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生日前一天,临近零点。
我和哥的秘密公寓里灯依然亮堂——本人已经准备好惊喜了。
我半躺在柔软的大沙发上,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上的碎镜片,对着镜片发出喂喂叫呼:“蠢猫你怎么不说话了,蠢猫?”
碎片不满地嗡嗡两声:“吵死了你!喵!”
福星真是暴躁呢。
“没办法嘛。”我翘着二郎腿,一截柔软的橘猫尾巴从我的腿-间滑落,毫无生气地瘫在沙发上,“无聊死了。我哥加班也太晚了吧,他不是大老板吗,怎么还要加班,甚至是今天加班,他是不是忘记明天什么日子了,唉我都快睡着了……可是我真的很期待我哥看到我这副装扮的表情,哈哈。”
我拿着吸妖镜朝着自己摆了个pose,尽管镜子里依旧映不出我的身影,但我知道里面的福星可以看见:“你觉得我这身怎么样。”
碎片:“……”
碎片:“骚。”
“呵呵呵哈哈哈哈这就对了!”我大笑着整理了一下自己大敞的衬衫,把衣襟口又拉低了点,粉色若隐若现。项圈上的钉子在我脖颈上闪着光,我对着电视机的反光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顺便捏了两下我头顶毛茸茸的猫耳朵。
我手中还有个遥控器,只要一按,我身后那根电动猫尾巴就会开始框框甩,还可以调节档次,一会快一会慢,摇曳生姿。
嗯,我哥肯定会喜欢这份生日礼物的,哈哈哈好鸡(?)动啊……他吗的所以为什么工作狂怎么还不下班啊!
“对了,话说,你到底还要在镜子里呆多久啊。”我戳戳镜片,“我哥说快点两个月呢,怎么还没动静,不会真的要十个月吧?福星宝宝?”
“噗——”镜子和放屁似的狠狠振动了一下,“什么恶心的称呼啊喵!我怎么知道还要多久出来!在里面和坐牢似的你以为我不想出来吗……”
把福星吸进镜子的这两个月,我几乎每天都要和它聊上几句——以证明它还是活的。
“啧,活该。”
我甩动着身后的猫尾巴,将衬衫彻底开成V字形,悄悄把客厅的灯光调暗了两度。
“等哥等的我好苦啊……”
嘟嘟嘟嘟。
我的手机响起来了!
我急忙抓起来看,说曹操曹操到,是哥的电话,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差点跳起来,急忙抓抓头发扶扶耳朵,然后胆战心惊地接起电话:“喂哥?”
“小颂。我忘记带钥匙了。”哥的声音很有磁性,低哑的振动通过听筒传进我的耳朵,“我在门口。”
“?!好的……哥我这就来给你开门!”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赤着脚丫子飞快地冲向玄关。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嘴角根本无法收敛的笑意,努力摆出最勾-人的姿态,一手扶着墙,另一只手猛地拉开了门——
“哥!生日快……”
我那欢快的语调戛然而止,卡在了喉咙里。
操。
门外站着的,确实是我哥单黑砚。
但……不是我预想中那个穿着笔挺西装一身清冷禁欲气息的哥哥。
视线先是撞上一片纯黑色的、带着细腻褶皱的裙摆,柔软的布料堪堪过膝,勾勒出他修长结实的小腿线条。向上,是系在腰间、点缀着花边的白色围裙,将他精瘦的腰身束得更加分明。再往上……是妥帖穿着却因他宽阔骨架而显得格外紧绷的白色女仆装上衣,领口系着同款蕾-丝缎带,锁骨若隐若现。
而我最熟悉的那张俊脸,耳根透着可疑的红晕,那双总是沉静的黑眸里,写满了与我如出一辙的巨大惊诧。
“靠……”
“你……”
我们俩就这样僵在门口,像两尊风格迥异的滑稽雕塑。我头顶的猫耳朵因为震惊而随着我的动作抖了抖,腰后的电动尾巴都忘了启动。
时间好像凝固了。
还是哥先反应了过来。
他眼底的讶异迅速被一种更深沉灼热的光芒取代,目光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瞬间燎原的暗火。
几乎是同一瞬间,他长腿一迈,以我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跨进门内!
“嘭!”
厚重的木门被他反手用力甩上,发出一声闷响。盛夏的夜风灌进来,湿凉地盈满了室内,却怎么也赶不走我们突发涌起的躁意。
我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整个人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掼到了冰凉的墙面上。
哥的一只手垫在我脑后,另一只手则紧紧箍住了我的腰,滚烫的气息铺天盖地般压了下来,攫住我的唇。
“唔……!”
草。
好爽!
我眉眼弯弯,用力回吻,双手扶在他腰后,指尖挑着那个被精心系好的蝴蝶结。
他吗的女仆装……
我草……
哥你怎么想出来的……
(……)
我看着穿着与他气质极度违和却又该死性感的装束,扶着他的一只手扼上自己戴着项圈的脖颈:“喜不喜欢?”
项圈的钉子钝钝地扎在他手心。
哥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瓣沿着我的项圈边缘细细啄吻,柔软的黑发蹭在我的脖子上,好痒。
他的声音含混而危险:“喜欢得……要疯了……”
哥轻轻捏了捏我头顶那对毛茸茸的猫耳朵。
“还有这个?”他低笑,气息喷在我每攵感的耳廓,“你在cos橘子吗?”
的确。
哥不是很喜欢变成猫的我嘛。
单黑砚:“……”
(……)
“哥你,放我下来!”
“我们都需要好好‘拆’一下彼此的礼物。”他咬着我的耳垂,恶劣地抱着我向上颠了颠。
我被扔进柔软的被褥里,他随之覆了上来,黑色的女仆裙摆与我的衬衫纠缠在一起。
黑白相间。黑白相间。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遥控器。
手不合时宜地伸进口袋,把猫尾巴扭动幅度从0调到了最大档。
啪叽。
猫尾巴打到裙子的正中央,依着惯性圈住了哥的大腿。
单黑砚:“……”
“你完了。”
“我没……唔你!你别挠我!哥、哥你耍赖啊……哈哈哈……喂…唉……你耍赖!”
“你招惹我。”
“是又怎样,哥今晚我当定上面了,你给我好好躺下。”
“好,你可以坐上来了。”
“……艹!”
…………………………
这个夏夜是温热咸涩的。
我们在海里十指相扣溺亡。
…………………………
他吗的,这床质量真好,我和哥这么大力折腾一晚上也没塌,牛,单叔叔可以把新家的床都换成这个牌子。
清晨醒来我揉着酸痛的腰时是这么想的。
一月前杜阿姨和单叔叔偷偷给哥买了套房当做生日礼物,这两天正在搬家,没记错的话,今天下午和哥还要回趟老房子呢……操。
我又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阳光透过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明晃晃地刺在眼皮上。我龇牙咧嘴地翻了个身,恰好对上哥同样刚醒的迷糊眼神。
他也正揉着腰,看到我扭曲的表情,忍不住低笑出声。
“还能动吗?”哥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用另一手环过来帮我揉。
“小看谁呢。”我嘴上逞强,身体却诚实地往他的掌心靠了靠,“你自己能动吗就帮我。”
说完恶作剧地笑着掐了他一把,看着哥表情迷糊又羞愤,于是得寸进尺地开始继续动手动脚。
你丫这折腾的,两个人都差点起不来床。
磨蹭到快中午,我们才简单洗漱,准备回老房子收拾最后的零碎。
哥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我就更草率了,直接套了件工字型的老头背心,也不管身上的痕迹明不明显,凉快就行。
夏日的阳光是近乎暴烈的白金色,白茫茫地炙烤着大地,柏油路上强烈的反光让我误认为是落了雪。空气里弥漫着沥青和草木蒸腾出的混合气味。蓝天映衬着路边茂盛到绿得发油的梧桐树叶,蝉鸣聒噪却奇异地衬得周遭更显静谧。
整个世界像被浸泡在一种高饱和度的、蓝绿调的、慵懒而明亮的炎热里。
所有的热烈和生命力都浓缩在这个季节。
好晒。
我们走进那破旧的老楼。
房子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只是少了烟火气。
家具基本上已经搬空,只剩下一些实在搬不走的旧东西蒙着薄薄的灰尘。空气里浸润着老木头和淡淡樟脑丸混合的味道。
之前哥已经断断续续搬了几**件物品,这回纯粹是最后一次回来看看。或许,也是一种仪式性的告别——对我们共同生活了快二十年的地方。
我和哥坐在客厅那张旧沙发的边缘。
出奇安静。
默契。
我们没有着急着去检查什么遗漏的物品。
也没有相拥,没有亲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午后的太阳一点点移动,透过那扇爬满细微裂纹的旧玻璃窗。
光线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尘埃,它们飘起又落下。
宛若一场无声的告别舞。
单黑砚的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这片宁静。他接起来听了片刻,嗯了几声,然后挂断,对我轻声说:“公司有点急事,需要我过去签个字,很快回来。”
我点点头:“去吧哥,我在这等你。”
哥揉了揉我的头发,起身:“无聊的话可以刷刷手机。”
“嗯。”
大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关上了。
我当然不会老老实实玩手机。
一个盘桓已久的念头冒了出来,爬满我的心底。
——去单黑砚的房间看看。
我曾经从未有机会,或者说从未敢,仔仔细细打量过的他完全私人的领地。
哥的房间比客厅更空荡,早就被搬空了。床板光秃秃的,连床垫都已搬走。墙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海报或涂鸦这类青春期该有的印记,仿佛他从未在此度过躁动的年华。那个倚墙而立的木制书架大部分格子里都空了,只残留着几本显然是废弃不要的旧教材。
然而,空气里依然萦绕着一丝熟悉的属于哥的清冽气味,很淡,却执拗地不肯散去。
寂寥的房间。空旷的房间。孤独的房间。
但绝不无聊。
我的目光定格在书桌右上角。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它看起来很厚,边角有些磨损,透着一股年深日久的陈旧感——这是什么?之前几次来收拾,似乎都没注意到。
是日记吗?我的心跳莫名加速。
我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它。
深吸一口气,一种窥探秘密的兴奋与微妙的负罪感油然而生。
翻开。
第一页并非书籍原本的纸张,而是后来粘贴上去的一张裁剪下来的日记页,纸张泛着陈旧的橙黄,比底下笔记本内页的颜色要深上好几个档次,像是被岁月单独浸泡过。
上面的字迹稚嫩,又大又醒目:
「2001年9月25日
老师让我们写日记。
可是,我没有什么好写的。」
甚至是从他第一次开始写日记起记录下来的……我感觉自己好像无意间挖到了一个巨大的宝藏,心跳不由得加速。
我忍不住继续向后翻去。
「2001年9月27日雨天
我会写很多字。
这个可以写进日记里吗?」
“噗嗤……”我忍不住笑出声,想象着年幼的哥哥板着小脸,严肃地思考着这种问题的模样,字还是一笔一划的大正方体……可爱得要我命了。
「2001年10月11日
真没什么好写的。」
「2001年10月23日
我学会了“蠢”字。
春
虫 虫
这个字好难,但它是形容“笨”的意思。笨笨的人也这么复杂吗?」
看着那被写得巨大、结构还被认真分析了的“蠢”字,我笑得肩膀直抖。
**的,我哥小时候怎么这么好玩?这么小就学会思考这种抽象哲学问题了?
我看得津津有味,沉浸在发现宝藏的快乐中,没有注意到身后压低的呼吸声。
“哗啦。”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我身后伸过来,轻柔却毫无预兆地将日记本翻到了靠后的某一页。我吓了一跳,差点把本子丢出去,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哥却从后面半环住我,下巴抵在我肩窝。
“偷偷摸摸的样子,好可爱。”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响在耳边。
我惊魂未定,脸颊发烫,侧过头用脸颊蹭蹭他的耳朵:“哥……对不起啊,我不该乱翻……”
单黑砚低低地笑了,手臂收得更紧些:“道什么歉?摆在这里,本来就是想给你看的。”
他的指尖点在那页日记上,语气变得认真而温柔,“我说过,要对你毫无保留。”
我的目光落在他指尖点着的地方。
跃然纸上是成熟凌厉漂亮的字迹:
「2020.4.7
小颂成为我的爱人了。」
「2020.4.8
小颂。喜欢小颂。」
「2020.4.9
Can We Kiss Forever?」
简单的几句话,却像最炽热的熔岩,瞬间烫红了我的眼眶和心口。
我想吻他。
侧过头,目光却落在他刚刚顺手放在床头柜上的纸袋。
“你刚才……是去……”
“嗯,”哥松开我,拿起那个熟悉的印着粉色草莓和绿色抹茶图案的蛋糕盒,“生日蛋糕。”
是那家蛋糕店。
和我十岁生日时,我从小学绕路去买的同一家。
甚至是同样的口味。
抹茶味和草莓味。
哥在那天把草莓味蛋糕糊在我脸上。
然后吃掉。
记忆带着甜腻的香气涌来,却没有丝毫阴霾。
“哥。”我握住他拿出蛋糕盒的手,“一人一半吧?”
他垂眸看我,眼底有细碎的光在流动,但似乎带着戏谑:“好可惜,我还以为你会想再试试糊脸。不过,”他声音放低,像羽毛搔过我的耳垂,“这样也好,我舍不得弄脏你。”
于是,在这个被阳光晒得懒洋洋的午后,我们分享了穿越了八年时光的蛋糕。
两种不同的口味,甜腻的奶油和松软的糕体在舌尖融化,交换着品尝的塑料叉子偶尔轻轻碰撞,我们不约而同地舔舔嘴角的奶油,空气里弥漫着比糖分更黏稠的气息。
窗外是蓝绿交织的夏日。
吃完蛋糕,哥找来一个旧榻榻米垫子铺在窗边,我们并排躺下,老旧的台式电扇在角落里呼呼地转着,送来算不上凉爽但足以搅动满室慵懒暖风。
我们随便选了一部节奏缓慢的文艺电影,画面光影流动,对白轻柔,但谁也没真正看进去。
我们相拥,半倚着消磨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哥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握着我的手也松弛下来——他睡着了。
我也有些昏昏欲睡,但半梦半醒间,玄关处突然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细微声响。
门被打开了!
我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这个时间,是杜阿姨回来拿落下的东西吗?
我身上只穿了件洗得松垮的老头背心,哥的衬衫领口也大敞着,我们就这样毫无顾忌地紧紧抱在一起睡着……天呐啊啊啊!
我吓得死死闭上眼睛,全身肌肉紧绷,连呼吸都屏住了,僵硬地装睡。心脏在胸腔里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我害怕那熟悉的脚步声靠近,害怕杜阿姨看到这一幕会有的反应,害怕她再次将我们分开……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我。
脚步声果然在房门口停顿了一下,然后,轻轻地走了进来,在榻榻米前停下。
我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我们身上。
时间停止了,爆炸了,粉碎了,冻结了。
恐惧刺在我心头,我几乎没办法装下去了,紧张得指尖都在发抖。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哥仿佛感知到了我的不安,无意识地动了动,将唇轻轻贴在我的额头上,环在我腰后的手臂收得更紧,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我更深地拥入怀中。
啊啊啊啊哥你唔唔……!现在更加没办法狡辩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们是不是要完蛋了?
毫无预兆地,单叔叔的声音也从玄关传来:“老婆,是还落下什么东西吗——”
杜阿姨立刻轻声制止:“嘘。”
脚步声离开了半分钟又回来,她似乎弯腰做了什么,接着,我感到身上被轻柔地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空调被。
杜岁娥动作小心地替我们掖了掖被角,生怕惊醒了我们。
电扇还在呼呼地转着。
我听见杜阿姨转身,对单叔叔用气声笑着说:
“落不下。他们会自己回来的。”
脚步声渐渐远去,大门被轻轻合上。
莫名而来那本该像海啸一般的喜悦,却柔软地降落在名为归属感、安全感和幸福感的沙滩上,被彻底包裹和接纳。象征着爱与包容的海水把我吞没,我坠入了只有幸福者才敢彻底投身的困意里。
我们会回来。
我们永不分离。
呼噜。呼呼。呼噜。呼呼。
白噪音。依旧播放的文艺片,海浪、呼吸与风,交织于现实。
在这个意乱情迷的夏天。
我将脸埋进了哥的胸膛,沉沉睡去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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