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鸣叶调转灵力,暂时封住自己的灵脉以止血。
两人走到了一个避风的地方坐了下来,白云生从储物戒里取出一些灵药来给风鸣叶服下。
“稍后便会好,不用担心。”
白云生眨眨湿润的眼睛。
风鸣叶想到了毕千山,心中有些担心,虽然知道四师兄一直和鬼族的人走得近,却不知他竟如此肆无忌惮,跟着鬼族的人来围杀自己。置师父于何地?
毕千山是门派里排名第六的弟子,风鸣叶的四师兄,性格孤傲。是门派里唯一一个富贵人家的孩子拜师入门的。
风鸣叶正皱眉沉思着,突然一道灵识传来,是星落前。
“师父。”
“鸣叶,可找到人了?”声音温润。
“找到了。”风鸣叶看看白云生,白云生立马坐直。
“可遇到了江一色?”
“是,弟子逃得快,无大碍。”
“门派从今日起封关,此间你待在皇城,不要出城。”
不知是不是风鸣叶的错觉,星落前的声音有些缥缈。
“是。”
就在风鸣叶以为师父就要停了话头,收回灵识之时,星落前又开口了,声音仿佛更加微弱。
“鸣叶,”
“师父。”
半晌无言。
“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幻星灵盘。”
星落前轻轻说完,便收回了灵识。
天亮后,两人便快速回到了皇城。
风鸣叶向白云生解释:“皇城是汇聚帝王之气的核心之地,可以震慑大多数鬼怪,越是靠近皇宫,寻常鬼就越不敢靠近。我们先在这里住下来。”
风鸣叶没什么还能说的,拉着白云生的手站在大街上。周围熙熙攘攘。
片刻后。
“师父,我们现在去哪儿?”
风鸣叶低头看着徒弟,有些犯难。没有钱要在皇城怎么待下去?
风鸣叶只得拉着白云生边走边看,希望可以找到一些营生,好歹让徒弟先填饱肚子。
路过一个相对人少的地方,里面传来孩童诵读的声音。
风鸣叶领着白云生正准备向前去,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两人眼前飞快穿过,随即看到一个书童开门跑出来。指着两人的方向,喊到:“抓小偷!”
风鸣叶两步上前捉住那人。
是个小乞丐模样,身上泥血脏污,没有穿鞋,约莫六七岁,乱蓬蓬的头发像一丛杂草,盖住了他大半张脸,看不清面貌。性子却十分恶劣,不停挣扎着,见挣脱不得咬上风鸣叶的手,白云生见状上前去用力别开小乞丐的脸。
一个身着藏青色长袍的人走出门来,书童赶紧向他行了一礼:“夫子,我刚才看清楚了,就是她在外面鬼鬼祟祟。”
来人年约六十有余,面容清瘦,却透着一股矍铄之气,头上一顶方巾端正地戴着,几缕斑白的发丝从巾下逸出,浓眉之下,双目仍炯炯有神,此刻正看着面前挣扎的小孩。
“以后莫要再行偷盗之事,若再被抓到,不会姑息。”
风鸣叶放开她的胳膊,她瞪了白云生一眼,再看看夫子,转眼跑没了影。
夫子正要转身离去,风鸣叶赶紧问道:“请问这里需要教书先生吗?”
夫子看向风鸣叶:“小友看着年龄并不大,有多少本事?”
“四书五经,天文地理,以及道法数术,皆有涉及。”
夫子这才认真看了看面前的人。
约莫二十出头,青衫宝剑,眉间一抹朱砂,双眼透出淡淡的情绪,鼻梁挺直,线条优美流畅,仿若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唇若含丹,色泽淡雅,却又恰到好处地为这张精致的面容增添了一抹温润与柔美。
一手握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有些风尘仆仆,显然不是本地人,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却又浑身散发着一种出尘适然,不见半分窘迫。
夫子点点头,命书童给二人寻到一处住宿的地方,是一个偏僻的小院子,已经多年无人住过,残门锈锁久不曾开,灰砖小径覆满了干苔,只能勉强过夜。
夫子预先给了他们一点脩金,风鸣叶带着徒弟先去吃了碗阳春面。
午后二人一起收拾了这间院子,院子虽然破败,但整体布局小巧精致,修缮过后也算一个不错的住处。
“明日为师去书塾教书,你便同去,墨宝文书我已经给你买好了。”
夜里,二人躺在四面漏风的房间里。风鸣叶睁眼看着徒弟模糊的脸说到。
徒弟乖乖点头,“嗯。”
白云生现在越发的娇气了,说完便把头埋在了师父的胸前,抱着风鸣叶的腰,便入睡了。
·
院子里一颗合欢树开得绚烂,粉色的小花像扇子又像绒花,在伴着孩童诵读声的风里摇曳着。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
“昃”,风鸣叶点拨道。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一群孩子又接着念到。
白云生坐在最末尾,不认识几个字,只是努力地跟着念。
风鸣叶抬眼,书院围墙上一个影子一晃而过。风鸣叶只当没有看见。
白云生每日刻苦学习,课下之后还要额外学习师父教授的功法,晚上还要打坐修炼,日日勤奋努力,听话乖巧,令风鸣叶满意的同时还生出些许心疼。
·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转眼就到第四个冬日了。
窗外雪落无声,腊梅迎着风绽放。
风鸣叶披着一件大氅,毛茸茸的领子衬托下,脸小而精致,眉间的一抹朱砂像一滴鲜红的血珠,在冬日下显得妖艳,站在课室的窗前,身后是窗格框起的静谧雪景,腊梅点缀其间,美得像一幅画。
熏香缭缭升起,几个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白云生却睡意全无,定定看着自己的师父。
少年已经是另一番模样,一手横放桌面,一手撑着下巴,脸庞线条更加明晰,眉眼狭长,显出一丝英气,双眼明亮有神,专注的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风鸣叶看着窗外,想着那个偶尔趴在院墙上偷听的小乞丐,每年下了第一场雪她就不会再出现,直到夏天天暖了才会又顶着一个乱蓬蓬的头悄悄偷听,然后趁人不注意去厨房偷点吃的。
他曾偷偷跟着去看过,知道这个小姑娘唤作林薇,住在城西的一个破落户,家里只有自己的父亲,还对她总是拳打脚踢,有时候甚至用狗链子把她栓起来。
学堂里的夫子是这一块有名的先生,虽然不苟言笑,但是对林薇时而来厨房偷吃东西却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先生并不缺钱,开设学堂也只是为了教书育人,受百姓们敬仰。风鸣叶来了之后他便把课业都交给了风鸣叶,冬天更是不再出门。因而风鸣叶的脩金还是足够多的,一次又看到林薇被父亲殴打,他便提出想买下这个姑娘,没想到这个父亲却不同意。
风鸣叶看着窗外白雪纷纷,想着见到林薇被狗链子拴着的场景。
明日便是年假,学堂不会再授课,风鸣叶领了脩金便带着白云生往城西而去。
“师父又要去看那个小乞丐?”
“嗯。”声音温和。
这个小乞丐可怜是可怜,却一点也没有眼力劲,师父几次三番想帮她,她却从不领情,还咬伤过师父,实在是不知好歹了些。白云生有些愤愤的想。
走到一个有点狭窄的巷子,前面传来女人尖锐的悲泣声,风鸣叶下意识要拉住白云生的胳膊,白云生却顺手拉住了风鸣叶的手。风鸣叶感到有些许别扭却也没说什么,带着人往前走去。
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地站在巷子口,没有穿鞋,抱着一个婴儿在怀中,仰头悲嚎,哭声尖锐,她看一眼怀中,然后跺脚,情绪更加激动地嘶吼。
有个妇女哭着上前要去接过女人怀中歪着头已经没了呼吸的孩子。那个女人便像疯了一般抱着孩子逃跑。
周围只有几个人脸上带着或同情或难过的表情,而剩下的便是事不关己匆匆路过的行人,有睁着眼睛眼神探究地看着她的,有玩笑间向她投来一个眼神就走开的,甚至还有像邻居的人挂着难过的表情眼神间却透露出看戏的……
风鸣叶站着看了会儿,觉得有些讽刺。一墙之隔,有人视子如命,有人却待孩子不如狗畜。
身后的喧嚣渐渐选逝,风鸣叶和白云生走在沙沙的积雪中。
转过巷角便看到了林薇的家,新年将至,这里却冷冷清清,二人直接打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跨过门槛进入到院中。
林薇听到声响抬起头来看向二人,比起第一次见面,小姑娘长开了些。
她的五官不算精致,眼睛也不是那种明亮而勾人的杏仁眼,此刻警惕地探查着他们。鼻子也不够高挺,嘴唇甚至有些单薄,唯独一双眼睛乌黑发亮,从额前脏乱的碎发中透出光泽,一身衣服已经被泥土覆盖去了原本的颜色,只着一只漏出脚趾的破鞋,另一只手被铁链铐在院子里的柱子上。
酒坛摔在地上,清脆一声,显然酒已经喝光了。一个醉汉走进院中,看到风鸣叶二人,眉头霎时皱起,不耐烦道,“这兔崽子又偷你们东西了?”说着便向林薇走过去,眼神凶狠。
林薇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肩膀。
风鸣叶连忙上前拦住他:“没有。”
男人又嫌弃地看了一眼风鸣叶,呸了一声,不耐烦道:“说了不卖,听不懂?都给老子滚出去!”
白云生眼神暗了下去,手指微动,男人猛的被空气掼在地上,诶唷一声,再爬不起来。
风鸣叶看了一眼自家徒弟,没有说话。
男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在地上,快喘不过气来,终于意识到可能和面前的二人有关。
“我卖,卖!三百两!”
白云生稍稍施加压力。
“一百两!不能少了!哎哟,大人收手!收手!!”男人终于告饶。
风鸣叶眼神示意停下,白云生收手,白了那男人一眼。
“年后会一并给你。”风鸣叶道,然后上前一剑挥断铐着林薇的锁链,小女孩见状要跑,被风鸣叶一只手牢牢锁住。
“还以为多有钱呢,”那男人喝了酒还大着胆子奚落几句,又被白云生一个眼神给吓住了。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风鸣叶二人带走。虽然从未好好待过她,此时心中却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出过门去,林薇便也不跑了,安安静静的被风鸣叶牵着手走。片刻后,风鸣叶才意识到孩子一只脚没穿鞋,这会已经冻出了血,便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白云生走在风鸣叶身旁,看了林薇一眼,有些不愉。
小的时候师父也这么抱过自己,她凭什么第一天就能得此殊荣?哼,遇见师父这么好的人真真是你的福气。
回到院中,风鸣叶把林薇放到床上用被子裹着,白云生去烧热水,给林薇洗漱一番,再出门去给小姑娘买身冬日的衣服。
洗漱过后,穿着新衣服的林薇看着好看不少,这让白云生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也是这么被师父带着离开,然后迎来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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