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被敲门声吵得悠悠转醒时,怀中还抱着方枕,衣带未解,被褥也没盖在身上。正坐在床上醒盹,房门便被打开了。
“白姑娘,你一直不开门,我就只能先进来了。”一个穿着藕色短袄裙装的小姑娘走了进来,怀中还抱着一叠衣服。
白灼揉了揉眼睛,眨了几下,才看清了眼前人——没见过的人。
突然想起和寒曦的约法三章,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立刻抬手去摸自己的耳朵。果然,掌心一片柔软,再往后一看,尾巴不知何时也冒了出来。
白灼着急忙慌地隐藏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因为着急,找不到窍门,来回几次都无法收起,只能扯过被褥把自己整个裹了起来。
“呵呵……”小姑娘捂嘴轻笑,把手里的衣服放到了床榻上,“不用躲,我也是妖。”
“你也是妖?”白灼慢慢从被子中探出头来,两只毛茸茸的狼耳脱离被褥的束缚后,弹了弹,立了起来。
这个酒楼里,寒曦是妖,沈清秋像是她的好友,应当也不是凡人,多几个人是妖倒也不足为奇。
“是啊。”说着,小姑娘露出了自己的羽毛头冠,赤黄的羽毛顶尖处有一点黑,“叫我阿戴就好。”
“阿戴?”白灼盯着阿戴的羽毛头冠看了一会儿,只能确定是鸟类,有些眼熟,但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阿戴已经将头冠收了回去。
“是戴胜鸟。”看着白灼面露疑惑,阿戴主动说出了自己的真身。
“原来如此,阿戴。”白灼翻身下床,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褶皱,对阿戴点了点头,“我叫白灼,是白狼。”
“听掌柜的说了。”阿戴指了指床上的衣服,“这是二掌柜吩咐我拿给你的,让你换好,洗漱以后,去后院找她。”
白灼拿起衣服,缥色短袄裙装,款式普通,袖口绣着细密的云纹,在晨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布料虽不似绸缎那般光滑,但贴在肌肤上很舒服。
“二掌柜?”白灼忍不住用指尖轻抚,皱着鼻子嗅了嗅,闻到一丝熟悉的冷香——和寒曦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眼神一亮,“是曦姐姐?”
“你是这么称呼我们二掌柜的啊?”阿戴惊讶于白灼的称呼,瞪圆了眼睛。
寒曦冷艳清绝,身姿挺拔,给人天上仙子的错觉,气场生人勿近,与大掌柜沈清秋的平易近人完全不同。即便有人想同她亲近,也鲜少有人敢这样做,只能远远欣赏几眼。
“怎么了吗?”白灼歪了歪头,状似不解,她的注意力还在这件衣服上,她知道这是寒曦帮她准备的。
“没有,只是二掌柜平日都似谪仙一般,很少有人敢和她亲近的。”上一个想和寒曦搭讪的人被一个眼神就被冻成了冰雕。
不过,阿戴回想了一下刚刚寒曦找到自己时说话的神态,好像确实没有看起来那般冰冷。
白灼抻开衣服对着自己的肩比了比,长宽差不多都是合身的,心中欢喜更甚,尾巴也不自觉来回摇摆。
阿戴本想引着白灼去后院,但是白灼还要更衣洗漱,不想阿戴等太久,便问了路径,道了谢,说一会儿自己过去。
酒楼的后院比想象中要热闹许多。挑水的伙计排成长龙,晾晒的菜干在竹架上铺成金色瀑布。
白灼还未能将自己的狼耳和尾巴收起来,只能从屋里寻了一块方巾,将自己的头遮了起来,一路上弯腰低头在廊柱间穿行,腰后处的裙摆被尾巴顶起了一小块鼓包。
白灼时不时地四处张望,寻找寒曦的身影,在其他人眼中却更像是个不怀好意跑来酒楼打探机密、窃取情报的贼人,引得不少伙计纷纷侧目。
"那个包头的!"粗犷的男声突然炸响。
白灼僵在原地,眼看着管事儿伙计大步走来,快要被盘问的时候,忽然一阵清风掠过,浅青色衣袖如屏障般横在她面前。
“见过二掌柜。”管事儿伙计向寒曦拱手问好。
“无事,她是来找我的,你去忙吧。”寒曦淡淡点头,轻声吩咐。
伙计看有二掌柜在,定然无碍,躬身退下。
“跟我来。”寒曦微微侧头,瞥了一眼头顶布巾白灼,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没等她回答,便顺着走廊,转向了另一边。
白灼急忙小跑跟上,走在寒曦的身后,亦步亦趋,布巾边缘漏出的银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酒楼后院,有伙计来来往往,人多眼杂,寒曦转向了另一侧,通过长廊后,有一道小门。
穿过月洞门,喧嚣骤然远去。轻推木门,里面是像是一个私人小院。
小院不大,一眼便能望到头。白灼深吸一口气,草木清香中混着海棠的甜味。青石板路两边种着一些低矮的花草,正中央有一棵两人抱粗的海棠树,树下有一个石桌和四个石凳。
寒曦在石桌浅站定,双手自然垂落身侧,身姿直挺,墨发挽起,露出一小段脖颈,浅青色长衫覆在身上,衬得她的肤色更是白皙,腰间束着青色腰封,勾勒着窈窕身形。
寒曦回身,见衣服穿在白灼身上正合身,缥色很衬她,本就精致活泼的面容显得更富生机,心中多了些安慰。
“放下吧,这里不会有人来。”看到白灼还在顶着布巾四处张望,好像在警惕些什么,便出声提醒。
白灼一把扯下布巾,耳朵噗地弹出来,小跑到寒曦身边,发现石桌上摆着两盏清茶,其中一盏边缘沾着淡红唇印。
"昨晚睡得好么?"寒曦在一处石凳上坐下,端起茶盏,热气蒸腾了她的眉眼,让人看不真切。
"好!"白灼也跟着坐下,长长的尾巴垂在地上,扫落几片海棠花瓣,她突然顿住,耳朵倏地贴向脑后,低垂着眉眼,似乎是做错了事,害怕主人训斥的大狗,"我、我不是故意现原形的……"
寒曦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借由茶杯的遮掩,没让对面人看出来,“你以往应当没有刻意维持过人形。”她放下茶盏,瓷底与石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今天教你控制自己的人形。”
白灼眼睛一亮,却见寒曦突然抬手。一道冰蓝色光芒从她指尖迸射,在空中化作无数光点,似是夜空中的繁星。
“抓住它们。”
白灼纵身扑向最近的光点,却在触碰瞬间被冻得一哆嗦。光点群如受惊的萤火虫四散逃开,她左突右冲,横冲直撞,裙摆扫起满地落花。
“用灵力,不是用蛮力。”寒曦的声音如沁人心脾的溪流缓缓淌过。
白灼喘着气站定,闭上双眼,手掌对起拢在身前,尝试调动体内那股暖流,耳朵时不时抖动一下,尾巴倒是很安生地在身后一动不动。
“灵力源于心念。”寒曦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前,冰凉的指尖点覆在她的额间,一股清凉的气息渡入,“想象它是你的一部分。”
清冷的气息笼罩上来,和自己的暖流混在一起,如同燥热的夏日突如其来了一股凉风,白灼突然不会呼吸了。
她感觉寒曦的妖力如温和柔缓的溪水涌入自己经脉,挟来阵阵舒爽,带着她走遍经脉的每一处,引领着自己的妖力在身体聚集又分散,走过大小周天,正转、逆流,最终汇集在丹田处,随她心意自由取用。
那些调皮的光点突然变得温顺,随着她心中所想而变换着,有时似舞龙悠游,有时聚拢成山……
寒曦仰头望向空中繁星般的光点涌动,心想白灼的悟性不低,这么快便可以随意掌控自己妖力的流向了。
当空中的光点开始向一处汇聚,渐渐显出一个人形时,寒曦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触碰白灼眉心的指尖也似乎被烫了一下,立刻撤离开来。
白灼睁开了冰蓝色的眼眸,顺着寒曦的视线看去,空中的光点竟绘了一张小像,“曦姐姐,是你哎。”
“这是我做的吗?”白灼转身欢呼,凑近寒曦,真心笑起,两颗犬牙露了出来,很是俏皮,“我是不是成功了?”
寒曦慌忙后退,却被树根绊住。白灼伸手一揽,鼻尖擦过她颈侧,闻到了略带凛冽的沉香。
“小心。”白灼没有一直维持这个姿势,松开手,退后半步,关切问道,“曦姐姐,你没事吧?”
寒曦轻轻摇了摇头,正要说些什么,院门突然被推开,沈清秋拎着食盒走进来,明艳的面容带着笑意,绛紫色衣袍随着她的腰肢摆动,一步一落都是风情。
寒曦无奈叹了口气,“清秋,这没有你的猎物。”
“是是是,我收着点。”沈清秋笑眯眯地打开食盒,三层屉笼里躺着晶莹剔透的虾饺,“早膳还没用呢吧?尝尝从江南那边学来的蒸饺。”
白灼的肚子适时地咕了一声,她刚要伸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寒曦。寒曦抽了一双木筷递给她,白灼接过木筷,夹起一个塞进嘴里,烫得直哈气也不舍得吐出来。
昨天和沈清秋聊完以后也晚了,本想给她送些吃食,打开一条门缝看了一眼,这个小崽子已经躺在榻上,抱着方枕睡着了,仿佛还正在做什么美梦,唇角带笑,睡得正香,她也就没将其叫醒。
没想到今天能饿成这个样子,估摸着从部族跑出来就没进食过。
寒曦递过帕子,白灼乖顺地接过,口中有食不能言,便感激地点点头。
沈清秋看着这一幕,朝寒曦撇了撇嘴,仿佛在说“你对我都没这么上心过”。
寒曦瞥她一眼,指尖凝出一片冰花弹在她额头上,沈清秋夸张地“哎呦”出声。
趁机夹起一颗虾饺,塞进了她的嘴里,无奈道,“好好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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