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路，捎你一段。”
周围的嘈杂声、同事们的说笑恍若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他低沉平稳的嗓音在耳畔回响。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的小悠眼睛一亮，抢先用手肘轻轻撞了她一下，压低声音飞快地说。
“哇塞！顺风车诶！还不快谢谢沈经理！”
说完还对林薇薇挤挤眼，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然后非常识趣地挥挥手。
“那我先走啦！拜拜薇薇，明天见咯！”
林薇薇被小悠这么一闹，脸颊微热，只能略显局促地对沈叙点点头。
“那…那麻烦沈师兄了。”
沈叙颔首，未再多言，转身走向停车场。
林薇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雀跃和紧张，迈步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
夜晚的空气带着凉意，混合着城市尾气和远处传来的隐约食物香气。
霓虹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他走得不快，步伐沉稳，刻意保持着让她能轻松跟随的节奏。
来到那辆熟悉的黑色SUV前，他解锁车辆，绅士地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谢谢。”
林薇薇低声道谢，小心地坐了进去。
车内很干净，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如同雨后青草般的车载香氛，和他身上那股干净的皂角清气很像，但又多了几分冷冽。
座椅柔软舒适，将她微微包裹。
沈叙绕到驾驶座坐好，发动引擎，车子平稳地滑入夜晚的车流。
密闭的空间里，气氛变得微妙。
舒缓的纯音乐在车内静静流淌，掩盖了部分沉默的尴尬，却又让某种无形的力量悄然蔓延。
林薇薇正襟危坐，目光规规矩矩地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流光溢彩，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边缘。
她该说点什么吗？
聊聊今天的会议？
还是聊聊天气？
在她内心天人交战之时，沈叙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的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刚才聚餐，张经理的话，别往心里去。”
林薇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句让她尴尬的“重点保护”。
所以他注意到了？而且还特意在她面前提起。
“没…我没往心里去。”
她连忙摇头，声音有点轻。
“我知道张经理就是爱开玩笑的。”
“嗯。”
他应了一声，继续道，“项目场合，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对你好。”
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
林薇薇听在耳中，刚刚因为他主动提起而泛起的一丝微甜，瞬间又被这话里的“撇清”意味冲淡了些许。
“我明白的……沈师兄。”
她垂下眼睫，轻声回答。
“以后我…会更注意分寸的。”
话音落，车内陷入沉默，只有音乐在缓缓流淌。
过了一会儿，遇到一个长长的红灯。
车子稳稳停住。
沈叙的手指从方向盘上滑下，随意地搭在中央扶手箱上。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的手，换了一个话题，语气也似随意了些。
“今天讲的确实不错。最后那个问题，反应很快嘛。”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林薇薇有些措手不及，刚刚那点小失落立刻被冲散了。
她转过头看他，路灯的光线透过车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了明明暗暗的光影。
“是…是沈师兄您提醒的关键词及时。”
她实话实说，带着感激。
“不然我当时真的懵了。”
“关键词只是引子，”
他淡淡道，目光依旧看着前方的红灯读秒。
“能立刻抓住并组织好语言，才是你自己的能力。”
他的肯定总是这样，直接、简洁，却精准地落在实处，比任何浮夸的赞美都更让人信服和开心。
林薇薇感觉心里像是有个小太阳在慢慢升起来，暖烘烘的。
她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轻声回道。
“谢谢沈师兄。”
绿灯亮了。
车子重新启动。
或许是之前的对话缓和了气氛，林薇薇感觉没那么紧绷了。
她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城市夜景如流动的画卷在她眼前徐徐展开。
她看着那些亮着温暖灯光的窗户，忽然没来的生出一点感慨，下意识地轻声喃喃。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这个城市有一盏完全属于自己的灯。”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怎么把这么私人的、甚至有点脆弱的感慨说出来了？
还是在老板面前！
她立刻坐直身体，有些慌张地找补。
“啊，我…我就是随便感慨一下，没什么……”
“会的。”
一个单音节词，平静却笃定地打断了她的话。
林薇薇愕然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沈叙的侧脸线条在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有些模糊，但他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你值得。”
三个字。
简洁得不能再简洁。
但却像一块巨大的陨石，轰然砸进林薇薇的心海，掀起惊涛骇浪。
你值得。
值得什么？值得一盏灯？一个家？还是……更好的…未来？
她没有问出口，他也未曾解释。
车内再次陷入了沉默，却不再是之前的微妙尴尬，而是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汹涌的暗流所充斥。
那舒缓的音乐似乎都变得遥远，只剩下她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鼓膜。
她值得。
他说，她值得。
这句话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每一个音节都烫得惊人。
车子最终平稳地停在了她租住的小区门口。
“谢谢沈师兄。”
林薇薇解开安全带。
“嗯。”
沈叙侧过头看她。
小区门口路灯的光线昏黄，落在他眼底，蕴藏着某种深沉的、她看不懂的情绪。
“早点休息。”
“好的，沈师兄也早点休息。”
她推开车门，下了车，站在路边，看着他。
沈叙对她微微颔首，然后升起车窗，黑色的SUV缓缓驶离，很快消失不见。
林薇薇却站在原地，晚风吹拂着她发烫的脸颊。
夜空深远，霓虹闪烁。
她突然觉得，这座城市，似乎也不那么冰冷和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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