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瑶望过去,月光倾洒下,宫女的身姿有些飘然的隐隐约约,她的哭声有些琐碎但并不凄厉,也正是因此朝瑶才会心心念的去找她,这宫女看起来是一个被欺负过的可怜人。
可是现在经九命一提醒,她也看出来些不对劲,朝瑶走过去,宫女似乎感知到什么一般抬起头,朝瑶愣住,头皮发麻。
这个宫女竟然和她人身的那张脸生的一模一样!
难怪之前朝瑶看她五官十分眼熟,这和自己一模一样怎么会不眼熟呢?
宫女似乎能看到朝瑶,一瞬间有些慌张,站起身往屋子里跑去。朝瑶回神,紧跟其后,跳过门槛进屋。
屋子里一瞬间变换了场景,刚刚还满是灰尘和蛛网的地方此刻亮起温暖的烛光。
九命懊恼出声。
“哎呀,一不留神跟着她进幻境了。”
这宫女不是魂,魂是天地生养的灵物。她和魂很像但她不是天地生养的,她更像是一种被创造的灵物,肉身消散后意识仍固执的留在这里,甚至因为一些别的什么原因能化出一场幻境。
九命咂舌。
“创造她的人得多厉害啊?”
朝瑶看着那宫女的脸还是不太敢相信。
她目前失忆不太知道自己神躯是否也是这样的面容,还是单纯的她和她做猫的这一世容貌一样。
她小声问九命。
“你说我是你主人,那我之前和她长的一样吗?”
谁料九命出声,拽着有点酷的小奶音。
“神无相啊,主人,你连这个也忘了吗?”
朝瑶:呃……
好吧,她还是做猫做久跌境界了。
九命继续絮絮叨叨。
“九命作为神器是不靠面貌来认您的,所以,九命不可能错认您的。”
朝瑶面上笑了笑。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如此,所以你才错认了呢?
幻境里的时间流逝的很快,朝瑶看着那宫女坐在床边缝补什么,窗外黑夜染尽晨曦,天要亮了。
九命看的有些无聊,打了个哈欠。
“所以这个幻境就这么无聊吗?”
朝瑶也觉得有些无聊,都能化成幻境了,没想到就只是缝补衣服,难不成这个小姑娘最大的心结就是没有把衣服补好吗?
朝瑶耐心的等着这幻境上演出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可是幻境里三天过去了,这个小姑娘就只是坐在树底下哭,晚上缝衣服,白天补觉。
九命失去耐心,开始央求朝瑶。
“主人要不然咱出去吧。”
这真的不是一般的无聊。
朝瑶默不作声,像是在思考什么,稀疏平淡的生活怎么就成了心结呢?
朝瑶走近跟着那姑娘从屋里走到屋外,一遍又一遍。
九命摸不着头脑,看着朝瑶。
朝瑶却不理会,她仍旧一遍遍的跟着小宫女,像影子一样。一天下来,朝瑶更沉默了,她看向小宫女眼里多了几分九命看不懂的东西。
“我们走吧。”
九命出声。
“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朝瑶声音有几分难得的落寞。
“不算有……”
因为这个幻境本就毫无意义。
就连眼前的宫女也只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幻影,幻境的主人不在,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只是机械重复幻境主人离开前上演的事情。
她转身要走,却不料这时冷宫的宫门打开,一个不大点的小孩儿走了进来,九命盯着那个小孩儿走进屋子,出声问朝瑶。
“主人,我们还走吗?”
朝瑶看着那小孩儿十分的眼熟,她目光扫过他的眉毛下巴,一点点描摹,终于想起来这是谁了。
这不就是小时候的周云泽吗?
眉毛,鼻子,眼睛,嘴巴,如出一辙,只是多了几分小孩子奶乎乎的稚嫩。
朝瑶看着小孩儿径直走到那宫女面前,原本还在哭泣的宫女抬起头如梦初醒般惊喜出声。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朝瑶看着两人心底隐约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她大约知道,这个幻境的主人是谁了。
小周云泽的闯入让幻境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朝瑶猫一样蜷在屋顶上,看着两人的生活。
自从周云泽来了,小姑娘也不哭了,衣服也不缝了,朝瑶看着她拿了些旧书卷一字一句的教周云泽读书。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
或许是因为脸盲,九命出奇的安静。
而朝瑶内心却一点都不平静。
这个幻境是周云泽造的,还是小时候的周云泽造的,关键是这个幻境造的近乎天衣无缝,九命一个神器,她一个神女不知不觉就走进幻境中,甚至错认他造的幻影为魂。
他得有多强悍的实力啊!
朝瑶继续看着幻境演变,原本平淡无趣的生活随着周云泽的闯入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冷宫来的人多了起来,晚上来刺杀的,送饭时下毒的,甚至于平白无事来找茬儿的。
朝瑶看着周云泽哇哇的吐了一次又一次血后,心里开始有点怀疑,这真的是周云泽造的幻境吗?
他……造个幻境虐自己干嘛,是有什么癖好吗?
九命眯眼,老神在在的说:“我知道了,他在修行,看样子走的还是个苦修,不知道这位神童最后修成了没有?”
朝瑶皮笑肉不笑,决定还是不要告诉九命这个“苦修”的小孩儿是谁了。
毕竟他不仅没修成神,干的还都是杀人放火的事。
杀孽重的狠!
朝瑶看着小周云泽又一次被找事儿的太监推倒在地,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还是走吧,真相大白,没什么惊心动魄的,只是周云泽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爱好而已。
这样一看,说不定月圆之夜那天他还是故意的呢,朝瑶想到这里心底有些汗颜,她是真的无法理解这种爱好,但是她很尊重。
朝瑶转身,迈步间轻轻松松踏出幻境。
月牙镶嵌在天幕已经淡了很多,朝瑶估摸了一下时辰,就快天亮了。在幻境里待了那么久其实也不过一个晚上而已。
朝瑶往前走,突然间九命出声大喊。
“主人小心!”
朝瑶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她本能的躲避,跳跃间化出人形,稳稳的落在地上,九命长了个心眼,避免朝瑶再尴尬,在她落地的瞬间施法给她套上衣裙,配合的天衣无缝。
朝瑶看着冷宫褪色的旧门被劈开半个,剩下半扇门,吱呀吱呀的摇摇欲坠……
她回头,看到帝王一身黑袍,手臂轻抬,神色冷硬。
“一整天不见猫影,原来是来看别人的幻境找乐子来了,如何,看的可还满意?”
语气不善,朝瑶知道周云泽生气了。
九命蓄势待发,雄赳赳的让她心口开始烧起来,但朝瑶没什么底气,虽说是误打误撞,但这的确是他的**,造这个幻境,一没伤天,二没害理,只是揍揍自己,可以说是他唯一宽于待人,严于律己的美好品德了。
这种爱好被人偷窥的确很难为情!
朝瑶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死命压着心口快要灼烧起来的滚烫。
“我说这是一个误会你信吗?”
周云泽挑眉,下一秒一根绳子缠在朝瑶身上。
好吧,他不信。
周云泽的寝宫,朝瑶有些憋屈的躺在床上,身上的绳子绑的紧绷绷的,她没用法力也挣脱不开,索性放弃挣扎,周云泽总不能杀人灭口吧。
俩人好歹也算是同生共死,过命的交情了。
晨鸡啼晓,周云泽搬了把椅子,旁边煮着茶,好整以暇的看着床上的人。
朝瑶费力翻身,平躺在床上,喘了口气。
“你不会想绑我一天吧?”
周云泽端起茶杯,端的倒是云淡风轻。
“你不是修成人形了吗?都有本事进我的幻境了,连绳子也挣不开吗?”
朝瑶叹气,弱弱出声。
“那真的是个误会。”
似乎是怕周云泽不信,她连忙补充。
“我虽然修成人形了,但是也不是什么都能认得清的,我刚开始看那个宫女还以为她是冤魂呢,所以才跟着进入幻境想看她有没有什么心结,我好尽己所能渡她一把,也为自己积点德。”
说到这里,朝瑶语气更无奈。
“谁会想到那不是冤魂,是你造出的幻影,我到手的功德都飞了。”
周云泽几乎要被气笑了,他起身走到床边后慢慢俯身,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朝瑶。
“你一只猫还知道魂灵之事啊?”
朝瑶心里一瞬间绷起来,她咽了咽口水,脸上却还是那副表情。
“你不要小看我们猫这一族,我们很厉害的。”
“厉害到我第一面见你你奄奄一息?”
“那只是一个意外。”
朝瑶看着那人,周云泽离她很近,他俯着身乌发垂到她胸前,气息也近在咫尺,朝瑶微微偏开些头,却仍然保持着临危不乱的美好品质坦然的看着他。
周云泽看她眼睛一瞬又猛的起身退开,捏紧拳头,声音带了几分不耐烦。
“所以你为什么进我的幻境?”
朝瑶:“那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啊!“
她欲哭无泪却还不忘抓住机会反呛。
“我还想问呢,你幻境里的那个宫女怎么和我长的一模一样?”
被人质问,周云泽却没那么慌,他一把又坐在椅子上,不耐烦收敛成云淡风轻的坦然,让人很容易遗忘刚刚他也是有几分急切的。
“不是你说的吗?喝了我的血后努力修成人形,那个幻境也是用我的血造的,你们生的一模一样有什么好奇怪的?”
朝瑶愣住,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弥漫上怀疑。
那为什么她在化成人形之前就觉得那宫女眼熟了呢?
“怎么?”
周云泽看着她的表情,皱起眉头。
“难不成你变成人形还有隐情?”
“没有啊。”
朝瑶立马出声。
“你说的对,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日头越来越高,朝瑶手腕被绑的难受,开始求饶。
“好歹我也救过你,要是真的有什么坏心思,我早就出手了,进你幻境真的就只是个意外,你把我松开,我保证不把幻境里的事说出去。”
周云泽看着她没吭声,就在朝瑶以为没希望时,手腕一松,那份桎梏消失不见,她连忙起身,坐在床上看到周云泽淡淡的转身,绕到屏风后,随即一队内侍端着冕服进来,伺候他更衣。
朝瑶拿捏不准周云泽这是相信他了没有,刚想开口追问,却看到进来的内侍们一个接一个,心照不宣的偷偷的打量她,那些眼神过于黏着,朝瑶想不注意都难,不经意间转头瞥向那面落地的大铜镜。
镜子里的人,衣衫凌乱,腰间的系带因为她刚被周云泽抗回寝宫时的挣扎散开来,只剩一个松松的结勉强支撑,脖颈手腕全是绳子留下的红痕,本来照着宫女们的样子梳好的辫子也散了一大半,盖住她的肩头。
朝瑶一下明白了那些眼神的含义,这副模样想不叫人误会都难。
朝瑶握紧拳头,暗叹自己刚从猫做人就早节不保。
九命出声把她的思绪拉回。
“主人,橘猫的另一抹魂有消息了。”
朝瑶一下子把早节抛之脑后。
“在那儿?”
九命如实禀告,朝瑶的眼神却迟疑起来,她看着内侍们一个个退出去,眼神落在换好冕服的人的身上。
阳光下,那身龙袍熠熠生辉。
朝瑶看着,良久在心底出声。
“你确定?”
怎么会在那里?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出自《诗经·商颂·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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