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地中海中部的某个小岛上,阳光充沛,巨有穿透力的夏风席卷着向海面涌去,刚刚还安逸着的海面现已不在平静,涌起了大片的浪花,湿漉漉的礁石上都还残留着一些被浪带上来的各种漂亮贝壳,整个海面上都被暖阳映衬的波光粼粼。
随着礁石那边往上的视线,石崖顶上全是草绿绿的平地,唯独有一处奇特的地方散发着绯红,那是一处很具有电影意境感的玫瑰园,看上去就让人觉得芬芳馥郁。
可见这里的主人家花了很多心思打理。
它的背后是一幢有着主人家高端审美的独栋别墅,面积很大,四面临靠玻璃海,设计感十足。
管家正在有条不絮的指挥着其他人里里外外的在打扫卫生。这里是——马耳他,有着“地中海心脏”之称的地方,据说来到这里的人会疗愈一切,感受一切心灵的洗涤。
陈图南搬来这里已经一年有余,他如今的状态恢复的不错,前几年的焦躁、敏感、多疑的心理问题已然从现在的他身上渐渐消失,而今出现在他身上的状态是平和温润的,俨然新生般。
那时疯狂的状态吓坏了他的家人,一家人索性搬来了这个疗愈胜地。
“南南!”远处的声音由远而近,叫他的人已然走到自己背后,身前的阳光被后面的人遮了个大半。陈图南正悠闲的蹲着身在修剪自己面前的残叶。
他穿着一身标准花匠服,双手戴着一副布艺手套,正蹲着身躯不紧不慢的拿起剪刀剪下了一枝花。
陈图南侧身,整张俊脸被阳光轻托,造物主还是对他一如既往的宠爱,尽管现在他脸上有些泥土渣子,却也并不妨碍。
拿着玫瑰的手往上方举了举,有着一双浅金瞳色的目光正温和的望来,“姐,送给你,这是我今天觉得最美丽的玫瑰。”
陈如棠无奈地也跟着蹲下来,笑着接过了,“你看看你都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弄的浑身脏兮兮的。”她边说着边从自己身上拿出纸巾给他擦着额头上的汗,“赵泩导演联系不上你 ,电话打到我这里了,他下周有个私人晚宴,想问问你......”玫瑰被她凑到鼻间闻了闻,花香很浓郁,“那你要回给他吗?”
他脸上的汗液和下巴上不小心弄上的泥印被陈如棠擦了干净。
没了污垢的脸完美的令人呼吸一滞,皮肤透白,跟瓷玉一般。
听到这话,陈图南垂下头思考的样子让陈如棠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只能看清他被阳光照耀下的一头白发。
这头银白发是陈图南状态最糟糕的那一年染的,那时候去医院病房看他的时候,陈图南从洗手间出来跟她说想染发。
当时她问陈图南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陈图南说:“白发还挺酷,就想试试。”
因此这头银白发一直留至现在。
陈图南以前很喜欢自己的黑色头发,从小到大一直如此,他很不喜欢捣鼓自己的头发,以前陈如棠就还打趣过他。
万一以后有导演找你拍电影,第一个要求就是让你染发,你同不同意。陈图南一听这话眼睛瞪的很大,急忙地说:“导演的要求与我自己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我是一个合格的演员,满足角色需要是我的本分。”
陈图南是一个自我想法很高的人,但对于电影这一方面他有着自己的坚持,他总能满足于各种导演的严苛打磨,自己是要求完美的人,在镜头下呈现出来的画面都会让观众感觉到,陈图南是多面性的,他是天赋跟灵性共存的演员,而这样的人是不容许自己有任何问题的,当然只能他自己愿意与不愿意而已。
陈如棠推搡了一下他,笑道:“那如果是你自己主动染的呢?”她用着打趣的眼神儿看着陈图南,半晌过后才听见他困惑地说:“我想象不出来自己做我不愿意做的事......那也有可能我开始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陈如棠回过神来,安抚般地把手放在陈图南的后脑勺上,轻揉了一下他冰凉的后颈,把蹲在地上思考的人拉起来,走进室内,这座城市已经很有夏日的酷热,刚在外面蹲了一小会儿自己就已经热的不行,但陈图南的身体还是冰凉的。
原本陈如棠没打算听到他的回答,她这三年已经很熟练的去处理他的事了,猛灌了一杯冰水,这个动作她已然重复了很多次,拿起手机就要给赵泩回电。
手机屏幕突然被一双骨骼分明又冰凉的手按住,陈图南定定地看着她说:“姐,我自己回电。”
“好,赵泩导演应该是有事,实在不好说,姐姐去跟他说清楚。”
陈图南点点头拿起自己的手机,转身朝外面方向走去,这里是私人住宅,**性很高,一般人是来不了这里的,所以陈图南在这儿一年多,很自在。
闲暇时打整一下玫瑰园,亦或是盘腿坐在崖边的草地上,现在他就是这样子的。
潮湿带着海的腥咸味儿扑面而来,海风吹乱了他散落在前额的发,发梢随着风在跳舞,满头银白发在阳光下散发着金黄的光泽,被风吹开的五官冲击感放大几倍,这张脸是各个导演、媒体都热爱的脸。
线条轮廓是美院生都热爱的缪斯模特,一双很多情的桃花眼,浅金棕色的瞳孔是天生的,往下是笔直的鼻梁,唇色因为生病的缘故有点淡,是那种肉粉色。
陈图南半阖下双眼,沉思了一会儿,看了看手中的手机,犹豫了半响,终于是拨了出去。
“喂?赵叔,我是陈图南。”
不多时露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陈如棠接了:“爸。”
“南南状态怎么样?”
陈如棠看了一下外面正在打着电话的人,如实说:“他正在跟赵泩导演通电话,状态挺好的。”她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喉咙舒爽后又继续道:“你跟妈妈不用担心,我在这边呢,你们忙你们的。”
远在法国参加戛纳国际电影节的陈港导演在休息室内拿着电话说:“嗯,南南状态好就行。”
“他要是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给我或者你妈妈打电话。”
“嗯,主竞赛单元入围了,结果还不知道,晚点再联系,挂了。”
尽管现在南南看上去没什么,陈港还是不免担心。
身旁妻子走到了他身前,陈港给了她一个安抚的表情,向她示意。
一切都好。
挂了电话,陈如棠双手托腮撑在露台桌上,疼爱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她希望他永远平平安安就好,身体健健康康就好。
那年他的一则工作室声明暂别演艺事业,在圈内惊起千层浪,各路媒体争相恐后都想采访本人,但都无疾而终。
当时她还在某个电影剧组,剧内人员皆签署保密协议,保密性很高,她是编剧同样如此,再后来知道这件事时,外面已然翻天覆地。
他的个人工作室交由自己很信任的经纪人木西打理,工作室一切事都由她运转,包括木西有觉得好的人选可以做主签到工作室来,如果想离开去其他地方发展,可以随时去,没有任何违约金,如果要继续留下,工作室后续所有资源,开支都不用担心,他已经安排好了人负责。
交代完这些陈图南消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包括木西。
但木西没有离开,她现在把他的工作室运转的很好。
那时自己见到弟弟的时候,是在父亲朋友的私人医院里见到陈图南的。
避开了各路记者,急忙赶到时,远远望见病房外的父母,看上去好几天没休息好。
她不明所以想进病房看看,门被陈图南锁了起来,门上一处玻璃可看清里面的情形,病房内一片狼藉,床上的人穿着病号服,背对着他们独自抱膝,曾经意气风发的天才演员浑身病痛......
视线中陈图南已经打完了电话,身形清隽地走了过来。
陈如棠马上整理好自己酸涩的眼眶,温柔的看着陈图南,心想:好在苦难都已过去。
手机微微发着热,进来时手机被陈图南直接扔在了露台桌上,有点口干舌燥,他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瓶冰水喝了几口,让自己的喉咙舒坦了一会儿后才跟陈如棠说:“姐,我要回去。”
陈如棠愣了几秒:“想好了吗?”赵泩的事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陈图南要回去。
他笑着点点头。
那一笑,纵使自己是他亲姐,也不由得感叹一下,基因遗传是个巨大的海底世界,简直深不见底。
陈图南跟陈如棠还是有几分相似的,都是不同的感觉,各有千秋的好看。
还在想着基因问题的陈如棠也跟陈图南一起回去了,她偶尔来看看他,没事就放心了。
陈图南收拾好一切后,隔了几天就跟随陈如棠一起乘坐钟裴的私人飞机回了国。
托了陈如棠的福,钟裴低调与她相恋多年,他是香港人,两人在某次饭桌上相遇一见钟情,在三年前陈如棠跟那位钟裴富商则是高调的结了婚,当时还闹的沸沸扬扬,不过也算是给了钟裴一个名分。
陈图南当时并没去。
这件事他一直都感到很遗憾。
等钟裴那边办理好相关航线手续和文件,拿到准予航线许可证后他跟陈如棠就动了身,因此消失了三年的陈图南秘密回国这件事除了赵泩知道,没人知道他回来。
与此同时,深夜凌晨两点。
两架飞机同时在北京国际机场落地。
一架是从马耳他飞往北京的私人飞机,而另一架则是来自英国伦敦的民航客机。
陈图南与荣晏走的通道是两个方向,所以两人并没碰上。
刚参加完伦敦时装周的荣晏正跟着经纪人刚从vip通道里出来,就被眼尖的娱记们蹲到了。
荣晏正式出现在大众视野是23岁出演赵泩导演的《两爱生恨》,其饰演男主角“周宗决”这个角色而被观众熟知,凭借这部影片荣获戛纳影帝,成为那一年的一匹黑马。
这是一部极具情感色彩的电影悲剧美学,赵泩导演运用独特的拍摄方式,让观众感受爱欲跟恨欲的激烈碰撞,这部全程以围绕爱恨两字体现出来的悲离被荣晏演绎的淋漓尽致,他完全就是为“周宗决”而生。
至此他星途一路顺畅。
荣晏私下出行喜欢以舒适、轻便出行。
身上只随意套了一件宽松圆领长袖纯白衫,下半身是刚过到膝盖的宽松的黑色短裤,平常一头利落有型的头发现在没有打理,听话的随意散开在额头上,脸上戴着一副黑色墨镜遮盖,背后斜挎着黑色运动包,总之浑身上下确实轻便舒适,完全运动风。
他大概自己也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蹲他,娱记们朝他涌上来,荣晏知道这是他们的工作,配合的咔嚓咔嚓几声猛拍了几张后,他才说:“拍好了吗?”
——拍到了!拍到了!
——荣晏好配合!明天有爆点了!
围绕着荣晏的娱记们高兴的回着他。
荣晏对他们笑了一下,抬手取下了自己的墨镜,骨相优越的脸没了墨镜的遮挡全部显露出来,为了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这样拍的更清楚一些,拍好后,你们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挺晚了。”这些娱记都是很有职业素质的人,且有几家跟荣晏已经认识很久的娱记都不由得感慨,有些人是真该他红啊。
配合度高、戏好、脸好的、热度还一直只升不降的不多,荣晏就能占其中一个。
眼看他们拍的素材差不多了,荣晏跟他们道了晚安就跟经纪人准备离开,司机把车开了过来,在等待着接机的粉丝们等来了心心念念的人,都在激动着,但荣晏的粉丝像是约定好了什么,荣晏一出来,大家都很有礼貌的给他让出了路。
荣晏收了一些粉丝书信打了招呼,让她们早点回去休息,就上了车,经纪人林书绘也跟着坐了上去。
他的行李已经被生活助理先一步送回了自己家,这位司机大哥跟了他很多年,自然知道这个点他要去哪,没等荣晏开口,车辆启动,司机大哥凭借着很稳的车技缓缓把车驶入主车道。
刚取下的墨镜现在被荣晏挂在衣领上,他看上去疲惫极了,正靠在座位上按压鼻梁闭目养神。
林书绘拿出平板看了一下后面几天的行程,她说:“后天是赵泩导演的私人晚宴,算是你的私人行程,再往后是拍摄今年的秋季首刊的封面,还有一些通告。后面还有一些递过来的一些电影剧本,我看了下质量都很高,冲奖几率很大,你挑选挑选。”
林书绘眼光毒辣,她觉得好的剧本一定不会看错,她跟荣晏的合作关系从他出道至今,他们一直秉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她是真的为荣晏的前途考虑。
车内安静的没人说话,只有车内的机器声在车内轻轻地发动着细微声音,她等了好一会儿。
荣晏睁开眼,偏过头来说:“杂志跟通告都是提前签订好合同的,刚你说的剧本后面再说。”
荣晏想了想,还是直接给林书绘透露一下其他信息。
“赵导最近新买了一个剧本,在筹备中,说要跟我谈谈。”
听到这话林书绘就秒懂了,赵泩是国际知名导演,他的电影包含的情感色彩非常浓烈,太年轻的演员演不出那浓烈的情感、太好看的演员会让观众被脸吸引而忽略电影本身、台词功底不好的更不行,赵泩的电影全是原声呈现,不做后期配音。
占了以上三种其中之一的人,赵泩统统都不会要。
巧的是二十岁的陈图南拍了赵泩的戏,二十三岁的荣晏同样都是那样年轻、好看,台词功底非常扎实,理应来说占了前两样就会被赵泩刷掉,但他们没有。
《两爱生恨》当时主竞赛单元第一,距离上一部赵泩获奖,已过去七年,那一年戛纳影帝获奖演员是陈图南。
时隔七年后赵泩带着《两爱生恨》再次归来,二封戛纳最佳导演,并在这一年,戛纳影帝获奖者是荣晏。
后台媒体采访赵泩时,他说:“他的眼神会说话,是我电影的灵魂缪斯。”
有一点就是赵泩不会用同一位演员超过两次,但从荣晏口中说出的意思,那大概是有再合作的可能。
荣晏一路走到现在,凭借的是自己过硬的实力跟努力。
想到这儿林书绘不由得想起一位上天赏饭吃的天才演员陈图南,陈图南目前也只拍过赵泩两部电影,陈图南在电影中的呈现是不可复制的,他总能揣摩出角色本身,但就是这位好演员留给观众的电影并不多,但每一部都是经典,再后来就再没他的消息。
想到这儿,林书绘不由得一阵惋惜,叹了一口气:“都说赵导不会用同一位演员超过两次,你这次要是试戏上了,就是三次。”
她顿了顿又说:“我记得陈图南拍过赵导两部电影,还说在他有生之年会拍陈图南拍很久,只要他愿意......”她没在继续说了,停顿下来不免想到那杳无踪迹的陈图南。
她没观察到自己身旁荣晏听到这个名字而逐渐僵硬的身体。
三年前陈图南暂退演艺事业后,人都仿佛凭空消失一般,没有任何踪迹可寻,外面有些人都在传陈图南是不是已经遭遇意外去世,因粉丝量过于庞大,怕引起不必要的舆论,所以他的家人也没给予任何回应,任凭媒体怎么挖,都找不到关于他的任何。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再执着与他,毕竟每一年这个圈子都有不断涌入的新人演员,媒体当然不会执着陈图南,他们只会在意谁身上有热度爆点。
唯一有点印象的是,林书绘忘了是在哪儿看到的那张图,图上陈港导演在街头面色憔悴,手里拿着电话在焦急说话,情绪波动很大。
那张图片拍的模糊,但依稀看的出来是陈港,这照片不由得让陈图南的粉丝做实了一些他们的想法,当时这图在网上争议很大。
#陈图南遭遇意外去世#
#陈港导演街头情绪失控,疑似痛失爱子#
#陈图南突然退圈,引发陈港不满,陈港导演街头痛骂#,总之各种说法,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荣晏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哎......你说陈图南会不会真的如网上说的那样...突遭意外?”荣晏漫不经心地看着一脸惋惜表情的林书绘,回道:“不知道,媒体都是捕风捉影,你难道还不清楚?”
林书绘正惋惜呢,听见他这么说好像也不是不无道理,荣晏的脾气很好,话很少,但偶尔提到陈图南,荣晏每一次都会搭腔。
说完这句话荣晏就转头看向窗外,车窗外灯光折映下,让他的脸晦暗不明。
林大经纪又开始嚷嚷地说:“哎,我是真的喜欢他啊。”在外一副女强人的林书绘也只有在私底下才浅漏出追星人的样子,“他完全是电影世界里造出的一个虚拟又朦胧的梦,不真实的感觉,怎么就不拍电影了。”
她双手捂着心口一脸心痛转过头来问荣晏:“没有人不喜欢陈图南,荣晏,那你喜欢他吗?”
问完这话时她看见荣晏闭眼侧靠在一边没搭理她,荣晏这次并没回她。
整个空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算荣晏没有回答,她也知道肯定是喜欢的,毕竟谁会不喜欢优秀又好看的人啊。
她有一次去荣晏家里找他,找了一圈才在影音室找到他人,他窝在沙发里安静的在看陈图南以前拍的电影,幕布上的每个画面、每个神情的演绎,荣晏都看的很清楚。
他还有好几次在化妆间里翻看陈图南以前的各种路透照和生活照。
想到这儿林书绘不由得觉得荣晏是真努力啊,顿时觉得很欣慰。
她默默的把电子产品都关了静音,没有在叨扰他。
许是这几天太累,荣晏还真的就这样睡了过去。
陈图南从机场某处跟随陈如棠上了车后,就直接整个人倒在后排座椅上,头紧紧靠着窗,双眼看着外面熟悉的车道,跟他离开前没什么变化。
在驾驶位开车的钟裴跟陈如棠聊了几句后才想起后排的陈图南,他发着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这次突然回来是有打算了?”
后排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姐夫,再说吧。”他目前回来还没打算拍戏。
钟裴从以前就喜欢逗他,打趣他,这几年他在学普通话,虽还算不上太好,但比起刚开始那是好太多了,“你总算把你姐还给我了,我可想她了,要不是我前段时间一直没空,不然就要来你那儿把她抓回来了。”这委屈的语气夹杂着别扭的港普发音让陈图南不由失笑,连忙地说:“姐夫,我可没不让她走,是我姐自己非要黏着我啊。”
在开车的钟裴忘了自己一向是说不过陈图南的,顿时觉得很憋屈,不由得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话,但还是被陈图南听出来了。
“姐夫,别骂我啊,我姐会生气的。”
钟裴:“......”一时情急忘了这小子以前在香港拍戏特意学会了香港话。
在副驾驶位坐着的陈如棠听着两人的拌嘴:“......”
她这算是被亲弟弟一边嫌弃一边揶揄?她能说什么?她现在唯一就是做个安静的静美人,两边都不得罪。
当天夜里,北京的暴雨突然袭来,这场雨似乎是要一次性下个够本的样子,总之,今晚的北京带着一丝丝寒意,不过后半夜,雨声尽然小了起来,注定第二天会雨过天晴。
第二天,一座私人墓园前站着一个男人,身型挺拔高大,身穿一身黑,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只见他怀中抱着一束向日葵,蹲下身把手中这束向日葵放在了墓碑面前,他看着面前墓碑上的人,久久不语。
只是在走之前,抬起手拍了拍墓碑边缘。
依稀能看见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中人面容姣好,年轻英俊,正微笑的看着那黑衣男子慢慢离去。
今天是赵泩与他妻子的复婚宴。
虽说这次是私人宴会,但还是有几家跟赵泩关系特别好的媒体受到了邀请,可以进入宴会拍摄,但也不排除有些个别媒体偷偷混入。
今晚基本上来的人大多数都是圈内人,还有赵泩的家人朋友们,说是私人宴会,实则也算。赵泩与自己的妻子杨成敏女士纠缠了很多年,经历了结婚离婚,蹉跎半生,两人终于又重新接纳了彼此。
今天来的人很多,可见赵泩的声望很高,来到这里的人也不乏是单单只是参加宴会,也有私底下的各种拓展人脉关系和资源合作,毕竟能来到赵泩举办的私人宴会,都可见不一般。
地点是在罗曼尔酒店举行,酒店一眼望过去可谓是令人移不开眼,运转着的喷泉、随处可见的鲜花、暖色的星星灯在缠绕,酒店旁有一空处,是一个很大的露天游泳池,池面上有少量的花瓣漂浮,因太过于澄澈,水面映出了夜空中的一轮明月。
陈图南跟着陈如棠和钟裴来到这儿,入目的画面就是这样,这画面美的不可思议。
不由得让陈图南呼吸停了几秒,空气中弥漫着香气,很是好闻。
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抱着的一束红玫瑰,尽管被自己精心包装过,但看着面前的,还是不由得觉得专业的养花人跟他这个业余的养花人还是存在很大差距的。
陈图南问:“这里的花是你从国外运回来的?花费了不少功夫吧?”
钟裴挑眉,笑了又笑:“当然啊,虽说是挺麻烦,不过对于我来说都是小问题。”自己的私人飞机多跑几趟就完事,毕竟弟弟的恩师在自家酒店办婚宴,肯定要好好为自家人嘛。
钟裴想到这儿含情脉脉地看着陈图南说:“我深爱你姐姐,自然也深爱你,赵泩又是你敬重的人,我当然也要对他的事上心啊。”他说完这句话就直接侧身揽住了陈如棠,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并一脸求陈如棠夸夸他的样子。
被突然亲了一口的陈如棠娇嗔地瞪了一眼钟裴,钟裴耸了耸肩,他并不觉得自己亲老婆有什么问题,还一副笑嘻嘻的。
陈图南:“......”
他被那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的汗毛竖起。
刚好旁边带路的人来了,陈图南跟陈如棠他们打了招呼就分开走了。
一路上这位带路人频频看他,看的出来很紧张又不敢询问的样子。
陈图南今天没有穿的很正式,只打算见见赵泩跟杨成敏就走。
他用黑色美瞳遮住了自己本身的瞳色,一头银白发随意的往两边抓了一下,带了一个黑口罩,就着一身薄薄的一身长款黑色开衫,内搭白t,下摆塞进了裤腰里,下身穿着宽松的黑色阔腿裤。
身高一米八五的男人抱着一束红的发艳的红玫瑰,无疑不被其他人多看几眼,他的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不是刻意装的出来的。尽管他跟着这位带路的服务生绕过人群,穿梭在走廊一侧,但还是有许多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有疑惑的、探究的、还有打量,不过更多的还是疑惑,毕竟陈图南穿的挺随意。
跟着转弯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好像也......还好吧。
那西装什么的穿着真是令人很难受啊。
转过弯就已经接收不到那些目光了。
后面那群打量他的人,不知是谁在人群中跟着旁边的人说:“我怎么觉得抱着花的那个男人很熟悉?”
这边服务生把陈图南带到了赵泩门前,他似乎憋了一路终于忍不住了,怯怯地问了一句:“您是陈图南吗?”
抬脚要往前走的陈图南啊了一下,他抬手取下口罩,笑笑说:“你好,我是。”
服务生睁大眼睛,激动的语无伦次:“你...您...您好!我是您的粉丝。”脸红了一圈,“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他点点头,但是陈图南随后又想了想,很抱歉地说:“没有笔跟纸......”话没说完这位服务生就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支笔,小心翼翼的递给了他,他把自己的衣摆撂起来,漏出了制服下的白色体恤,一双期盼的小眼睛紧紧盯着陈图南。
这反而让很久没签过名的陈图南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他还是接过笔,微微倾身在衣服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自己的名字,陈图南一时还有点恍惚,不过他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并给服务生说就当我们的小秘密,不能告诉其他人我在这里。
服务生激动的点点头,不过走之前,他问了陈图南一句话:“您还会继续拍电影吗?”
他眼中的真情流露,陈图南看的很清楚。
片刻后。
陈图南才说:“我尽量。”
离去的服务生虽然不懂陈图南的尽量是个什么意思,但他今天收到了最好的礼物,不管陈图南以后还拍不拍戏,只要他拍,他就看,作为喜爱他的影迷,只要他好好的就行。
陈图南在门外深呼吸一口气,好让自己不要那么紧张,总得面对不是,他按住自己因紧张而颤抖的手。
推门进去时,赵泩与他刚好四目相对,陈图南怔了一下,走上前去跟赵怔拥抱了一下,“赵叔,好久不见。”赵泩跟陈港是很好的朋友,私底下陈图南叫他赵叔。
赵泩也有点还没回过神来,毕竟很久没见陈图南了,用力的拍了几下陈图南的背才放开他,大笑的说:“你小子!”
他们松开身,陈图南把手中的花递给了赵泩的妻子,带着淡淡的笑意:“这束花献给今晚最美丽的女士。”
杨成敏笑着接过,打趣说:“图南还是这么会说话,你们快坐下聊。”吴侬软语的声音让陈图南稍微平静了下来,陈图南跟赵泩说了陈港正在法国参奖,暂时回不来,让自己代为祝福,赵泩摆摆手没说什么。
三人就这样坐在一起边喝茶边聊天。
杯中热气氤氲,陈图南尝了一口,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儿,他放下杯子,他知道赵泩肯定要问些他什么,这是躲不过的。
赵泩跟杨成敏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他,不一会儿,赵泩说道:“刚你进来我就觉得你沉稳了许多,你这状态可别像陈如棠那样糊弄我什么,我是不信的。”别看赵泩年纪五十多了,看他依旧声音浑厚有力,又不得不让人具有压迫感。
第一次拍赵泩的电影时,他就领教过了,但有些事他并不想说。
“赵叔,敏姨,我......”陈图南似是无奈又没办法,“我现在还不想说,后面合适我会跟你们说交代清楚的。”
赵泩听见他这么说,也没在继续问什么,只是从自己身后拿出了一个看上去颇有一点厚度的剧本,放在了陈图南面前。
他说:“图南,这次你能回来,我很高兴,这个剧本是我前段时间偶然之中看见的,一个很不错的故事,我希望你能来试试。”
陈图南稍微迟疑了一下,他看着面前的剧本,顿时有些不明所以,他看着赵泩没说话。
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陈图南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有些苍白,发根处开始冒汗,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他把自己面前的剧本又推回到了赵泩面前,无力地说:“赵叔,我......我很久不拍戏了。”
“陈图南!”赵泩仿佛是被他这幅样子气到了,声音都放大了几倍。
“这部电影我要从你跟荣晏两人中选一个,你们两个都是我很看好的人,必须得由你们其中一人来拍,我要先试戏,看看感觉。”赵泩还是跟以前一样让人不容置疑。
听到荣晏的名字,尘封的记忆也随之而来,手在桌子底下攥的很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丝毫没察觉到。
陈图南看着面前的茶杯,上面还冒着热气,继而才说:“赵叔,对不起。”他现在状态时好时坏,他现在就连最基本的试戏都不敢,想到这不免在内心自嘲一番自己。
他站起身跟赵泩与敏姨说了声抱歉,转身就想先离开这里。
“图南!你们有话好好说,你赵叔的脾气你知道的。”杨成敏起身就要去拉住陈图南,被赵泩拦住了。
“让他走!也不知道这三年干什么去了!”赵泩很欣赏他,陈图南是知道的。
赵泩沉默的看着陈图南,眼底是道不尽的话语。
曾经的陈图南看到剧本两眼放光的样子跟刚刚的样子完全不同,那是害怕、恐惧的。三年的空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没有再继续逼问下去, 因为他很了解陈图南,只有他愿意跟不愿意。
赵泩不知道陈图南在害怕什么,但他知道,陈图南会来试戏的。
他会等着。
陈图南抿唇不在说什么,脚步的虚浮让他快撑不住。
匆忙戴上口罩,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他现在就想一个人躲起来。
心慌、耳鸣、快喘不过气来,手止不住的颤抖都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又快回到那段糟糕日子。
一路踉跄穿过走廊,中途还不慎撞上了服务生,酒水打湿了他的衣襟,陈图南说了抱歉就匆忙走了。
服务生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横冲直撞的男人,问他需要干毛巾吗,陈图南没应他。
服务生看着这个人,人看上去挺好的,就是好像感觉精神有点问题。
陈图南一路低着头,而后急促穿到走廊尽头,一口气爬上了二楼。
这里空无一人,也很黑。
只有一扇印着花纹的结实木门,陈图南赶紧冲上去用力的推开了门。
在这一层没有任何人的打扰,也没人见到他的失态。
露台庭院,满院鲜艳浓丽的红玫瑰,在月光清冷的照射下,满呈月色旖丽般热烈的盛开着。
口罩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掉落的,此刻安静的令人发指。
夜色中只残留着陈图南急促的呼吸与胸口剧烈起伏的声音,他像是没注意到离他不远处的一个男人。
男人的烟快要灼伤到手指尖,他都没有任何丢掉烟头的动作,荣晏只是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脸色苍白的陈图南。甚至以为是幻觉,前天经纪人还在跟他讨论的男人,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
陈图南紧紧攥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好一会儿,逐渐平缓的呼吸能看出他已经缓了过来,颤巍巍的掏出手机给钟裴发了消息让他过来一下。并告知自己的具体位置。
为什么让钟裴过来是因为他怕自己万一坚持不住晕了过去,陈如棠扶不住他。
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陈图南脸颊轮廓滑落至下巴,滴的一声砸落在地上,溅起了一地涟漪,也在荣晏的心口上溅起了别样的情绪。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陈图南面前,像是踩在自己心脏上,带着眼底异样,低沉的声音喊出了他的名字,“陈图南。”
记忆中熟悉的音色让他心颤了颤。
陈图南随着声音往上抬起眼皮。
一个微俯着头,一个仰望抬眸。荣晏身高要比他高三公分的样子。两人都从这一眼对视中看到了异样。
陈图南瞳孔一缩率先撇开眼神,嘴唇一张一合,似是要说什么,但最终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他不想等钟裴来了。
随即背过荣晏朝着快步往那扇门走去,待到手指碰到花纹木门时,荣晏热忱忱的手已经扣住了他的手腕。
皮肤相贴的一瞬,陈图南能感觉到自己四肢百骸都冷了起来,止不住的颤抖。
他被荣晏从背后紧紧抱住,让他动弹不得,似乎都能听见自己胸骨快要错位的声音。
他听见荣晏说,“陈图南,好久不见。”
荣晏低头靠在陈图南颈侧脉搏旁,轻轻吸了一下,随后鼻息间的出气息让陈图南感觉痒酥酥的,那双热度很高的手掌正在细细摩挲着自己右手手腕内侧。
荣晏垂眼,能看清这人颈侧靠近脉搏那儿,有一颗红痣,那曾是两人情浓时,荣晏吻过无数次的地方。
消失三年的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你面前,死了的心再次快要蹦出胸腔,他只想禁锢着陈图南,再不让他有逃走的可能。
明明有很多的话想要说,想要问问陈图南这三年去哪儿了,做了什么,为什么当年要跟他分手,还有那则声明,这些年为什么把自己照顾的这么不好,让他抱着的腰肢都瘦了不少......还有很多很多问题,可是这些积累了多年汹涌的爱意在看到这人见到他时连他名字都不愿意叫,转身就要走的模样让荣晏止不住的生气,甚至委屈。
陈图南的耳边传来一股热气,那鬼魅般低哑的声音响起:“陈图南,我真是恨你啊。”
很奇怪,在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颤抖不止的身体怪异般的停了下来。他看不清背后的人是用一副什么样的表情来说出恨他的话。
荣晏恨他什么?
荣晏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呢?
陈图南内心那种阴暗、疯狂、病态般的想法在脑中一下就全部迸发出来。
理智也在危险的边缘。
他用尽了浑身力气狠狠从荣晏怀中挣脱出来,转身直直不带任何情绪,眼底是无尽的冰冷。
他不在躲闪,不再逃避,他直逼近荣晏,一股带着玫瑰木质香味萦绕在荣晏鼻息间,在两人快要欲吻非吻的时候,陈图南勾唇一笑往他耳边凑去。
他说:“荣晏,你以为我不恨你吗?”
说完抽身而去,他不愿意在看见荣晏。
推开门,走了出去,门被要被关上时,他听到门后的人似是笑了一声。
带着无解,自嘲,......还有一丝难过。
可那些情绪陈图南不想再去探究了,大脑不想去探究,但自己的心一簇一簇的抽疼。
原来自己还是能感觉到痛感神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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