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秀斋一连笼罩了三日阴霾。
包括青柠大姑姑都来了翠竹园五六趟，请唐兮暖过去。
都被小倩拦住了。
唐兮暖其实很想去见表哥。
她足足有四十五个时辰没见过表哥了。
可小倩不许，说是她想要嫁给表哥，做表哥的妻子，就必须忍住。
唐兮暖除了坐在书房里涂涂抹抹之外的时间，全都用来掰手指头了。
“小姐，不是奴婢心狠非要拦着您，咱这侯府，都是世子爷说的算，只要他点头，您就能做他的妻子。
侯夫人是您姑母，她肯定站您这边，可世子爷都到了大婚的年纪，却一直没跟您定下来，明摆着世子爷不同意。”
唐兮暖皱吧这小脸，有些不高兴：“表哥不是喜欢暖暖吗？他为什么不同意？”
她趴在床上，胸前放了一本最新出的话本子。
才子佳人，剧情正紧张刺激的时候。
她却没了看下去的心情。
小脸垫着两条白皙的藕臂，俏嫩的脚丫晃了晃，她气嘟嘟的哼了一声，“我不信，我要去问表哥。”
小倩算着日子，也有几天没见世子爷了。
问问也好。
不过她还是担心，“小姐，世子爷再脱您的衣服，您可不能同意了，他要是来硬的，您就打他巴掌。”
“去见表哥喽——”
唐兮暖跳下床就要跑，小倩赶紧把鞋递过去，又帮她把衣服整理好。
“表姐——”
唐兮暖刚出屋，正好和侯府的三小姐撞个满怀。
三小姐楚衍晴急忙抱住她，“表姐你这急急忙忙的干什么去？”
她说着一笑，“见我哥去？”
唐兮暖笑起来嘴角有个很漂亮的小酒窝，想到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表哥马上就能见到了，眉眼都是浓得化不开的笑意。
“是啊，我去见表哥。”
楚衍晴紧紧把她拉住，“我哥还没回来，跟我去见姑母吧。”
“好啊，”唐兮暖正好也想和姑母说说话，画本子里都说，子女的亲事由父母做主，她跟姑母说应该也是一样的。
楚衍晴担心她踩到水窝，弄湿了鞋袜，拉了她一路。
“表姐，小公主邀请很多姑娘明天进宫游玩，我也接到了请帖，你想不想去？”
唐兮暖当然想去了。
自从五岁进府，除了必要的情况，她从来没走出过这座侯府。
都是十几岁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向往外边的世界。
可是表哥不许她出府。
以前表哥没做官的时候，每天都过来陪她玩，如今做了官，好几天都见不到一回。
尤其最近，小倩还要找各种理由阻止。
她每天闷在家里好无聊。
“我可以去吗？”
楚衍晴点了点头，“你想去我就带你去。”
唐兮暖开心的险些要飞起来。
“我想去，我想去，你快点带我去，我还从来没进过宫，他们说皇宫可大可漂亮了。”
楚衍晴担心她出什么状况，提前讲好条件，“那你可得答应我，明天需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什么事都得听我的，否则我就不带你去了。”
“我听，我听，”唐兮暖举手保证，“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肯定听。”
楚衍晴放心多了，伸出小拇指，“拉钩。”
唐兮暖也伸出小拇指，和她勾了勾。
姐妹两个很快来到侯夫人所住的宅院。
侯夫人刚念完经，看见姐妹两个过来，命人准备吃食。
听说女儿要带侄女进宫，心里放不下，免不了多嘱咐一些。
当然很多都是嘱咐女儿的，让她照顾好侄女。
小倩站在门口，频频给唐兮暖使眼色。
唐兮暖没接收到，倒是被侯夫人注意到了。
“小倩眼睛被虫子咬了？”
小倩被侯夫人抓个正着，满脸尴尬走到侯夫人面前跪地认错。
侯夫人倒也没责怪她，“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暖暖不一定能懂。”
小倩咬了咬嘴唇，决定豁出去了。
“夫人，我们小姐已经跟世子爷……”她没敢说发生关系的事。
可这事在府里不是秘密，所有丫鬟都知道。
侯夫人作为侯府的当家主母不可能没听说。
小倩转而说道：“我们家小姐眼看着就快二十岁了，到现在还没议亲，小姐没有父母了，奴婢斗胆请夫人做主，给我们家小姐张罗一下。”
小倩这话不光越界，还有点大逆不道。
唐兮暖没有父母了，只有侯夫人一个姑姑。
却磋磨到现在还没议亲。
小倩这话仔细听起来，竟然有些指责侯夫人这个姑母没尽到责任的意味。
楚衍晴担心母亲生气，先冷着脸色把小倩呵斥一顿。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平时看你还挺懂事的，你说什么呢？这是你该乱说的事吗。”
小倩不敢吭声。
自己主子的命都被人捏着，她一个奴婢，还不是人家随口一句话就能打发。
可她和小姐从小一起长大，她怎么能不为小姐考虑。
小倩既害怕，又为小姐委屈，眼泪稀里哗啦地落了下来。
唐兮暖刚才忙着吃点心，忽然急了。
“小倩，你哭什么，你快起来，快点起来呀。”
她扶不起小倩，心急如焚地向侯夫人求救，“姑母，你快让她起来好不好？”
侯夫人脸色确实不怎么好。
可她也有难言之隐。
默了片刻，摆了摆手：“姑母有些累了，你们出去玩吧。”
楚衍晴急忙拉起唐兮暖和小倩，“走了，走了，外边桃花开了，我们去看桃花。”
其实桃花前几天就开了，一场大雨过后，桃花落了不少。
不过还是好看的。
唐兮暖记得明天去宫里的事，看见小倩不哭了，询问楚衍晴宫里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她们明天都能去哪里。
“表妹，我听说御膳房的东西可好吃了，我们能不能吃呀？”
楚衍晴不知道公主都安排了什么节目。
“这可不好说，点心水果肯定有，至于饭菜……公主安排我们才能吃，不安排我就回来吃。”
“哦哦，”唐兮暖太想出去了，生怕表妹不带她，“我记住了，明天我就跟着你，绝对不乱跑，也不乱说话。”
“表姐好聪明，”楚衍晴被唐兮暖的笑容感染，心里暖融融的，“明天进宫要穿得很得体才行，走，我去你那看看，把衣服准备好，明天早晨让小倩伺候你换上。”
唐兮暖是侯夫人的亲侄女。
又是楚衍诺从小疼到大的，待遇比侯府亲生的几个女儿还好。
她的衣服，淡雅的、妩媚的、端庄的、大气的、华丽的，应有尽有。
装了好几个大衣柜。
唐兮暖不知道去皇宫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她一件一件的找出来，询问楚衍晴。
“表妹，这个怎么样？”
“表妹，这个呢？”
“这个呢？”
每一套都很漂亮。
最终楚衍晴帮她选了一套蓝色宽袖绣金丝的牡丹圆领褂子，里衣和裙子都是一套的。
色彩浓淡相宜，样式新巧，绣工特别精湛。
楚衍晴有一套紫色的。
“表姐，你穿这套蓝色，我穿紫色的，明天不认识我们的人也知道我们是姐妹。”
“好啊，好啊，”唐兮暖也喜欢这套衣服，是表哥送她的料子，让府里绣娘做出来的成品，“我们就穿这套。”
她拍着白皙的小手，高兴得仿佛一个小孩子。
楚衍晴没在翠竹园待多久，毕竟进宫是大事，她还有很多事情准备。
“表姐，我也回去准备准备，明早过来接你。”
楚衍晴走后，唐兮暖高兴得跳起了舞，她身段柔软，又很有天赋，不过得到舞艺教习师父简单指导两年，便已经跳的出类拔萃。
是她自己下不了苦功，楚衍诺又担心她累着，只练了两年就停了。
“小倩，我明天可以出府了，还可以进皇宫，我觉得好开心。”
五岁以前的记忆早就没有了。
五岁以后，除了出门祭祀去必要的亲戚家，她好像从来没踏出过侯府。
外边的世界到底什么样，她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倩也替她高兴，“小姐，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咱们一定要玩够了，外边的世界可有趣可热闹了。”
唐兮暖眼里亮晶晶的，心里充满期盼。
楚衍诺今天的心情又十分不好。
这个户部郎中他做的甚是吃力。
他从小读的是四书五经，道德文章，大周朝已经十几年没开过科考，很多学科都被废弃，他作为侯府的继承人，学的自然都是主流学识。
偏偏这户部用的不是什么诗词歌赋，道德文章。
最近朝廷要安置十万流民，从选地安置、提供农耕用具、建房发粮、治安维护等等，牵涉到落地的城县，朝廷所派官员，各地征集救灾粮款等等，弄得他脑袋像灌了一桶浆糊。
户部大大小小几十名官员，算了半个月，还没能给出具体数字。
包括户部尚书在内，一人算出一套数字，谁也说服不了谁，前两天还在户部吵了一顿。
竟然整理出三份数据交给摄政王。
气得摄政王当场发怒：“你们是想让我摇色子随机选一份数据吗？”
摄政王骂了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又把他这个户部侍郎大骂一顿。
“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连几个数字都算不对？怎么读的书。”
楚衍诺也是有口难言，大周朝打了几十年的仗，险些灭国，去年才算彻底消停。
科举都十几年没举办过了，朝廷人才断代，尤其是算学人才。
光这点数字都弄不清楚。
可这是朝廷积压多年的痹症，他也不敢乱说，只能忍着。
不过他脑子还算灵光，“李尚书，属下建议户部请一个懂算学的能人异士过来。”
在大周朝，算学是最没用的学科。
十几年前最后一次科举，朝廷都把算学这门考试停了。
户部尚书是个老狐狸，闻言长叹了口气，“有时间，你去和摄政王提一下吧。”
摄政王阴晴不定，性格暴戾乖张，什么人敢触他的眉头。
平时躲还来不及。
楚衍诺心里有苦说不出来。
压着一口气回府的结果便是，整个人都被一股阴郁的气氛笼罩着，看什么都不顺眼。
青柠伺候他更衣，觉察到他情绪不好，头皮紧皱，更是提起十分的小心。
即使这样，还是一不小心碰碰到了世子爷的手臂。
慌忙跪地求饶。
楚衍诺压着情绪，问道：“暖暖这两天都忙什么呢？”
他已经好几天没见人了。
往常小姑娘听说他回来，像只蝴蝶似的不停围着他转，一口一个表哥，喊得他这颗心都要碎了。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说他回来，连个人影都不见。
青柠思忖着回道：“奴婢下午去过一趟，上午表姑娘和三小姐去给侯夫人请安了，三小姐明天要进宫，邀请表姑娘一起去，表姑娘可高兴了，让三小姐帮忙选了好一会儿衣服。”
“进宫？”楚衍诺皱了皱眉。
小姑娘极少出门，主要因为她不懂任何人情世故，实在不放心她出去。
如果只是进宫，有三妹照顾着，倒也无妨。
“去告诉表姑娘，我回来了，一会过去看她。”
青柠松了口气，只要世子爷见了表姑娘，这侯府今夜是平和了。
“奴婢这就去。”
最近小倩拦着表姑娘不让她来松秀斋，可小倩挡不了世子爷看望表姑娘。
她得快些赶过去，帮表姑娘好好打扮打扮，世子爷见了高兴，今晚留宿在那边，他们这一府的奴才，不知道少丢多少魂。
青柠走后，米虫赶到楚衍诺身边伺候。
“爷，奴才听说小公主张罗宫宴，是想给摄政王选妃，请的都是王公大臣家的小姐。”
摄政王妃那肯定得足够端庄贤惠，冰雪聪明。
楚衍诺整理了一下衣领，虽然知道表妹肯定入不了摄政王的眼。
可他不喜欢有人用男人的眼色打量她。
“去告诉三妹，明天不许带表姑娘进宫，她喜欢去，一个人去就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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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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