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丛晃动,牧行之将手里的柴刀抛出,这项技能他在上山采药时练过无数遍,刀离开掌心,和肥硕的兔子擦过。
兔子被惊动,快速钻进洞里,眨眼间消失不见。
打不到猎物是常态,人总是不如小动物灵活敏捷,他把地上的菜刀拾起。
这个地方沾染了人类的味道,动物会下意识避开,他需要换个地方寻找猎物。
从清晨到午后,他滴水未尽,饥肠辘辘的肚子发出声音,不利于捕猎,他抓起一把青草塞进嘴里咀嚼,苦涩的味道填满整个口腔。
一条蛇从前方爬过,他眼前一亮,再次丢出柴刀,这一回没有落空,刀稳稳落在蛇的头部,蛇头被砸碎,蛇抽搐几下,不再动弹。
他走过去把蛇捡起,这是一条小蟒蛇,身长肉厚,能够让他们饱餐一顿。
“身手不错,根骨也好。”林中传来一道男声。
牧行之回头,下意识捏紧蟒蛇,目光警惕地扫过丛林。
“我对蛇没兴趣。”一个男人从林中走出,盯着牧行之笑呵呵道。
“我乃觉海真人,你可愿随我回青云宗?”
男人穿着一身白色道袍,脸型方方正正,脸上无须,眼尾有几条细纹,比普通的中年男人多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怕牧行之不信,他手一挥,一把剑从他身后飞起,在他的控制下于半空飞舞,他踩上剑停滞于半空,给牧行之表演了个御剑飞行。
牧行之紧紧捏着蛇,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觉海真人。
觉海真人:“我此番下山是为宗门招收弟子,见你根骨上佳,不忍灵珠蒙尘,你可愿成为我的弟子?”
牧行之毫不犹豫地点头,又想到黄芩,开口道:“我还有个妹妹。”
“哦?在哪里?”觉海真人问道。
哥哥资质上乘,妹妹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没想到出这趟门收获颇丰。
牧行之往回走,手里还捏着蛇,随着时间流逝,蟒蛇柔软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
觉海真人扫过他手里的蛇,普通凡蛇,腥臭难闻,不值得注意。
回到黄芩所在地方,不见黄毛小丫头,地上留下一滩血迹,和一撮灰白的毛发,几条碎布浸泡在血里。
牧行之瞳孔收缩,加快速度往前跑去,树下不见黄芩踪影,他呆呆站着,茫然无措。
觉海真人扫过一眼,“大概是被狼叼走吃了。”
牧行之几乎将手里的蛇捏烂,巨大的惶恐将他淹没,他还是辜负了父母的嘱托,把妹妹弄丢了。
觉海真人有些遗憾,朝牧行之说道:“走吧。”
牧行之浑浑噩噩,被觉海真人带走。
远在千万里之外的青鸾宫里,烧糊涂的黄芩喊着“哥哥”,混沌之中,感觉身旁有人靠近又离开,鼻尖弥漫着淡淡香味。
身上的被子非常温暖,肚子吃下丹药之后不再饥饿,在这里不用忍受饥寒之苦,可她想着的全是牧行之。
黄芩醒来后,愣愣看着眼前精致华丽的房屋,鎏金嵌玉的穹顶垂落多盏玲珑灯,灯盏中的芯是晶莹剔透的宝石,在光线照耀过来时折射出七彩光芒。
盖在身上的被子她认不出是什么材质,柔软轻盈,摸上去细腻绵软,不用想也知道价格不菲。
“醒了?”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女子走进来,面色冷淡。
“你以后就是青鸾宫的弟子,这是你的衣服。”
女子放下东西转身要走,黄芩急忙喊住她,各种问题堵在嘴里,她先问出最关心的事情。
“带我来之前,你有没有看到我哥?”
女子:“宫主只带了你一人回来。”
黄芩翻开被子下床,把衣服匆忙穿好,问道:“离我回来过去多久了?”
女子:“三天。”
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黄芩满脑子都是外出打猎的牧行之,等他回来之后看不到自己,不知道会怎么想。
女子看着黄芩的动作,“你要干什么?”
黄芩:“去找我哥。”
女子嗤笑,“青鸾宫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黄芩停下动作,“可是我哥……”
“你去吧。”女子改口,打断黄芩的话,“从这里出去往左直走就是大门。”
黄芩:“谢谢。”
她匆匆往外跑,目光掠过周边景色,楼阁坐落于山峰之上,通体由温润白玉砌成,在阳光照耀下散发出柔和光晕。
飞檐翘角上镶嵌着颗颗璀璨宝石,宛如仙境中的琼楼玉宇,与小破村有着云泥之别。
奔跑中的人无心观景,大门近在眼前,她冲过去……然后被无形的屏障弹开。
门口有两个人守着,左边的女子呵斥道:“你干什么?”
黄芩:“我是新来的弟子,现在有急事,我有个哥哥还在外面,要去找他。”
右边的男子上下扫她一眼,“既然来到青鸾宫,就要守青鸾宫的规矩,谁允许你私自外出?”
黄芩忍耐道:“那需要走什么程序?”
男子往前一步,手里拿着鞭子,一言不合往黄芩身上抽,黄芩躲避不及,被打了个正着,手臂火辣辣的疼。
她被打懵,眼睛因疼痛渗出生理性泪水,“你为什么打人?”
“因为你不守规矩。”男子抬手又是一鞭。
黄芩惊慌躲避,眼看鞭子要落到身上,她闭上眼睛等待疼痛来临。
预想中的痛苦没有出现,她睁开眼睛,一个穿白衣的女人站在她面前,伸手抓住鞭子。
看门的两人脸色一变,立即跪下来行礼,“宫主。”
宫主是个年轻女人,五官轮廓偏尖,端的是风情万种,妩媚动人,即使穿着素净白衣也别有一番风味。
宫主的声音甜腻腻,笑着说道:“你们平日里都喜欢欺负师弟师妹?”
男子辩解道:“她要私自离宫,违反宫规,弟子才出手教训她。”
宫主把绳子扯过来,缠在手上把玩,漫不经心道:“她刚来还不懂规矩,你们不教她就算了,还以此为借口惩罚她,是不是该罚?”
她没给两个弟子辩解的机会,直接一鞭子抽在男弟子身上,这一鞭子毫不留情,抽得他皮开肉绽。
男弟子倒地痛呼,连连喊道:“弟子知错,求宫主轻饶。”
宫主:“不用点力,怕你不长教训。”
又是几鞭落地,男弟子身上的青衣被血染红,女弟子同样难以幸免,两人的惨叫声萦绕在青鸾宫大门。
黄芩捂着自己发疼的手臂,惊惧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地上的人成了血人,血腥味弥漫出来。
宫主回头看向黄芩,笑道:“不用担心,我会安排人教你规矩,要是有谁不长眼的欺负你,你直接告诉我。”
黄芩愣愣点头,不管宫主是杀鸡儆猴,还是真想对她好,总之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她走不掉了。
黄芩留在青鸾宫,宫主对她很好,收她做亲传弟子,带在身边教养。
短暂适应几天后,她跟宫主申请外出,可时间过去太久,牧行之早已不在原地。
她无处可去,老老实实回青鸾宫当弟子,宫主对她十分纵容,平日并不要求她修炼,她偷懒也不会被责罚。
青鸾宫的弟子大约上千人,跟一些上万人的大宗门相比,数量不算多。
作为青鸾宫最小的弟子,又是宫主亲传弟子,她的日常基本上就是围着宫主打转,很少接触到其他人。
寒来暑往,这是黄芩在青鸾宫的第十个年头。
前两天内门的饭堂因弟子争斗被炸,目前正在休整,宫主又出门办事,黄芩没法蹭师父的小灶,今天打算去外门吃一顿。
修仙者们并不辟谷,吃灵米、喝灵水,和平凡人一样要吃饭,若说有哪里不同,大概是这些富含灵气的食物更为美味昂贵一些。
打饭的是青鸾宫的杂役弟子,这些弟子资质不高,在修炼之余要负责宗门上下的大小杂事。
见到黄芩过来,对方给她多打了一些菜,碗里的肉摞得满满当当。
黄芩笑道:“谢谢。”
她找地方坐下吃饭,听到背后有人抱怨,“每次都打这么少的肉,够谁吃啊,少两块肉是能让他们多赚两个灵石吗?”
另一个道声音阻止道:“嘘,小点声,后勤弟子背后是内门弟子,里面油水厚着呢,别乱说话。”
黄芩一怔,关注起其他人的菜量。
这一看发现不对劲,其他人的量确实比她更少,有几个年纪小的心弟子,碗里的饭才装了一半。
她放下筷子,返回去找打菜的后勤弟子。
对方殷勤道:“师姐,您要再来一碗吗?”
黄芩年纪虽小但辈分高,宗门里大半的人都要喊她一句师姐。
她摇摇头,伸手点了几个碗里饭量最少的人,“这些都是正在长身体的弟子,饭量太少吃不饱怎么行,你们后勤负责人是谁?”
弟子脸色一变,瞅一眼黄芩的脸色,跑进厨房里喊人。
一个高挑的女弟子走出来,先扫过黄芩的衣服,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的衣服颜色不一样,前者颜色更浅,亲传弟子更不一样,衣服上青色少白色多。
来人端出一抹笑,“我查清楚了,邱东与这些人有些小矛盾才故意苛刻,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邱东就是打饭的弟子,苦着一张脸,扑通一下跪在黄芩面前,“师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往自己脸上扇巴掌。
黄芩被吓一跳,眉头拧起,管事弟子看见她的反应,抬脚踢在邱东身上,“小心眼的东西,做的脏事污了师姐的眼!”
“行了。”黄芩喊道,“这次是警告,不是要惩罚,下次注意。”
邱东脸颊红肿,说话含糊不清,“谢谢师姐,谢谢师姐。”
黄芩心情复杂,回去把饭吃完,吃饭时能明显感觉到无数目光转过来,她实在无心吃饭,不想浪费粮食硬逼着自己把饭吃完。
外门食堂里只有她不是外门弟子,等她回到内门,询问其他人都去哪里吃饭。
和她同为宫主亲传弟子的师姐蓬雨说道:“找两个人过来做饭,想吃什么吃什么,谁会去外门那种地方吃饭,你也不嫌脏。”
黄芩:“哪里脏了?”
蓬雨笑嘻嘻地勾着黄芩的手臂,“这世间的米分五等,凡人五等,宗门杂役四等,外门三等,内门二等,宫主长老一等,我们跟着师父天天吃一等灵米,灵气充足,三等米杂质多,可不就是脏的?”
黄芩沉默,过往的温馨如梦,现实世界再次向她掀开残酷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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