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颜书玉颊上染了几丝红晕,小跑着回了女院。
不过,她走进女院时脚步渐渐顿住,二楼,她厢房旁边的屋子灯火通明。
应玉笠还没有回去。
颜书踏着木阶上楼,脚底的木阶发出沉闷又有规律的响声,直至她回了屋中。就在颜书即将阖上房门之际,她立在了原处,目光探究看着门栓处挂着的湛青丝线。
烛火噼啪,她燃了几根蜡烛端详着这东西,是男子喜好的颜色。
南霄馆的丫鬟十分勤快,午时后便打扫一次,那这东西是洒扫女侍的物件,还是......有人来过她的屋中。
可颜书在日暮时分回来换了身衣裳才去听风水筑见那祁三公子,那时候,她能确定没这东西。
那只能是有人在她不再在的时间里,闯入了她的屋中。
“嗯?”她指间一顿,看着这丝线中部的弯折,像是想起什么,将桌边靠着的长剑拿了起来,下一瞬,颜书眼睛一亮,“......穗子。”
“叩叩——”颜书立在门外敲了敲。
“谁啊?”屋内想起不耐的娇憨女声,那脚步声咚咚的跑到门口,咣当一声拉开门,“我就知道,又是你!”
应玉笠穿着一身粉色绣狸猫滚雪的中衣,抱手看着颜书。
“应小姐,你今日还没有回去?”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回去?后日就是鹤眠公子的七天回魂日了,我就要在这等鹤眠公子回来找我。”
颜书趁机挤进了应玉笠的屋中,悠闲的坐在桌边,掀起茶壶看了看 。
“真不知道你是年纪小还是天真,若像你所说,死了的鹤眠公子真来找了你,你觉得你还能活吗?”
“只要能和鹤眠公子在一起,死有何惧?”应玉笠神色恍惚,脸上憧憬,“鹤眠公子今日还来找我呢,就在一个时辰前,鹤眠公子又坐在的床头,和我说了好多话。”
颜书捞着茶渣的手指一顿,果然和她猜的一样,这鹤眠公子果然在她不在的时间段又来了。
应玉笠没注意颜书捞茶叶的动作,眯眼笑了起来,眉梢眼角都是女儿家思慕的娇态。
“鹤眠公子身世凄惨,我以为他是位跌落尘泥的而不染纤尘的白莲君子。”
“实际呢?”颜书问。
“实际他就是位白莲仙人,当初我还以为他与章新益那纨绔是发生了口角才失手推了章新益。
今夜鹤眠公子却告诉我,其实是章新益用他写的文章交给了夫子,那群纨绔公子还欲调戏鹤眠公子的书童,那书童不慎失手将章新益给推到了尖石上,他人废了真是活该。”
“等等。”颜书眨眼,她捋了捋经过,“可是我今日才听说,是鹤眠公子伤了章新益,所以他贬为奴籍啊。”
“这便是我说的鹤眠公子心善之处,那章家有权势,鹤眠公子身为秀才都要被贬奴籍,要是他不替他的书童顶罪,那本就是奴籍的书童还不得当场被处死。”
“你是说,鹤眠公子是为了书童顶罪才被贬奴籍?”颜书神色震惊。
一个奴仆,一场通达的读书仕途路,其实甚少有人会为了奴仆而舍弃大好的仕途。
“所以我才说,鹤眠公子是品行风霜高洁之人,只可惜.......那书童是个白眼狼,鹤眠公子救了他之后,他便离开了碧城。”
“这些谁告诉你的?”
“我不是说了吗?是我刚才小睡的时候,鹤眠公子在榻边告诉我的啊。”应玉笠奇怪的看了眼颜书,打了个哈欠,“你这人真奇怪,大晚上的跑到我屋中作甚,莫不是还要和我一起睡?”
“不。”颜书狡黠的眨眨眼,“我要是来了,鹤眠公子岂不是不能来找你了,我可不想打搅你。”
“哼,算你识相。”
这人对应玉笠绝对没有恶意,但却知道颜书的存在,知道要避开她不在的时候才来找应玉笠。
同时,他也知道鹤眠公子许多的过往,这人到底是谁?可除了鹤眠公子本人,那便只有他身边亲近的人了。
要么,鹤眠公子根本没死,要么,这南霄馆真的有‘鬼’。
翌日。
一大早,院外传来了嘈杂的说话声,颜书披了件衣裳,睡眼惺忪的开了窗,映入眼帘的是路边刺目目的白幡。
路边,站着一位身着天青圆领袍,肩背挺得板直雅正的男子,正是崔策问,他与观山娘子站在一处。
观山娘子看了眼身侧的郎君,“明儿就是鹤眠公子的头七,故而我请了几个法师,待晚上做了法事,也算最后送鹤眠公子一程了。”
“观山娘子,崔某有些好奇,鹤眠公子既是奴籍,为何观山娘子如此大张旗鼓的为鹤眠公子操办后事?”
“奴籍也好,良民也罢,说来也不怕崔公子笑话,我是个商人,自然是无往不利。昔日鹤眠公子是南霄馆的客人,不过他生活拮据,常来南霄馆抄书,那时我便与他结识。
后来我也是听说了他堕入奴籍,还为这品行俱佳的学子感到惋惜,可一日,我外出采买香料的时候,见到了......”
话到此处,观山娘子有些犹豫。
“观山娘子但说无妨。”
“诶,都是些旧事......那日,我看到印衙内、关一水几人将鹤眠公子围堵在井口,其中有个纨绔手拿利刃。
我瞧着他颈侧都被那群纨绔磨出几道钝钝的血口了,唯恐闹出人命,到底也有往日的情分,便做主将鹤眠公子的身契买了。”
“鹤眠公子堕入奴籍的时候,曾被那些纨绔欺辱?”崔策问喃喃。
观山娘子身边的女侍忍不住道:“可不仅是沦为奴籍的时候被折辱,在南霄馆的时候,那群高高在上的公子哥没少拿鹤眠公子寻开心。”
“无香!”观山娘子突然叫住了说话的女侍,她看向崔策问歉意的笑笑:“之后,鹤眠公子在南霄馆写出了《画屏册》,南霄馆盛极一时,营收不断,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好好送鹤眠公子一程,多做几场法事,就是这两日叨扰了。”
“无妨。”崔策问看了眼被打断说话的无香,笑意浅浅。
诵经声音从鹤眠公子的院中响起,香烟缭绕间,观山娘子和崔策问都没有说话,不知在各自思量什么。
... ...
南霄馆前堂的雅间里,熏香袅袅。
叶孟鼻尖嗅了嗅颜书递来的东西,“闻着确实是掺了些东西。”
“对身体有害吗?”颜书紧跟着问。
她拿给叶孟看的东西,正是昨夜她在应玉笠的茶壶中捞的茶叶。
“这气味浅淡,少量使用倒是没什么大碍,如你所想,它确实是能让人致幻的药物,饮者一时之间分不清是在现实还是虚妄梦中。”
“我猜想应玉笠应当就是用了这些茶水,所以对于‘鹤眠公子’的出现深信不疑。”
颜书说话间,下意识的看向卫禺,可在触及他漆黑吸人的眸子时,神色不自在的移开了眼,看向叶孟几人。
“能在应玉笠的茶水中下药,必然是南霄馆的人,可这位‘鹤眠公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是单纯的想扮鬼吓人?”崔策问接话。
颜书摇摇头,“我已经被盯上了,若是还想让这位‘鹤眠公子’再找上应玉笠,我可不能在南霄馆中。”
此时不知道扮鬼之人的目的,最好的方式便是,静观其变。
扁良复眉头却拧的紧,“少司大人,我们一行人如今什么也不做么?要是那碧城卫不来找我们,穿林和印补中的案子我们就不插手么?”
崔策问不赞成扁良复的话,“扁兄查案心切,但此时我们一行人不仅有查案一件事,如今到了碧城两日了,西幽的踪影都没有摸到,要是现在就暴露了辑定司的身份,岂不是更会引起贼人的警惕?”
“笃笃——”敲门声响起,屋内霎时一静,纷纷止住了话头。
一女侍开门走了进来,“各位贵客,膳食好了。”
她话音一落,身后跟着的几位女侍端着膳食进了屋中,在她们摆膳之际,颜书看向方才敲门的女子,不就是观山娘子身边的无香么?
颜书轻轻摩挲手中的茶盏,余光有意的打量起弱质纤纤的无香,这位无香姑娘一身粉白相间的绡纱裙,指如削葱根,瞧着似乎是从未做过重活的模样,怎么今儿会跑到雅间给他们端菜侍茶?
看她方才在崔策问身侧的反应,对那鹤眠公子似乎很是维护。
看来,这南霄馆的人也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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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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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阴阳馆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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