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
历墨枯瘦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深不见底的双眸紧紧锁住面前容貌平平的青年,对方修为不过元婴中期,但方才斩杀赵光的一剑透出的意蕴,却隐隐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
燕决明指节收紧攥住剑柄,对着后方的沈清几人传音:“能起来吗?快些走。”
孟时咬紧牙关,指尖将掌心掐的鲜血淋漓,借着疼痛好不容易才稳住颤抖的双腿,强撑着将沈清扶了起来。
不能拖累元师兄!
他神识悄然沉入储物袋,试图寻找能助几人脱身之物。
这一点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历墨的眼睛,他嘴角牵起一抹笑,干瘪的手指随意一勾,一道阴冷的灵流裹挟着树叶,悄无声息地朝着孟时射去,却在半路被竹剑拦下。
“锵——”
燕决明身形被震得后撤半步,他目光一顿,清晰地看见剑身上出现一道微不可见的裂痕。
竹剑轻颤,令他的心绪愈发纷乱。
沈清几人认识凌霄剑法,若在此处打起来,必然会暴露身份,之前所做的一切便会功亏一篑,好不容易才搭上的仙盟这条线索也会被舍弃。
这种念头也仅仅只有一瞬。
他指尖亮起青色灵光,飞快地点过剑身,心法同时运转,温和的灵力抚过竹剑每一寸,周身气息陡然暴涨,竟然隐隐超越了元婴期的水平。
“走!”
话音刚落,孟时几人已经运起灵力,飞快地朝着反方向冲出去。
“不自量力。”
历墨嗤笑一声,燕决明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一般飞掠至面前,竹剑避开对方周身的寒流,剑尖倏然向上一挑,一股沉重如山的剑意骤然爆发。
“搬山。”
竹剑破开衣袍的声音在暗夜中格外清晰,历墨纵横中州多年,何曾被一个籍籍无名的元婴小辈如此伤过。
他枯瘦的面容陡然扭曲,那点对于剑意的探查被怒火吞噬,周身寒气不停翻涌。
“好,好得很。”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无边的怒意。
“你既找死,本座便给你个痛快。”
他彻底放弃追击沈清几人的念头,所有杀意倾注在燕决明身上,干瘪的五指张开,如墨般的魔气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鬼手朝着燕决明当头拍下。
草木瞬间化为飞灰,燕决明后撤数步,见他全部注意放在了自己身上,也不再掩饰,直接将全身灵力灌注于竹剑内。
剑势骤然一变,卸去了搬山的沉重,化为连绵不绝的水流,青色剑光如潮汐般涌出,层层叠叠地迎向那鬼手。
至阴至寒的死气与生生不息的青芒碰撞后几乎同时消弭,历墨心神一震,眼中怒火更甚,正要再度催动魔元,就见对面青年借着余波顺势后退几步。
原本温和的灵力倏忽之间变得狂暴起来,竹剑之上的青芒照亮这一方黑夜,也冲破了周围的魔气。
“止戈!”
他轻喝一声,竹剑一往无前,荡平寒流,化作一道足以撕裂夜空的青色长虹直直劈下。
厉墨脸上的轻蔑之色彻底消失,他双手掐诀,滔天魔气化为一面镌刻着无数痛苦面孔的巨盾挡在身前。
青黑两道光芒猛地撞在一起,恐怖的余威将方圆数里的花草岩石化为齑粉,光芒散尽,竹剑身上已经多出不少裂痕。
“是你!”
历墨站在原地,面前的巨盾已经被方才那一剑拦腰截断,他看着对面的燕决明,脸上迸发出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之色,仿佛看见了什么至宝。
“玄天道君一直在找的……”
他像是想到什么禁忌,脸色猛地一变,生生将后半句截断,随后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若是将这人活捉带回去,日后北城这几个分坛,可真就是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另一边,孟时几人灵力耗尽,在一处陡峭斜坡上停下。
沈清压下眉心那道剑痕,勉强稳住在经脉中乱窜的灵力,目光担忧地看向来时的方向。
孟时早已力竭,喘了几口气后靠在树上,也跟着自家师兄一同看向那头,不自觉喃喃道:“元师兄……他不会有事吧?”
几人俱是心头一沉,沈清早已向仙盟发送求援讯息,可当前元婴期以上的修士都被派去了南域封印那边,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
吴然抹了把脸正欲开口,腰间储物袋忽然亮起光芒,他忙不迭将其打开,就见一个小巧的拨浪鼓自动钻了出来,鼓身上的追踪符文一闪一闪,直指西北方向。
“是小语的鼓!那些失踪的孩子在那边!”
“那魔头正被元师兄拖着!师兄!我们得抓紧机会!”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沈清,后者气息内敛,毫不犹豫地起身,朝着西北方向掠去。
剩余几人也赶紧跟上,厉墨修为高深,那位元师兄不知能坚持多久,他们必须尽快将那些被困的孩童救出来!
夜色如水,沈清几人顺着符文指引,到了一座雕梁画栋,却透着一股阴森之气的建筑前,孟时将那显眼的拨浪鼓丢进储物袋中,掐了个顺风咒,勉强听清了里面的谈话。
“许哥真义气,有这么好的酒也舍得给兄弟们分!”
“那是!要不是坛主这次走的急,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在北城还有更好的,下次带你们去见见世面!”
“北城可算了。坛主最近下了令,都不准去那边,凌霄宗和玄天宗的那些修士最近盯得紧,哥几个就连抓材料也只能在城外,谁敢进城带了尾巴回来,就把谁丢进那炉子里去。”
“唉,还不都是那个玄天道君害的。你们说坛主这是干嘛去了?莫非是赵光那小子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怎么可能,现在分坛谁不知道最近那元……道君心情不好,上面抓得严,连现在关在地牢的那几个材料还是多亏竹先生帮我们带来的,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和坛主交代。”
“他不是一直在闭关吗?怎么又想着出来了?”
其中一人不满地抱怨道,另外一人又喝两口酒,随意接话:“谁知道呢,十年了,也不知道他修为几何了,和我们坛主比……”
“你不要命了?敢议论坛主?”
“要我说,那姓元再厉害,论起修为肯定还是不如坛主!十年前那次围猎时他也不过元婴,区区十年,这人还能突破化神不成?”
门内几人又低声议论了几句,孟时和身边的沈清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那玄天道君不是他们幽冥渊的尊上吗?怎么我看他们一点都不……”
吴然嘟囔道,孟时瞥了一眼旁边面色自若的沈清,胳膊不轻不重地撞了他一下,随后转移话题道:“看来那些失踪的孩子们被关在了地牢里,只是不知道那所谓的竹先生又是何人。”
“救人再说。”
沈清沉声道,随后取出一只草编作的蚱蜢,拿出一块指甲大小的阵石附在它身。蚱蜢顿时活了过来,一蹦一跳地朝着院门靠近。
几人压低呼吸,看着它慢慢跳到大门边,在将要跃过门槛时,异变突生。
阵法忽然亮起,一道不知哪来的魔气瞬间将其冻结,这动静自然也引起了门内人的注意。
“谁?”
其中一个魔修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环顾四周后发现了地上碎成渣的草蚱蜢,他嘟囔了句晦气,随后踢了一脚,些许冰渣沾在了鞋底也毫不在意,又踉跄着往门内走去。
在他进门的瞬间,那块阵石悄无声息地沉入了地下,穿过泥土后掉在了铁栅栏内。
地牢中,几个孩童害怕地蜷缩在一起,守卫早已喝的烂醉如泥,此时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在外的几人已经布置好阵法,沈清将灵力注入另外一块阵石,孟时也顺势丢出几张符箓,巨大的爆炸声和余波掩盖了传送阵的动静,沈清两剑将烂醉的守卫解决,随后来到门边,将上面绑着的铁锁斩开。
“敌袭!”
“外面有情况!”
地牢外的魔修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迅速朝着前院涌去。
沈清推开牢门,指尖灵光一闪,一张篆刻着金色符文的高阶传送符已经被捏碎,柔和的灵力瞬间将孩子们笼罩,送回了仙盟设定的安全地带。
地牢内重归死寂,唯有门外隐约传来些许骚动,沈清正欲抽身离去,神识习惯性向外一探,却忽然停住。
在不远处,一股奇异而扭曲的灵力波动正隐隐传来,那气息不似凡物,倒像是某种将要炼成的高阶丹药,夹杂着令人不适的阴寒气息。
被困的孩童均已救出,此地本不宜久留,但那气息太过诡异,沈清眉头紧锁,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转身朝着后院赶去。
宅邸内的魔修大多前往了前院,沈清毫不费力地来到了那气息最浓的地方,只见院落中央伫立着一尊造型古怪,足足有一人高的丹炉。炉身刻满了扭曲的咒文,此时正剧烈震颤着,从缝隙中不断渗出一些暗红色的雾气,混杂着精纯的生命力,和令人不寒而栗的怨气。
炉鼎下方,几片未能完全燃烧的破碎衣角依稀可见,那布料上的花纹,与方才被送走的孩子们身上的还有些相似。
刹那间,沈清明白了这所谓高阶丹药是以何物炼制。
他握紧剑柄,还未有所反应,就感应到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
“一群蝼蚁,胆敢动本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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