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没等我发作,殷真突然没了任何表情,就像是川剧变脸般,淡漠的模样堵住了我喉咙里的一连串脏话。
我当即幡然醒悟。对啊,我骂他殷真又能怎么样呢,他又不在意。
“明姝,我们走。”殷真见我没有动作,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紧接着他长臂一伸,手指勾住田明姝的肩膀朝外走,那是一个极其亲近,且具有占有意味的动作。
曾几何时,殷真也曾在喜欢我的男生面前做过相同的动作。
当时的我,心里只有甜蜜和幸福,觉得殷真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这辈子非他不可。
可现在呢?
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但是我,这个曾经身处其中的女主角,此时此刻却成了那个被抛弃,被无视的存在,何其讽刺。
被揽着肩膀的田明姝惴惴不安地朝我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扭过头去,低着头任由殷真搂着走了。
他们两个走的时候连门都不给我关,任由冷风一股一股吹进来,冻得我腿肚子直打颤,也真是没素质。
我抱着胳膊大步走过去关上门,咔哒一声轻响后,我又看了门上的密码锁半天,非常认真地思索要不要换个密码,这样殷真回来的时候被拒之门外,也能解解我的心头之恨。
但思来想去,还是算了。
殷真这狗东西情绪太不稳定,没准因为这件事发疯,半夜在外面砸门扰我清梦,气我心肝脾肺肾怎么办。
他不要脸,我还是要的。
回到客厅里,盯着犹如经历了一次抢劫的家,我深深地舒了口气,才压下心里升起的愤怒和悲凉。
我最喜欢的花瓶,现在却成了满地的碎片。再看看屋内,桌椅翻倒,玻璃杯中水流了一地,狼狈又可笑,就像我和殷真的感情。
刚才殷真在的时候,我还有力气歇斯底里,怒骂嘶吼,可当他没事人似的翩然离去,我也冷静下来之后,翻涌而至的便是无尽的空虚和孤独,还有疲惫不堪的无力。
我蹲在地上,一边捡陶瓷碎片,一边不由苦笑,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事到如今,却连一丝体面都没剩下。
脑子里混沌迷茫,一片空白,我几乎机械地收拾着残局。
这时手却忽然一痛,我低下头,这才注意到陶瓷碎片不知何时划破手掌,流出了鲜红的血。
我看着那鲜艳的颜色,愣了两秒,然后感觉不到疼似的,陷入了回忆。
其实,刚开始我和殷真在一起的时候,他是舍不得我流血的。
别说流血了,过年杀鱼杀鸡的时候都要捂住我的眼睛,连我爸妈都说他,笑着告诉他我没那么娇贵,他也不听,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我行我素的很。
他还偷偷跟我说,女朋友就是应该宠着哄着,不受一丁点委屈,不接触一丝一毫不好的东西。
我当时笑着问他,连做女朋友都这样,那我以后要是嫁给他,他不是要上天上给我摘星星,摘月亮去。
殷真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用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认真的看着我,说也不是不行,只要我想。
我被殷真逗笑了,仰面倒在他怀里摸他的脸。
当时是真幸福啊,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我确信我没变,我也庆幸我没变,是殷真变了,他却总也不肯承认。
从医药箱里翻出碘酒和创口贴,草草处理完伤口,又收拾完满地狼籍,把垃圾丢下楼去,我才终于能坐下来,好好想想今天发生的事。
殷真一直住着我家的房子,也不是个事,要不还是把他撵出去吧,但房产证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法律意义上,我没资格赶他走。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只觉得自己当初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听父母劝告要在房产证上添殷真名字的行为真是傻透了。
简直是国家的智商最低谷水平。
懊恼地抓着头发搓了两把,我又猛然想到自己岌岌可危的几根毛发,和即将到来的中年危机,立即放下了手,动作迅速敏捷堪称顶级。
一头倒在沙发上,我还没来及惆怅,一通电话突如其来地打破了落针可闻的沉寂。
“喝酒,来不来?”少顷,手机另一端传来轻快欢脱的语调,像一只草原上驰骋的小马,一下子便冲淡了些我心口的堵塞和烦闷。
来点人名叫钟失,武力值爆表,文化水平堪忧,是我从初中一直到现在都关系最要好,也最亲近的朋友。
我们两个的友谊从初中她非要抄我暑假作业,最后把我名字写在自己练习本上,然后被全校通报批评开始。
再到高三的时候,钟失成绩不理想,我一有时间就抓着她做卷子复习,死乞白赖,软硬兼施,男神诱惑,好不容易把我这位损友拽上了大学。
当时分数一出来,五百五十多,他爸妈感动的泪流满面,差点让我和钟失原地桃园三结义。
虽然姐妹没做成,但我俩的关系却十年如一日,甚至越变越好,成为了当下流行的‘闺蜜’。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我眼里带上些笑意,语气却故作冷漠“昨天晚上才喝过,想谋害我就直说。”
“啧。”钟失拖长声音,显然是对我的话嗤之以鼻“说得好像你前天,大前天晚上没喝一样。”
“得了吧。”我将脸埋进两条胳膊,额头抵着腕骨,语气闷闷的“别烦我了,心情不太好。”
对面顿了顿,片刻再开口,口吻已经变得严肃“又是因为殷真那个渣男啊?”
我没有说话,长长叹了一口气,才说“人有的时候是真的爱犯一些贱。”
我实际上并不洒脱,也没有表面上装作的那样不在乎。
温纵其实是个小肚心肠,眼里容不下一点沙子的人。
只不过殷真不愿意哄着我,顺着我,我大哭大闹也没意思,不过是给外人看笑话,提供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可我也会为了这段始于年少,曾以为白头偕老,却最后无疾而终的感情而遗憾。
我定定地看着窗外,夕阳西下,落日昏黄,于地平线散发出连绵不尽的橘红色,染红了半边天空。
我下巴放在胳膊上,面前放着手机,手指一下一下碰着桌面,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放不下,但捡起来,又觉得恶心,还觉得自己贱。”我喃喃道。
此话一出口,钟失也沉默了许久。
“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半晌,钟失唏嘘地叹了口气,又带着些狠狠的,烂泥扶不上墙的意味说“你说你年纪也不算特别大,长得漂亮身材好,也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甚至和殷真连结婚证都没领,随时能甩掉他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又为什么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说着说着,钟失情绪越来越激动,音量都高了不止两倍“他妈的死渣男!你对他多好啊,陪他度过最难的时候,他转身就要把你一脚踢开!狗东西!白眼狼!脑子里装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硫酸,春风得意一晃当就什么都记不住了!”
我眼里有了些许笑意“你这张嘴,借我两天。”
钟失不假思索同意“行啊,记得连本带息还给我。”
“滚蛋。”我笑着骂了一句。
“得嘞。”钟失麻溜地挂了电话,通话结束前我还听到对面传来暧昧的衣料摩擦声,和撒娇般的嗓音“姐姐和谁说话呢?笑得这么开心。”
紧接着,钟失中气十足铿锵有力地回答声响起“和朕的正宫。”
我哑然失笑,放下手机,不再打扰钟失和她的第不知道多少任小甜心培养感情。
结果更放下手机,备注为脏臭恶心神经病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看到来电显示的刹那,我差点没控制住表情把手机甩出去。
定了定心神,深呼吸一口气,我才强压住心中的烦躁,接通电话,心平气和地开口“黄总,您有什么事?”
“小纵啊,我这边有个大酒局,缺个伴,你要不要过来?”下一秒,油腻又刻意压低的男声恶心粘稠,就如同地底下爬出来的虫子一样。
而这个自以为是,大腹便便的男人偏偏是我的上司,黄成业。
我脸色冰冷,语气却尽量维持平稳,装作听不懂黄成业语气当中那充满暗示的意味“抱歉啊黄总,我手头还有点事不太方便,你找别人去吧。”
对面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半晌,阴森森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回没了挑逗的暧昧语气,冰冷的骇人“别不识抬举,你不想去,有的是人想。”
见我不说话,黄成业嗓音又变得低柔起来,像是毒蛇爬上我的脖颈,死死缠住我,尖锐的毒牙抵在我的大动脉“宝贝儿我和你开玩笑的,毕竟我们公司,只有你这么漂亮......”
后面的话,我实在是没能听下去,就面无表情地打算了“黄总不好意思,我这边信号不太好,就先挂了。”
说罢,我毫不犹豫挂断电话,没有给黄成业说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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