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飞起的尘土模糊了孟微兮的眼,滚滚的马车不会为她停歇。
身上早被碎石划出一道道口子,本白皙是脸早已被血渍和黄土染地看不清面容。
身旁的荒民看着这被丢弃的孩子,情不自禁地涌了上来。
在这战乱的年代,是非曲直,道德伦理,早已抛之脑后。
在那双瘦骨嶙嶙的手伸向孟微兮时,她也忘了做了什么。
等她清醒过来时,手里面只握着一块尖锐的,带血的石头。
四周人都散开了,连带着那个被孟微兮砸破了脑袋的人。
他们依旧行尸走肉地拍着城门,竭尽全力乞求着城墙上的士兵。
哀痛和哭喊没有引起一丝怜悯,甚至几个不耐烦的,还投着石子驱赶。
孟微兮从那刻起,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有等级的。
“怎么了?”林昭然看着紧皱眉头的孟微兮,自她睡梦就一直是这般样子,而今醒来,仍是满面愁容。
“无事。”孟微兮缓过神来,她已经许久没梦见幼时之事,怕是这梦魇瞧着她灵根尽断,无法护体,想占据他身体。
“你额头可出了不少冷汗。”林昭然可是完完整整看了全程,孟微兮这明显是被梦魇住了,“以后我每晚为你渡些灵力。”
“不必。”孟微兮提起剑,今日还有其他事,“凡界灵力稀少,还是多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莫不是小娘子怕收了我这‘聘礼’?”林昭然跟着孟微兮。
“再胡诌,就把你扔出去。”孟微兮手一挥,还真把剑扔了出去。
“哎哟!”林昭然看着落在一旁,砸地叮呤咣啷的剑,“最毒妇人心!”
“姑娘这是…”沈玉辰正巧从外面办了些事,没曾想在这撞上孟微兮,他从侍从那得知,孟微兮前几日倒日日出府,车马未配。这几日却把自己关在这屋内,只是隐约有对话声。
“今日天气尚可,去准备些粮草送往别城。”孟微兮不想多费口舌,“先告辞。”
林昭然抱着剑绕了个弯,早已在墙后等她。
“且慢。”沈玉辰上前一步,挡住了孟微兮。
林昭然挂在墙头,看着这又演了出什么戏。
“姑娘可否进屋?”沈玉辰今日本就是盯着孟微兮来的,现在万万不敢放跑。
孟微兮皱眉,昨日她晚间去水牢,破了绑住十一锁链上的禁锢,对方与将军府即可联系,嘱托了她些许内容。
今日会有人在芙蓉莲与她议事,距离十一说的时间所剩无几,她必须快点才行。
“公子若不是什么要紧事,还是往后放一放。”孟微兮冷声道,“边疆的百姓可等不起。”
沈玉辰皱眉,生死之道,自有天定,物竞天择,此乃常理,孟微兮做这些又和意义。
“是有要紧事。”沈玉辰想与孟微兮谈谈地牢的事,对方虽告知自己那牢中人的身份,却从未见过一面,他自己肯定是无法从沈永言那得到令牌的,所以今天想来找找孟微兮碰碰运气。
“公子不紧不慢地来,能是什么要紧事。”孟微兮双手抱于胸前,极其不悦,她现在也可以假借着“公主”的身份施威,“这件事与其他挨饿受冻的饥民比,更算不得要紧事。”
“让开。”
“孟姑娘!”
身旁侍卫已经拔剑,似有一种孟微兮若不乖乖照做就要伤人的意思。
孟微兮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直直地从人群穿了过去。
走至院门口时,转身,“一物换一物,公子若是想要,也得有诚意。”
孟微兮出门,捡起落在地上的断剑,背了出去。
她没骗沈永言,确实是与别人约定好了搬运粮草,那些名门望族送来的东西她照例全收,不过都一一变卖换了粮食送去各地。
那些风流公子就算知道了也无妨,孟微兮就在那城门处贴告示,今日又感谢某家公子。
“孟微兮,你说我能不能吃那芙蓉莲?”林昭然叽叽喳喳,宛如蝉鸣。
“还是先拿住再说。”集市人多眼杂,孟微兮除了佩戴玉环证明身份外,其他都裹得严严实实。
“来咯,来咯!新鲜的,好吃的…哎哟!”那卖着糕点的大爷不知什么时候撞上了人,对方跌跌撞撞,竟然倒在了孟微兮身前。
“有无大碍?”孟微兮弓身,只见那人怀里面抱着一包芙蓉莲的点心。
还没等孟微兮说话,那点心便狠狠砸在了孟微兮身上,芙蓉莲的东西都是供给王公贵族的,一天只有十几份,糕点都是由精心雕刻的木盒所装,若不是孟微兮反应迅速,怕是要被这尖锐的边角扎到小腹。
看着那落荒而逃的人,孟微兮怔愣。林昭然在一旁瞧了个仔细,自然也瞧见了那人逃窜回望的神色。
“还没见过主动找上门来的。”林昭然打量着孟微兮怀里的糕点,“拆开瞧瞧?”
“不。”集市人太多,孟微兮飞速找了个角落。
孟微兮和林昭然站在一起,那一盒糕点就这么摔在地上,发出叮铃哐啷的响声。
里面有硬物。
孟微兮毫不犹豫,拔剑斩破,刹那间,几颗飞针倾泻而出,孟微兮提剑一一斩断,断针落在地上,所到之处,土都黑了几分。
林昭然蹲下身,奈何他翻不开这实物,只能等孟微兮。
“打开的盒子有机关。”孟微兮瞧着已然被烧成灰烬的木盒,若是刚刚在集市上打开,她或许能躲过,可身旁的平民百姓定会遭殃。
想来这对付自己的人只知道芙蓉莲这一条消息,并不知他们早已约定了时间。她其实提前了大半,为了引蛇出洞才与沈玉辰装模作样,想不到那些人真就坐不住。
这是一举两得,但凡她轻信,就会受伤,还会背上个残害百姓的罪名。
“孟微兮。”林昭然沉声,“我们倒不如真去了皇家私库偷了那无晴影,这些狐狸老奸巨猾,刀刀割人性命。”
“怕什么。”孟微兮起身,“你有灵力,自然可以为我逼出毒素。”她看向仍旧热闹的集市,里面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她,“该去赴约了。”
“赴约?”林昭然不解,这前脚才遭了祸,现在去可不是自投罗网?他俩倒是避得开,若那人被逮住了,可不知后果如何。
“当然不是这光明正大地去。”孟微兮朝林昭然伸出手,声音凌冽,“灵力。”
本来紧紧跟着人的死侍自从看见孟微兮进了拐角就再未出来过。他们从楼房上的砖瓦过,踩得屋顶噼里啪啦,可依旧没有瞧见人。领头下令,不少集市里的平民也纷纷走动起来,竟没察觉到那巷子旁边的酒楼里出现了一个极为富贵的公子。
“你是从哪学的这变皮?”林昭然像是发现新事物般绕着孟微兮转了好几圈,可看越久,这声音越发沉闷,他看着孟微兮幻化的那张脸,捏了捏自己的脸,心中想了想,“这画皮的技术,手艺精湛,一看就没少干过…你倒是真喜欢变化成这男子。”
孟微兮变做江望的样子,还扇着那把标志性的折扇。
拜入司马若宇座下前,她可是人人都想争一争的绝世天骄,只是在仙门百家中转一圈,就有成千上百的人给她递请柬,不过最终看中了司马若宇为天下最为精通冰灵根之人才选了他。
这个法术,是别人下的礼金。
至于为何变换成江望,不过是之前下山降妖伏魔,孟微兮出了大头,江望却出尔反尔,要把这报酬六四分。孟微兮不惯着他,变换了这般模样,假装醉酒在宗门弟子面前说着这状事。
玄月峰乃至全宗门都无一人会这等法术,全认为是那江望酒后失言。即便江望知道是孟微兮使的,也百口莫辩。
毕竟他一开门,孟微兮只会说,“三师兄可别错怪我,我每日勤学苦练师尊的功法,哪有功夫去做这档子事?倒是师兄勿要听信谗言,荒废了修炼。”
孟微兮是个仙人这件事早已传到了将军耳里,所以他们只认玉佩不认人。
孟微兮按着话在那芙蓉莲排着长队,一刻钟都未曾有人寻来,排到她时,这糕点已经卖完了。
“真可惜,我还想尝尝呢。”林昭然撇嘴,飘在店家耳边不停嚷嚷着。
孟微兮默不作声地堵住了耳朵,这一转身,一年过百半的花发老人便到了自己跟前。
“公子。”老人颤颤巍巍地收拾着摊子,眼睛扫过孟微兮腰间佩戴的玉佩,“今日来迟了些,芙蓉莲已经卖尽了。”
“可惜。”孟微兮用折扇挡住自己的脸,“我家小娘子馋得紧,这吃不上,我可怎么回家啊!”
那店家听了这话,连忙吆喝着:“明日早点来,早点来!”
那老人推着小摊离去,嘴里面嚷嚷着:“早点来,早点来。”
“孟微兮!”林昭然看着远去的人,这铺子都散了,怎么人还没有到,“莫不是被耍了?”
孟微兮摇头,目光紧紧跟随着老人的背影。他虽行动不便,可这脚下地确实实的。
“明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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