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初六,满城又如同以前每一年的春节一样,再次慢慢变成了“空城”,赶着高速公路不收费的最后一天,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年味也随着人们新的出发被撵成了汽油味。
临近开学,那个包含三个班的大群也开始活跃起来。
不用想都知道,各种要答案的、送答案的都在里面叽叽喳喳,闹个没完。
数学、理综、文综的答案不难找,毕竟大部分同学都会优先完成这几科的作业,唯独语文和英语,写的人很少,毕竟这两门比较考验基础,很难快速提分。
而黄时雨的语文和英语,曾多次在年级统考中拔得头筹,战绩可查。
这几天黄时雨的手机消息多得快要爆炸,自己班的、二班的,甚至连一班这个文科班都有人来找黄时雨。但对于所有求答案的同学,黄时雨最多只会发给他们基础部分的答案,阅读和写作如果发出去会过于雷同,特别容易被老师发现,黄时雨也不敢冒这个险。
对面的灯还亮着,黄时雨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后天就要开学了,也不知道对面那个男生写完作业了没有,”黄时雨一个人在房间里自言自语,“但是他年后每天晚上都在学习诶,感觉应该还是挺认真的吧。”
手机毫无征兆地发出震动,是罗亦芃发来的“求助”信息。
“美女姐姐,我知道你肯定已经写完语文和英语作业了是不是呀,就是说有没有可能给我借鉴一下呢?”
“没写完,不会发,别求我,”黄时雨连续三个弹窗发过去,语气相当冷漠,希望罗亦芃能知难而退。
“别别别,我只要英语,语文我都写完了,”罗亦芃又发来一句。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哭唧唧的表情包。
“求求了,美女姐姐,我知道你人最最最好了,救我一命吧!”
黄时雨的脑瓜子一转,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给他,至少也得给自己一点好处吧。
“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勉强考虑一下。”
“什么条件?”
对话框显示:“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修改后,“什么条件?什么条件都可以啊!”
黄时雨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让他当个跑腿比较合适。
“这样吧,未来一个月,每天上午第二节下课,你都来我们教室门口,我告诉你我想吃什么,然后你去小卖部帮我带回来,买回来了我再把钱给你,怎么样?”
“好!”
对面想都不想,直接答应下来。
黄时雨也很守承诺,把英语基础部分发了过去。发完就把手机丢一边,躺到床上,把脸埋在被子里——
“寒假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啊,我竟然啥都没干就结束了?!”
黄时雨把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在床上抓空了好几下,才终于把手机拿过来,开始循环播放——《反方向的钟》。
今天是元宵节,也是满城一中开学的日子。
人群中,穿着校服的身影穿梭不停,有人低头快步走过,像是还没从假期的慵懒中回过神来;有人则和同学大声说笑,声音里还夹杂着假期的余韵。偶有家长送孩子到校门口,叮嘱声和告别声交织在一起:“今天不上晚自习,下午早点回来啊!”
红色的灯笼挂在大铁门上,随风轻轻摇晃,灯笼纸上印着金色的“福”字,在晨光中泛着温暖的光泽。
黄时雨从爸爸的车上下来,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学校里走。
虽然在寒假期间,黄时雨已经把数学知识完完全全复习了一遍,但为了即将到来的开学考试,昨天晚上还是熬到了凌晨一点。毕竟,要是再考不好,回家不知道得面对怎样的疾风骤雨。
远处的教学楼里,已经陆续亮起了灯。
黄时雨从来都是卡点上学,因为她很清楚从校门口走到教室需要8分钟,所以基本没有迟到过。
刚进校门,黄时雨的肩膀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诶,祝则溪,”黄时雨环顾四周,发现已经没几个人了,忍不住问,“你平时也来得这么晚吗?”
祝则溪害羞地挠了一下头发,对黄时雨的疑惑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对啊。”
“你寒假去上美术课,感觉怎么样?”
“还挺有意思的,老师很专业,总是能给我很多有启发性的建议,也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我的不足。”
“啊那还挺好的,不过我看网上说,你们美术生这学期结束后就要开始集训了是不是,然后要一直到明年三四月份才回来。”
黄时雨悄悄侧头,等待祝则溪的回答。
“对,我们集训的时间是挺长的”,祝则溪思考了一会儿,接着说,“而且回来之后也非常忙,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要把落下的文化课全部补上。”
祝则溪突然转头,正好对上黄时雨灼热的目光,她的表情也从好奇变成了感慨。
“怎么了?”
“没有…就是觉得还挺辛苦的,很多人都觉得艺考是走捷径,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在楼道口分开,黄时雨远远地就听到了班上吵闹的声音,确定还没有老师来。
教室里充斥着一股寒假后许久未通风的沉闷感,黑板上还残留着上学期期末的板书痕迹,黄时雨猫着腰,从讲台上穿过去,径直走到教室最后一排坐下。
“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会卡点了啊,”吴笙笙边整理作业,边忍不住吐槽,“就差一分钟。”
“哎呀,一分钟也没迟到啊,反正没迟到就行。”
按惯例,开学的第一节课,就是收作业。
科代表们轮流到每一个人的座位面前收作业,没写的或者没写完的就记在便利贴上,在办公室给老赵汇报。
每次一到这个环节,就好像按下了什么吵闹开关,赶作业的人、作业和科代表之间呈现出三足鼎立的态势,在表面平和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剑拔弩张。
黄时雨把作业整整齐齐放在桌子右上角,走上讲台。
使劲拍了几下讲桌,才把全班同步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行了,大家都安静点,交作业需要这么吵吗,是拿手交还是拿嘴交啊?”黄时雨的身高有一米七,站在台上冷冰冰地环视着大家,跟平日里活泼爱笑的样子截然不同。
不得不说,还是有一定的威慑力。
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音。
直到各位科代表把作业和名单全部整理好,去老师办公室交作业,黄时雨才回到座位上。
“笙笙,我盲猜最多五分钟,小陈老师就要拿着卷子走进来了,不信你看——”
黄时雨和吴笙笙一起转头看向教室门口。
果然,话音刚落,小陈老师就拿着一摞卷子,跟着科代表们一起进了教室。
小陈老师站在讲台上,边数卷子边提醒同学们——
“把跟考试无关的东西全部收下去,桌子上只留一支黑笔,一支填涂笔就可以了,草稿纸等下会发,其他什么都不要留。”
看到卷子从第一排慢慢往后传,黄时雨赶紧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拿起笔,开始从头到尾浏览整张试卷。
“哦我差点忘说了,同学们把桌子拉开。”
除了靠墙的同学,所有人都开始挪动桌椅。
同学们被分成一座座孤岛,失去了跟周围人的联系。唯一的解锁密码,就是专心致志地完成眼前这场开学考试。
小陈老师监考从来不会坐在讲台上,而是习惯于在教室里走来走去,甚至会冷不丁地突然出现在某位同学的背后,所以大家从来都不敢在考数学时耍什么小聪明。
黄时雨这次做题还挺顺利的,看来寒假复习还是卓有成效。
小陈老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指针刚好指到十一点整。
“大家都停笔啊,时间到了,把卷子从后往前传上来。”
小陈老师数了一下试卷数量,又抬头核对了一下人数,确认无误后拿起卷子走了出去。
前脚小陈老师刚走,后脚黄时雨立就趴到桌子上,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刚趴下不到五秒钟,黄时雨突然想起要去办公室一趟,触电般站起来,边往外走边嘟囔,“我服了,我还要帮老赵清点作业啊,差点搞忘了。”
昨天晚上刚下过雨,空气中的草木味还没散去,教学楼旁的松树上还残留着夜雨亲吻过的痕迹。黄时雨猛吸了一口来自大自然的清香,顿时神清气爽。
黄时雨轻轻推开门,里面除了老师,还有好几个学生。
“黄时雨啊,来清点一下作业,看看跟各科代表记录的有没有出入,”老赵从一堆教案文件中抬起头,扬了扬下巴,示意黄时雨赶紧进来。
黄时雨走进来,才发现祝则溪正端端正正地站在最里面,难道是犯什么错了吗?
作业大部分都是试卷,也是科代表整理好了的,黄时雨只需要把学生名册拿过来,对照着找出哪些人没交就可以了。
为了不影响老师们办公,黄时雨选择蹲下来,把作业放在地上一门一门清点。
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黄时雨感觉到左侧投下了一片阴影。
“你怎么在这里啊,”黄时雨回头看了一眼其他老师,确定没有人注意自己,“难道开学第一天,就被老师约谈了?”
祝则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随即侧身看着黄时雨,“不是的,我来问一道数学题。”
黄时雨露出惊讶的神色,“不是,刚开学你就问题呀,也太刻苦了吧。”
祝则溪没有接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立刻转移话题,“我看这些作业挺多的,要不我帮你清点吧,两个人速度更快一点。”
“好,”黄时雨也不客气,把数学和英语作业搬到祝则溪面前,“语文我已经清完了,你就清点这两门,物化生我来清点。”
“行。”
蹲着真的很容易腿麻,黄时雨和祝则溪时不时就要换一下腿。如果鞋底可以当抹布的话,二十分钟下来,两个人已经把办公室门口的那块地方擦了个锃光瓦亮。
终于按照科目把没交作业和作业没写完的同学的名字整理完了,黄时雨扶着墙撑着膝盖缓缓站起来,小声吐槽,“我的天哪,我腿都麻了。”
祝则溪忍不住笑出来,“我也是,蹲久了。”
“赵老师,所有名单都在这里了,你看看,”黄时雨一边把便签递过去,一边用手捏了捏发麻的大腿。
老赵接过去,很快地瞟了一眼,发现便签上是密密麻麻的人名,忍不住皱眉。
“怎么这么多人啊,”老赵认认真真地从前往后浏览了一遍。
“对,主要是语文和英语完成得不太好,有些人没交,而且我翻了一下,交了的人里也有一些人很明显在应付。”
老赵眉头紧锁,把短短一张便签纸来来回回看了又看,好像在极力从中找出什么能缓解气愤的解药。
重视数理化,忽视语文和英语,这好像本身就是理科班的通病。
老赵突然反应过来黄时雨还在旁边站着,马上恢复出一副温和的样子,“噢那你先回去吧,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再处理他们。”
“好的,赵老师。”
黄时雨走到门口,趁着门虚掩着的视线盲区,轻轻拉了一下祝则溪的袖子,示意他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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