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好，”九方溟渊心生怒意，却翘起嘴角，想到个绝妙主意，“他们来得正好。”
他眼神快速略过众人，重新坐回位子上，丝毫不像要出战迎敌模样，声音很是悠闲，“自仙族从极冥出来，魔族苦细作已久，却遍寻不得，如今正是好机会。”
“有什么比手刃仙族更能证明自己清白的呢，对不对？”
大司祭立刻明白他所言何意，也点头赞成，“少尊所言甚是。既然今日之事因细作而起，与其纠结亦妩是不是细作，不如让她自证清白。”
九方溟渊轻嗯一声，伸出手指补充道：“不止她，魔族所有人皆须迎敌。敢犹豫退缩者，以细作身份，就地处决。”
说完，他恶趣味十足盯着亦妩，迫切期待看着她撕下自己虚伪的面具。
很可惜，亦妩面上始终没有任何波动，仍坦坦荡荡与他对视。仿佛此事与她无关，心绪毫无起伏。
这的确不失为自证身份的好办法，但魔族并非全是善战之辈。对修为低下，或不善斗争之辈，上战场无异于送命。
有大臣不满，提出异议，被邬魁狠声压下，“废物！难道你们要一辈子躲在少尊后面，让堂堂少尊来冲锋陷阵、护佑你们一辈子吗！”
骂完之后，邬魁举起斧头，气势汹汹踏出殿门，前去迎敌。
紧接着，亦妩冷冷瞪了仲傅一眼，转身离开。
出殿门前，她从大臣里抓出来两个魔医，拎到青蒲旁边，“治好她，否则等我回来，要你们狗命。”
好巧不巧，亦妩拎出来的魔医正是上次拒绝青蒲那两位。
翁魔医和卫魔医对视一眼，都极不情愿被她威胁。
亦妩根本没给他们拒绝的机会，说完就飞身离开。
“少尊，这……”他们为难地询问九方溟渊意思，想当然以为他会驳回亦妩命令。
谁料，九方溟渊指尖敲敲扶手，有些出神，“听她的。”
大部分魔族紧跟着邬魁离开，只有少数魔族还逗留于此，殿内顿时人丁稀少。
大司祭把手杖举起，催促余下魔族：“愣着干什么，还不前去迎敌，等着被少尊处死吗。”
侍卫们立刻亮出长枪，敢畏缩不前者、贪生怕死之徒，直接就地处决，逼得所有魔族快速离开大殿，迎战仙族。
大司祭也离开之后，殿内终于空旷，喧嚣远去。
四肢突然针扎般疼，九方溟渊紧握双拳，强忍痛苦调息压住毒素。勉强恢复正常后，他身影消失在高座，再出现已倚在云之巅宫门。
九方溟渊悠闲靠坐在高门之上，外面仙族大军正好抵达云之巅。仙气飘飘，白光刺眼。
粗略一瞧，其中还夹杂不少人界修士，穿着仙门制服混在仙兵中间，看来仙族这次真是有备而来。
“上啊，小的们！把他们打得跪地求饶！”邬魁人未至声先到，领着大批士兵冲出宫门，二话不说直接对仙族发起攻击。
仙族也不甘示弱，立刻回击。下一瞬，兵器碰撞声叮叮当当、吵吵嚷嚷，不绝于耳。
邬魁作为统领，身先士卒，抡着斧头把前面的仙兵通通劈开，惹来凌华亲自对付。
很快，战场陷入混乱。
双方士兵陷入我杀你、他杀我、他杀他的无限循环，无休无止。
鲜血染红云彩，血腥味弥漫空中，尸体或黑或白，一个接一个倒下。
九方溟渊静静看着，没有出手打算。偶尔几个不长眼的敢杀到他面前，被他直接抬脚踹开。
突然，非黑即白的战场上，一抹红色身影破开两族士兵冲进混乱中央。
匕首甩开化为长剑，大力劈向战神头顶。
凌华慌忙举起战戟，堪堪挡住长剑，与来人对上目光。
好一双赤瞳，眸色鲜艳，目光却冷漠无情。那张脸绝美中透着丝丝熟悉，一时想不起像谁。
邬魁收回斧头，笑得爽朗，“我就说你不可能是细作，那些蠢货。”
说完他便不再跟凌华纠缠，转身去对付其他仙兵。
亦妩比他强，对付凌华绰绰有余，他转身去解决其他仙兵。
没在意凌华反应，亦妩抽回长剑，再次向他发动猛烈攻击。
她完全没有任何招式可言，武器在匕首与长剑之间随意变幻，让凌华猝不及防。
二人在空中飞来飞去，打得难舍难分，不相上下。
战况激烈，侍卫们也顾不得有没有魔族未上战场，冲出去抵御仙兵。那些胆小大臣趁机躲在一旁，伸着脖子往外望。
仲傅站在宫门之后，托着自己手臂，阴郁目光在亦妩和九方溟渊身上来来回回，巴不得他俩都被仙族干掉。
九方溟渊在宫门之上悠悠晃动小腿，视线大部分时间落在那片红色上。
他细细观察亦妩一举一动，企图抓到她无意间露出半分痛苦不忍，或留情。
偏生他这恶趣味，注定得不到满足。
从头到尾，亦妩不敢有丝毫放松，她不愿伤及仙族性命，便只能想办法打败对方最强之人。
一旦失去领袖，仙族必会退兵。
毫无疑问，亦妩和凌华都很强，他们对对方也毫不留情。彼此有来有往，身上都出现不少伤口。
身上尚有余毒未解，亦妩不敢使出全力，否则五十招之内凌华已经战败。
即便如此，半刻钟后凌华已渐渐不敌。
亦妩瞅准时机，抬腿将人踹飞数米，正欲飞身上前补上一剑时，被人突然出现拦下。
来人并未穿戴铠甲，淡蓝轻纱之下身形单薄，不似正规仙兵，更像普通仙族。
他用出全部力气，才艰难抵挡住亦妩身形。
“归云？”他紧紧盯着亦妩面容，跟记忆中那张脸恍惚重合又差别甚大，试探着问：“你是归云吗？”
再次被人问起这个问题，亦妩大脑短暂空白，语气有些许僵硬，“不是，你认错人了。”
万万没想到，她跟琉宇会是在这般场景下再见。
往事种种浮上心头，记忆中早已模糊的音容样貌在眼前变得清晰。
他比之前更加成熟了，但跟之前一样温柔隽秀、眉目如画，喜欢穿淡蓝色衣裳。
亦妩不自觉卸下加在剑身之力，险些在琉宇澄澈又探寻的目光下落荒而逃，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周遭两族士兵仍在酣战，耳旁不时响起惨叫痛呼。
邬魁以一敌二，拖住燕邑与毕悠，以致仙族与魔族平分秋色，胜负难分。
“琉宇，让开。”凌华已经缓过劲飞回来，扬起战戟朝着亦妩狠狠劈下去。
寒光闪过，亦妩眉头紧皱。她手下用力，拿剑把琉宇拍到旁边，重新跟凌华战在一块儿。
二人身影在战场四处闪现，凌华虽修为深厚，但架不住亦妩不要命的打法，很快败下阵来，被亦妩逼着往后倒飞。
眼瞧着再近些那剑就要刺进心口，毕悠暗道不妙，抽身前去帮忙。不曾想有人先他一步，挡在凌华身前。
剑尖“噗哧”没入淡蓝色衣衫，鲜血顷刻涌出，顺着衣服朝四周蔓延，亦妩立刻顿住。
“归云。”琉宇以身挡剑，成功救下凌华。
他望向亦妩的目光十分坚定，轻轻摇头，“不可伤凌华战神。”
琉宇无比笃定，他没认错人。即便身份外貌可以变幻，但感觉不会，眼前这女子定是与他一同长大的归云。
他眼神无比温柔，扰乱亦妩神经。视线触及对方胸口，那鲜血淋漓的新伤，正是自己亲手所为。
她没想伤琉宇，但对方确实被她所伤。
心脏闪过刺痛，亦妩赤瞳黯淡，浑身杀气肆意，怒意滔天，“说你认错，你便是认错了。”
“我是亦妩，不是什么归云。”她用力抽出长剑，甩掉血迹，警告道：“再乱喊，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刚落，侧面猛地冲出来道白色身影，猝不及防一掌击在亦妩胸前，把她狠狠拍飞出去。
“琉宇！”
身穿铠甲的仙族女子转身扶住他，神情焦急，“你怎么样，伤的严重吗？让我看看。”
“无妨，”琉宇避开她双手，扶住伤口站稳，担忧望向前方，“不劳嫦媱仙子担心。”
察觉他眼神异常，嫦媱顺着视线，瞧见被自己打飞那女子，竟美得令天地失色，还有几分眼熟。没来由的，心里浮上不祥预感。
被她那一掌伤到心脉，亦妩倒飞着吐出鲜血，久久不能停下。直到后背撞到什么东西，传来一丝熟悉触感。
又是九方溟渊，除了他没人有这胆子。
接住亦妩后，九方溟渊揽着人缓缓落地，语气调侃：“怎么，看他生得好看，下不去手？”
琉宇自然是好看，他在所有仙族男子中定是排在前三之列，但亦妩根本不因这话有丝毫欣喜。
她心下一紧，余光扫过，只瞧见金色面具。不知九方溟渊什么意思，只能谨慎应对，语气冷漠，“这么弱，长再好看有什么用。”
“弱吗……”九方溟渊饶有兴致望向对面，把琉宇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点点头肯定道：“是挺弱。”
亦妩也跟着看去，视线触及旁边英姿飒爽女子时，短暂失神。
害怕被九方溟渊察觉异样，她很快收回目光，不敢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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