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牵着马,在离冯府一条街上,找了一家旅店。
身上的钱也只够开一间房。
陈曦已经无所谓了,就算有钱,吴璘也不会答应她单独住一间。
进了房间,吴璘仔细翻看了床铺,检查窗户、屋顶,边边角角看了个遍。
见没什么可疑的,叫陈曦坐下,摊开路程图:“幸好此地已近鄂州,明日半日路程便能到南草市。”
陈曦‘嗯’了一声。
吴璘没打算瞒着陈曦:“今日在街上我见那新郎有些眼熟,只是不能确认。是以上门,方才确认他是鄂州兵马钤辖种将军的属下,我曾见过他一面,因着没说过话,记忆并不牢靠。”
吴璘见陈曦仍旧不说什么,还是不信?
只好继续说:“我适才写了封信给种将军,请种将军传信给曾五舅,告知我们已经到达鄂州南草市,只要安然度过这几日,我们就安全了。”
吴璘把所有的计划都告诉了她?
陈曦拿不准,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如果真是对方的人,有没有这种必要和她说这么多?
吴璘见陈曦眼神不似前几天那么排斥自己,心中稍定,祈祷冯清尽快安排人把信送到。
冯家书房。
冯青将自己的猜测全盘说给父亲。
冯经才皱着眉在书房踱步,心下衡量,若真如三郎说得这般,的确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是……
若是别的事还好说,这是成婚。
三郎的岳家是他亲自挑选的,原本冯家高攀,全因着三郎进了将军府轮值,成了将军的亲信,又长得仪表堂堂。
岳家也是看重三郎将来有机会成就一番作为,所以自家遣媒人上门提亲,才答应得爽快,成就好事。
只是,这是洞房花烛,把新嫁娘扔下实属不妥:“不若,叫你二哥去将军府送信。”
冯清摇头:“恐二哥哥不能取信守卫,连将军府都进不去。”
“叫他带着你的腰牌。”
“不妥,此事必由我前去。”
送一封信不至于吧,冯经才疑惑“为何?”
冯清思忖良久:“儿子心中隐约有种感觉,我料想此事非比寻常。”
冯经才惊讶,看着信封的落款:“竟会如此?我见二人似乎钱财上有些窘迫,不会是向将军讨借钱财?”
冯清摇头:“绝不是,父亲看。”
冯经才就这儿子手,一个礼盒打开,里面放着一张五两的交子。
冯经才有些失笑“这…… 这少年定是不知买些什么,方才放了张交子。”
冯清继续说:“我若猜得不错,此事定与益王世子所办之事相关。”
“益王世子?”冯经才一惊,怎么牵扯到皇家了。
冯清点头:“他先问儿子世子可还在府中,儿子答不在,他现懊恼,显然与世子有联系。只是至今两人仍旧没能碰头,这才转而送信给种将军,是以这封信非常紧要。”
冯经才听明白了,这封信送得好关系儿子的前途,若转手他人,信没送到耽误了益王世子的事,这事也可能变成罪责。
冯经才此时已经同意儿子亲自去送信:“可是新婚之夜抛下新妇,于岳家如何交代?”
冯清:“我今晚便出发给将军送信,若三朝回门赶不上,还请父亲在岳丈面前为儿子周旋。”
冯经才大惊:“你今夜就要去?这新妇如何做想?行了周公之礼再去也不迟。”
冯清面上一红:“我与巧娘去说,她识大体,念着我前程,定会答应。”
冯经才见再无他法,挥手叫儿子下去。
冯清回到新房,巧娘的侍女退了出去。
冯清坐到床边,用秤杆挑起新娘的盖头,两人相视一笑。
新婚妻子娇羞的面容,让冯清有些不想走。
冯清与巧娘并肩而坐,握住她的手,看着新婚妻子娇艳的面庞,好一会儿,终于开口:“巧娘,你我今日已是夫妻,今晚我来迟了,与你道歉。”
金巧儿笑笑:“我不生你的气,你常年在军中,见你一面都是极难的,哪能把这功夫花在生气上。”
冯清心中涨满:“我得贤妻。冯清在此立誓,定让我的巧娘过上好日子,将来也如旁人那般得个诰命。”
巧娘忙捂住他,想了想自己笑了,他没说用自己的命去换功名,真好:“那些诰命我不要,我只要三郎好好的。”
冯清握着巧娘柔软的手紧了紧,又放在唇边亲了亲:“你不要那是你的事,我却是要挣的,到那时你不要也得要。”
巧娘咯咯地笑:“你惯会哄我。”
冯清正色:“今日恐有一桩大富贵要落在我的头上,巧娘你说我抓不抓住。”
巧娘见冯清说得郑重,坐直了身子,有些紧张:“什么大富贵?”
冯清诚恳地把送信的事说了。
巧娘愣了,新婚之夜,多少少女春闺梦里的场景,今日新婚夫郎却说要连夜去送信。
冯清也不打扰巧娘,父亲在给他定亲前,两人是相看过的,巧娘对他满意,他同样喜欢上了这个爽利通透的姑娘。
此时只看巧娘是如何想,若是拦着他,他定是也要去做。
只是若和他想到了一处,那此生得一个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娘子,该是多么快活,就算用命去搏一搏这诰命,他也是愿意的。
“若夫君不去送这信,叫二哥哥或家人送,这中间出了岔子,将军再宽厚,定也会怪罪于你。”巧娘忽然说话,嗓音有些紧张。
冯清低着头,眼神却亮,却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巧娘继续说:“夫君必亲自去送这信,且定要亲手送到种将军手上,方能稳妥。”
“是,我也是这样想。”
“你此回军中顶多两日,三朝回门应能赶上。”
冯清眼神晶亮“我定要赶回来。”
“你路上要万分小心,莫说什么大富贵,安稳的办完这趟差,你需全须全尾的回来。”
“奉娘子命。”
“赶不回来也不要着急,我去与爹爹说,你不必担心。”
冯清眼神更亮了,捧着巧娘的脸在唇上飞快地啄了一口,哑着嗓子低声说:“娘子真好看,待我回来,娘子再为我上此妆容可好。”
巧娘羞红了脸,点头答应,忙推冯清赶紧去:“官人一路小心。”
冯清意气风发,快步奔了出去。
子时,一骑从冯府后门而出,无人注意。
第二天一早。
陈曦、吴璘两人在店中吃了朝食,叫店家把剩下的几个炊饼和鸡子热了一遍,启程向南草市而去。
在陈曦觉得自己要颠散架的时候,两人终于到了南草市。
说是草市却和前一天陈曦见到的乡村草市天差地别。
屋舍沿江而建,码头人头攒动,巨大的货船,堆满货物,赤膊的工人扛着货物往返其中;
街道宽阔,往来车马众多,各色摊贩穿梭其中,吆喝声不断……
四驾马车拉着高耸的货物晃悠而来,吴璘将陈曦拉到一边让路。
陈曦方才反应过来,这种繁华景象她许久没有看见了。
自从出了咸宁县城,走的都是穷乡僻壤,忽然看见繁华的街市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不是吴璘提醒陈曦都觉得自己脱离了危险。
吴璘提醒她朝码头、茶摊、墙根处,或坐或站的闲汉时常扫向往来人群。
陈曦忽然觉得晒在身上的阳光都毫无温度,陈曦不敢朝那些人看,低头靠近吴璘。
吴璘压低声音:“不必紧张,反招他们注意。”接着又说:“不见得是来抓我们的,许是偷儿。”
陈曦又抬起头扫了一眼‘嗯’了一声。
两人终于在草市最大的码头附近找到一家钱庄,吴璘问了问,可以兑换交子,只是中费收得高些。
吴璘兑了十两银子,换了部分铜钱,两人在店内分成两份,两人各自保管一半,并没发现对面的药铺门口的两个闲汉正盯着钱庄。
装好钱,背包带子有点勒肩膀,陈曦仍旧感受到沉甸甸的踏实。
两人牵着马拐进一条巷子,正商量找家旅店住下,再谋门路过江。
迎面走来两人,一人忽地撞向照夜,马儿吃痛,引得一阵嘶鸣。
吴璘眼疾手快,伸手拽住缰绳,将陈曦掩在身后。
还未开口,听得一阵哀号,好似死了亲娘。
另一人高声喊:“哎呀,谁的马,可踢了我兄弟的命根子。”
忽地身后多出三人,几人喊着
“十六弟,你怎么了?”
“可是被这二人的畜生给伤了?”
“可不是,四哥、六哥碰巧你们在,快来评评理。”
几人说着向巷子中间聚拢,把陈曦吴璘两人围在中间。
吴璘抬头看了看,刚才没注意,只想着找个僻静点的地方好说话,没想到走到一家货栈的后巷,几个院子连接,看起来都不是住人的。
也好,一会儿动起手来也不会引来太多人,不必惊动街上的巡检。
吴璘心里哼了一声,将手里的缰绳交给陈曦。
扭动了几下脖颈,嘴角翘起:来得好,这几天被陈曦气得正无处发泄。
陈曦害怕:“他们是……”来抓我的?
吴璘转头展颜一笑:“不是。几个弱鸡,不足为惧。”
“呦呵,自家的马踩了人,不认还如此蛮横霸道。这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
吴璘眼睛微眯,嘴角上挑:“你待如何?”
“杀人偿命,伤人治病。自然是赔钱。”
“就是,就是,须得赔钱,好叫我十六哥看大夫。”
“只看大夫怎么够,十六哥可是伤了子孙根,这还未娶婆娘,没有孩儿,以后如何过活?”
吴璘嗤笑一声:“我便是不赔,尔待如何?”
“伤了人,还这般蛮横!”
“定是不行,我兄弟几个定是不能吃这哑巴亏。”
吴璘撩起下摆塞进腰带,皱眉,厌烦地掏掏耳朵:“真是聒噪,你们这亏可是吃定了。”
说着抬脚踹翻站在最前面的人。
抽出那人腰带,闪身第二人身后,一肘捅后腰,一脚踹在腿弯,那人歪倒。
吴璘顺势一带,朝第三人头面撞去……
腰带一抖,三人被捆成一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