事的老人,负责照顾林无枝。
剩下一小撮生面孔似乎是外国人,林无枝好奇地扫了圈,看见坐在最前排的老人也有一双翠榴石般的眼睛,猜测对方应该是霍寂川的外公。
庄澜同样在前排,林无枝去古董修复局报到那天没见过他本人,不清楚监考官的真实长相,可当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出现在人群中时,林无枝却诡异地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一切本该如此。
他就应该和霍寂川结婚,接受亲友真挚的祝福,在神父面前互表爱意,然后交换戒指与亲吻。
可那个吻并未如期落在林无枝唇上,他微阖着眼,感到额前一热。
霍寂川撩起纯白头纱,格外珍重地亲吻了他的额头。
仪式结束后,林无枝被送回花园洋房。
“先生呢?”他趴在车窗边,主动拉着霍寂川的手,像不舍与主人分开的幼猫,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盈满他自己未曾发觉的眷慕。
霍寂川被林无枝直白的目光盯得心口微烫,抬手捏捏他的后颈,温声说:“商会应酬,推不掉,我会早些回家的。”
霍寂川结婚的消息在租界的华人圈子中早已传开,生意场上来来往往,总有需要维系的关系,他不愿太太被外人打扰,只好攒了酒会,自己应付。
林无枝乖乖应了声,说:“那我在家等你。”
霍寂川闻言眸色微沉,轻轻抚了抚他的脸。
可惜为庆祝新婚而准备的酒会很难早早结束,林无枝洗完澡喝了药,趴在床边眯了会儿,霍寂川还没到家。
倒是渠容送了洗净的衣服上来,指指单独摆放的礼盒说:“先生送夫人的衬衣,款式和先生平日穿的差不多,我之前拿混了,还没请夫人试就过了水。”
“无妨无妨。”林无枝拿了红包给她沾沾喜气,随后捧起新衣服回到里间。
拆开礼盒才发现新衬衣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林无枝赤脚踩着地毯走到镜子前,感觉衬衣尺码偏大,袖口几乎盖住了他的手背,下摆则堪堪遮住腿根。
他只穿了衬裤,两条腿此刻光溜溜地露在外面。
林无枝左看右看不大对劲,怀疑渠容又拿错了衣服,刚要往外走却听见小客厅的门响了几响。
“夫人,先生回来了。”是陈三山的声音,保镖说完重新关好门,林无枝耳畔又落得清净。
他等了会儿没听到别的声音,才小心打开里间的房门往外张望,还没看清霍寂川在哪儿,便冷不丁被一阵浓烈的酒香攫去了呼吸。
男人从后拥住他,将他抵在墙边,咬着颈肉含混问:“之之怎么又偷我的衣服穿?”
咳咳,注意这件衬衣(敲黑板),下章要考的!
之之:一定是新房风水好,我想和先生住新房
主包:傻孩子,那你又该腰疼了
ps:新来的客人们可以康康主包专栏的预收!下本开辣个被未婚夫献给顶A大佬后,ab文,漂亮beta谁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新婚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