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小师妹?”间钦沅轻轻摇晃着她肩膀,乔思悦始终呆滞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九方溟渊淡淡瞥一眼,还是那副慵懒声调,“她已经中了媚术,喊也没用。”
“媚术?”
间钦沅仔细一瞧,乔思悦丢了魂儿般,眼睛直直望着高台上那狐妖,对他声音恍若未闻。
不止如此,除他们几人外,大堂内所有人都跟乔思悦一个样子,他们全都不知不觉中了媚术。
“这狐妖竟如此厉害?”
担心大家有所损伤,间钦沅把手伸进怀里,准备取符篆出来,用法术唤醒众人。
九方溟渊不耐烦啧一声,抬眼瞥他,“你确定你能解开她的媚术?”
大家都明白,哪怕这狐妖看上去只有八条尾巴,表面什么都没做,但她只是随随便便跳个舞,就轻而易举同时魅惑这么多人,想必道行高深,已经离九尾不远。
此刻若是贸然惊扰,再想抓到她可就没那么容易。
“解不开也得解。”不论他说什么,间钦沅始终固执己见,直接把手伸进怀中摸符篆,“我修行这么多年,断没有眼睁睁看着妖怪在自己面前害人的道理。”
他动作很快,符篆几乎露出黄色的角,被凌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按回去。
“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凌华神情严肃,好言好语安抚着他,“你应当知道,媚术对人本身并无伤害。”
确实,媚术本身不会对人造成实质性伤害,它真正可怕之处,是令中术者神志不清,被施术者操控,对其言听计从。
凌华认为,事已至此,不如将计就计、顺藤摸瓜,说不定能救出被狐妖抓走的人。
间钦沅不傻,自然立刻想明白他什么意思,但并不赞成,压着声音质问:“你的意思是,为达成目的,要拿小师妹和在场所有人当诱饵吗?难道你能保证他们不会受伤?”
“难道在你们眼中,凡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当然不是,但机会难得,我们不能轻易错过。”凌华也固执己见,按住他没有松手。
二人陷入僵持,谁也不愿意让步。
趁他们开始争论,无人注意时,亦妩眼珠一转,随意垂下手臂,袖口悄无声息跑出去一只小拇指尖大小的金蝉。
小金蝉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和桌椅,顺着高台边沿爬上去,找准机会,扒在狐妖晃动的裙摆上。紧接着,它趁狐妖舞动身体之时,飞进她长发中完美隐藏起来。
从头到尾,大堂内所有人注意力都在那狐妖身上,没有任何人发现它。
小金蝉隐藏好之后,亦妩假装乏累,用手托住脑袋,顺势遮挡住耳朵。手掌掩映之下,耳廓上多出一个极隐匿的浅金色耳扣来,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桌上情况焦灼,没人留意她小动作。
“间兄,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凌华还在尽力劝诫,希望对方能明白他一番苦心。
在他心中,凡人的命当然也是命,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但如今机会难得,应当事急从权。
间钦沅正准备开口,听见对面亦妩突然清了清嗓子,转眼看过去。
这时,亦妩直起身子,指尖意有所指划过耳朵,眼睛瞥向高台那边。
间钦沅仔细一瞧,认出她耳朵上那个东西,心下会意。
九音蝉,只要把子蝉放出去,不但能通过母蝉听见子蝉那边的声音,还能感应到子蝉所在何处,这是亦妩曾经机缘巧合得到的宝物。
看亦妩的样子,应当已经把子蝉放出去了,如果她能掌握狐妖那边的情况,应当能防范一二。
见他迟迟不让步,嫦媱看乔思悦一眼,想出办法来,“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她。”
“既如此,”间钦沅松手把符篆放回怀中,态度软化,一副被说服模样,“那就麻烦仙子了。”
他并非不明事理,或是担忧乔思悦有所意外无法跟师父交代,而是怕事情万一超出他们掌控,白白牺牲这么多性命。
多亏嫦媱,双方意见终于达成一致,凌华三人暗暗松了口气。
琵琶声终于慢慢停下,高台上美艳花魁动作变缓,摆出绝美姿势,停在中央。呼吸之间,胸口微微起伏,隐约可见其中波澜壮阔。
人们终于见识到,什么叫肤如凝脂,什么叫吹弹可破,什么叫倾城倾国。就连见多识广的间钦沅,也有瞬间失神。
近处有没出息的男人,鼻中流出鲜血也顾不得擦,任其滴落在地,一副对美人儿心驰神往的样子。
飞琴妩媚一笑,站起身子虚虚行了一礼,声音软酥入骨,“见过各位官人,小女子飞琴这厢有礼了。”
听见她声音,台下众人才如梦初醒般,大力拍打着手掌,爆发出大片叫好声。
“好!”
“飞琴,好名字啊。”
“不愧是传闻中百年难得一见的花魁,这舞跳得是真好,”
“小美人儿,别当什么花魁了,跟爷回家,爷保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起开吧你,你家里都有八个小妾了。美人儿还是跟我好,我定娶你当正妻,宠爱一生。”
……
**熏心的男人们毫不掩饰争抢起来,巴不得立刻把台上那人间尤物占为己有。狠狠亲吻她的红唇,揉捏她的细腰,听她嘤嘤哭泣。
“承蒙各位官人抬爱。”
台上人一开口,男子们立刻噤声。
飞琴再施施然行礼,面色戚戚,我见犹怜,“但实在是可惜,小女子非自由之身,注定要辜负各位官人好意了。”
没给他们再说的机会,婢女端着托盘上来。飞琴拿起酒杯,笑意盈盈对着台下遥遥一敬,“为表歉意,小女子敬各位一杯,望官人们赏脸。”
那双狐眼波光潋滟,挨个儿扫过众人,大家纷纷举起杯子来。
听见她发话,乔思悦也规规矩矩举起杯子来,朝着飞琴敬酒。哪怕她杯中空空,什么也没有。
见此情形,琉宇心下暗惊,“这么多人,都对她言听计从,我们……”
他想问他们需不需要假装中媚术,否则被狐妖察觉的话,有所防备。
“不用,”亦妩双手抱臂,淡然望着高台上,看她怎么作妖,“有小师妹就够了。”
既然飞琴道行已经如此高深,定能瞧出他们绝非常人,说不定,对方根本不在乎他们有没有中媚术。
反正,他们迟早会去找她。
大堂内几乎所有人都望着自己,虔诚举着酒杯,飞琴眸中越发得意,她的媚术果然无人能敌。
对上几道清明目光时,她微微怔愣,又在触及某个可爱小姑娘时再次笑开。
管你神仙妖魔,到了她飞琴手上,就别想逃。
没中媚术有什么关系,你们所谓的正义终会带你们来到我身边,为我第九尾献祭。
“各位请~”
飞琴仰头饮酒,细长脖颈拉出迷人模样。
随后,台下众人跟着仰头,争先恐后喝下杯中之酒,生怕比她慢半分。
乔思悦也举着空杯子往嘴边送,被间钦沅伸手夺下来。
她目光恢复清明,又朦朦胧胧透着疑惑,“大师兄?”
顺着桌面望去,除乔思悦自己,其他人都没喝酒的动作,她越发不解,“你们不喝吗?”
就连最喜欢喝酒的覃公子,也只是抱臂坐着。
亦妩拿起酒杯,手腕翻转,里面空空如也,一滴酒也没流出来,“没酒了。”
“哦……”
乔思悦懵懂点头,完全没觉着自己喝空杯子的行为有什么不对,乖乖巧巧望向高台方向,目光憧憬。
见状,其余人也没再多言,静待狐妖下一步动作。
不曾想,飞琴敬完酒之后,居然以天色已晚为由,就要告辞离开。
好不容易才见到,客人们哪舍得放她走。他们密密麻麻把高台围起来,里外水泄不通,根本难以脱身。
幸而高台足够高,且没有阶梯,否则早有人爬上去。
推搡时,有人摔倒在地,被人踩来踩去,痛得大呼小叫。
一时之间,大堂吵闹又混乱,小二连忙上去把掌柜的请下来,稳住局面。
赶在闹出人命,凌华他们出手之前,楼上下来一个大腹便便、服饰华丽的中年男子。
他脸上噙着笑,圆脸大耳朵,一双小眼睛透着精光。明明样貌极为普通,浑身穿戴却极尽奢华。
纯金发冠、红色绣金长衫、金镶玉吊坠,甚至连鞋面也雕着金纹,整个人反射出刺目光芒,怎一个富贵了得。
“各位,稍安勿躁。”
掌柜的用力拍拍手掌,想吸引人注意,“且听我一句。”
原本客人们正哄闹着,根本没人听见他说话,直到飞琴注意到他,朝楼梯转角瞧过去。
她娇滴滴行礼,似乎被这场景吓到,求救望向对方,“袁掌柜。”
众人这才发现,邀月楼老板袁兴泉下来了。
明眼人一眼看出来,二人像是认识,便转而求起他来。
顺着众人视线,亦妩几人跟着瞧过去。
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她回过头,无意发现间钦沅和九方溟渊神情不太对。果然,没等亦妩问,间钦沅就开口了。
“他是袭城首富长子,元贵妃的亲哥哥,三皇子的舅舅。”
间钦沅眉头越皱越紧,不祥预感爬上心头,“你们说,他到底知不知道飞琴是什么?”
他当然希望答案是否定的,但根本忍不住多想。
在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旦牵扯到皇亲国戚,意味着什么。
亦妩没能回答他,转而侧头望九方溟渊,正好跟他对上目光。
九方溟渊挑挑,语气表情玩味,“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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