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中小小的公告栏前人头攒动。
阮误生对这种拥挤本能地感到不适,站在人群不远处等沈岁鸢。
“泪流满面。”沈岁鸢从人群中杀出来,激动地勾住他的脖子,“我终于比你高了桀桀桀……你语文怎么才49啊,上辈子是洋文佬吧。”
语文考成这样早有预料,他已经在考试时反省过自己究竟是不是一个中国人了。
“话说你听说没?何盼青要开始商鞅变法了。”沈岁鸢说,“说什么优势互补。”
优势互补?阮误生嗤了一声,“到时候班里一对一对的。”
“点了。”沈岁鸢大笑,“我感觉连嘉逸会被调配到你旁边,我去,他那个数学,12分,我都不想说。”
阮家教:“……”
补课半学期,最终从13分突飞猛进到12分,他觉得他这个“家教”也有一定责任。
“希望能给我安排一个好人吧。”沈岁鸢说,“最好能给我抄抄作业~”
“别许愿了。”
两人回到班里,路过连嘉逸和梁牧泽时,听见了关于“感冒”的字眼,阮误生侧头多看了连嘉逸一眼。
刚坐下没多久,何盼青雷厉风行地踏进班级,双手撑住桌面,没有立刻说话,沉默地扫视班级。
“成绩和排名大家都知道了。”她终于开口,带着毫不掩饰的温怒,“某些同学原地踏步,甚至大幅退步!这个学期已经过半,还有多少时间给你玩?指望你们自觉我看是指望不上了,从今天开始,正式实行‘一对一互助’计划!”
“座位现在重新调整,原则是希望你们互补。当然,我也不是不讲理。”何盼青说,“现在给你们个机会自己选择座位,我会根据你们的想法以及意愿给你们安排合适的同桌。”
这算够好的了。班里瞬间兵荒马乱,生怕位置被抢。
“加一——我们这次坐……”梁牧泽寻找着连嘉逸,发现对方已经提着书包撒丫子跑到阮误生面前了。
“……”他跟前排收拾书包的沈岁鸢“哭诉”,“哦天呐,小冤种,我们被遗弃了。”
“来领养我吧!”
连嘉逸一如既往地热情洋溢,只不过声音带着点鼻音。
真感冒了?阮误生问:“你感冒了?”
“是啊,我昨天还发烧了。”连嘉逸点点头。
“多高?”阮误生又问。
“189。”连嘉逸歪了歪脑袋,“怎么啦?”
阮误生:“……”
阮误生:“没什么,你等死吧。”
“189怎么了!高一厘米太高,矮一厘米太矮,189就刚刚好啊!”
“而且被你这么一说,”连嘉逸顿时“病弱”道,“生生,我好像真的快不行了,你记住我的政治书夹着十块钱,那是我的全部家当。”
碰瓷呢。阮误生嘴角一抽,“那点闲钱自己留着吧。”
何盼青正走下来巡视,不合理地做出一些调整,来到他们这一排时点点头,“一个数学断腿一个语文断手,正好可以互补。”
连嘉逸坚定表态:“会的,阮老师的教学能力我是认可的。”
这边甜甜蜜蜜,梁牧泽那一边可谓是天崩地裂:“回来吧~加一~孩子一直哭——”
“前夫哥,我新老公家暴我,这个亖超雄。”他隔着十万八千里朝连嘉逸喊,可惜对方光顾着“相亲”。
“互助计划,不是儿戏!”何盼青突如其来的声音瞬间压下了班里嗡嗡的嘈杂,紧接着话锋一转,“为了激励大家,还有附加奖励机制。”
“以本次期中考试成绩为基准线,单科每进步1分,奖励班级贡献分1分,期末结算,贡献分,可按1分兑换10元现金的比例,申请奖励。”
整个教室瞬间炸开了锅。
分数。钱。
这两个对于高中生而言最具魅力的字眼,被何盼青用最直接的方式捆绑在了一起。
“哇塞,这次成绩是有多不堪入目。”连嘉逸格外乐观,“太好了,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啊。”
阮误生要笑不笑地看他一眼:“你别退步就不错了。”
“不会的。”连嘉逸信心满满,“我已经准备好向几百万进军了。”
就这样,互助学习在一种鸡同鸭讲、却又莫名坚持的氛围中艰难推进。
何盼青的商鞅变法绝非口头说说,她每天神出鬼没地巡视着她的“变法”成果。
自习课,她无声地出现在后门;课间,她抱着手臂在走廊外透过窗户视奸;甚至午休时间,她也会突然踱步进来,观察每一对互助组合。
这种高压之下,阮误生被迫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教学潜能:如何在最短时间内,用最精炼、最不可能被连嘉逸带歪的方式,把最关键的知识点塞进他那似乎被数学诅咒过的脑子里。
过程极其痛苦,阮误生常常被那些清奇的脑回路噎得哑口无言。
当然,连嘉逸也并非全无长进,在巨款的持续鞭策和阮误生日渐暴躁却依旧坚持的灌输下,偶尔他也能独立做出一道……选择题。
晚自习,连嘉逸吭哧吭哧地算了半天,终于完成了一道大题。
他兴奋地凑上来,“看,我就说我是天才吧。”
阮误生正被一道复杂的文言文阅读题折磨得头昏脑涨,闻言目光从自己惨不忍睹的语文练习册上移开,瞥了一眼他那张鬼画符般的练习册:步骤混乱,字迹狂放,但最终的答案,竟然是对的。
他沉默了几秒,声音平平地“嗯”了一声。
“啧,我就是神吧!”连嘉逸自我感觉完好。
“……我还撒旦呢。”阮误生捂脸,他感觉他再写一会真他妈要召唤撒旦了。
“我不是神是什么?”连嘉逸发出一声邪恶反派的笑声,“我已经不知道除了神这个词还能用什么来形容我了。”
“那你的翅膀呢,怎么不露出来。”阮误生阴阳怪气,“正好沈岁鸢把球打飞了,借两根给我。”
连嘉逸:“……”
连嘉逸试图唤醒他善良的人格,伸手拉拉他的衣袖,“外面下雨了。”
阮误生抬头看了眼窗外:“怎么?”
“生生,”连嘉逸撒娇道,“我想出去玩。”
“你是疯子吗?”
“发发疯还不行啊。”
“傻的要命。”阮误生皱着眉,“你不是还感冒么?难受怎么办?”
“咦,管的好多哦。”连嘉逸笑嘻嘻,“平时话不是挺少的吗?”
“那我是,”阮误生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太担心你了。”
连嘉逸眨了下眼,维持着拽阮误生衣袖的动作,“担心我呀?”
“……”阮误生低下头,重新看向那篇文言文,“你听错了。”
连嘉逸嘴角忍不住翘起一个弧度,“可是你耳朵红了。”
“啧。”梁牧泽隔着几排座位,用手肘捅了捅他的新同桌,“看看看,渣男本质漏出来了,这才多久啊,就黏糊糊的。”
新同桌小声提醒道:“何老师在窗户。”
何盼青的身影果然如同幽灵般出现在窗外边,目光直勾勾地扫过,看到最后一排。
阮误生正埋头苦读,虽然效率极低,连嘉逸吸着鼻子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尽管氛围有点古怪,但表面上没有交头接耳,何盼青还算满意,身影又隐去。
松懈下来的阮误生瞥了眼连嘉逸的草稿纸,上面画满了奇怪符号和线条,“你在算什么?”
“算钱。”连嘉逸来了精神,“我数学要是有50分,就进步了38,那就是380!”
疑似这辈子数学最好的一次。阮误生指着一道题:“先做对再说吧。”
“好的好的。”
他强迫自己再次看向文言文,这该死的互助计划究竟是在折磨谁?
勉强啃完,衣袖又被轻轻扯动。
“生生。”连嘉逸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我头好晕,我真的要死了。”
阮误生蹙着眉,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怎么烧起来了?喝点水?”
“好。”连嘉逸点点头,强撑着去够水杯,没张嘴,衣服湿完了。
阮误生:“……”
连嘉逸盯着湿透的衣服,又抬头看看水杯,呆呆来一句:“对不起。”
阮误生:“…………喂。你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好冷。”连嘉逸眼神发直,看起来似乎还很“正常”,“把墙给我盖上。”
“……”阮误生都不知道说什么了,翻出自己的杯子,一只手把杯口凑到连嘉逸唇边,另一只手不太熟练地托了下他的下巴:“张嘴,喝。”
连嘉逸顺从地就着他的手小口喝了几口水,“你人真好,但我想喝饮料。”
“我找人给你尿行不行。”阮误生收回杯子,“要不要去医务室?”
“不要不要。”连嘉逸晕乎乎地摇头,“我还没算完了呢,还有山拜扒……”
叽里咕噜说啥呢。阮误生看着脸白得跟死人没俩样的人,没好气道:“也不怕死这了。”
“不要你赔钱。”连嘉逸固执地说,“等我拿到钱,我请你吃二十顿麻辣烫。”
“……用不着,那点东西也就你爱吃了。”阮误生看了眼钟,就差五分钟放学。
“叮铃铃——”
艰难耗过短短五分钟,晚自习结束,阮误生迅速收好书包,轻推了下趴在桌上动作迟缓的连嘉逸:“走。”
“去哪啊?”连嘉逸慢吞吞直起身,仿佛慢动作回放。
他脚步虚浮地跟着阮误生,莫名其妙到了医务室,莫名其妙被校医看了一通,莫名其妙被安排坐下。
直到阮误生递药过来,他整个人还在加载:“……这是什么?”
“椿/药。”阮误生懒得废话,直接塞进他嘴里。
“那你看好他,我去写值班记录。”校医交代一句便离开。
连嘉逸半躺在床上,突然猛地坐直起来,阮误生还以为他怎么了,听见对方迷茫又认真地发问:“我操//我好热,是不是椿/药起作用了?”
阮误生:“……?你又在发什么疯,能不能闭嘴了?”
七夕限定番外(已成年热恋版):
连嘉逸最近忙得晕头转向、昼夜不分。
去公司的路上,偶然瞥见街边店铺装饰得花哨缭乱,才恍然意识到:哦,原来今天是七夕啊。
阮误生向来不记这些日子,对那些乱七八糟没个好事的节日一概嗤之以鼻,但架不住连嘉逸仪式感强烈。
花店里的鲜花堆满街边,几乎要溢出门外。
犹豫一秒都是我的罪过。他果断下车,再回来时手中多了束黑玫瑰。
噼里啪啦赶到公司,又噼里啪啦投入工作。
忙完已经很晚,他看了眼手机,阮误生不久之前发来两条消息:[我去接你?]
[死んだら一緒に埋める:到了。]
天呢,行动力这一块./
[one:知道了老公^^]
走出公司大门,他一眼就看见那辆熟悉的车,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他捧着花快步过去,拉开副驾车门:“嗨~约hui……”
话还没说完,他的目光顿住了——
副驾驶上,早已摆着一大束鲜艳欲滴的茉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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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一对一互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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