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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020.10.19-2020.10.25

2020.10.19 天气:独一无二的雨天

病房里的电视第一次在我来以后打开,播了几个台显示的都是固定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连天气预报都是循环播放。

看这个电视都不如看手机来的充实,与我不同,阿秒就很喜欢这台电视。他播到动物世界的频道停了下来,果然是小孩子啊,不论是七岁还是十七岁都会喜欢这样的节目。

我看了一眼阿秒,他看的很认真,眼睛跟着上面的字和图片转动着眼珠。

他看的那么认真,我要是不好好看会不会显得我一点也不懂事?

里面讲解的动物是蜉蝣,我不喜欢这种长相像蚊子的生物。

小时候我也看动物世界,喜欢的大多是老虎狮子一类庞大威猛的生物,像这种又小又不起眼的东西很少会留意。

这是我第一次通过科普了解一个弱小又强大的生命,蜉蝣的一生很短暂,短到只有24小时。

它的每一秒都尤为珍贵,所以蜉蝣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荒废时间的生物。

浮生一日,蜉蝣一世。

人类痛苦的一天却是蜉蝣充实的一辈子。

明知下一秒会死但还是会拼尽全力感受生的美好,清醒着燃烧自己的生命做出更多贡献,如果是我我就会问一句怎么做的动物还得努力。

蜉蝣却说,已知生命脆弱,与其感叹人生苦短,不如在最快乐的日子里做自己最喜欢的事。

我居然不合时宜的想到了阿秒,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看上去很温柔,实际上骨子里也挺犟,各种意义上的。

2020.10.20 天气:你能体谅,我有雨天

金川太爱下雨了,不喜欢雨喜欢阴天的我和这里的天气格格不入。

阿秒的妈妈又来了,这次带来一条从寺庙求来的红绳,说是找大师开过光,戴上以后可以保佑佩戴者长命百岁平安健康的。她身上的香火味盖过了香水的味道,感觉她现在更平易近人一些。

有关红绳祈福,这个我知道。我妈妈以前戴着一条,十几岁就开始戴,那时候她得了一场重病差点死了,姥姥就去给她求了一条,从那以后就一直绳不离手。我怀疑是那个寺庙香火不够旺盛,导致没能做到长命百岁就中途截断。

阿秒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但我能看出他很高兴,转动着手腕看红绳晃荡,眼睛晶亮。

唉,他妈妈好像很忙,这次来没待多久又走了。阿秒看上去没那么难过,捧着那条红绳看来看去,好像是什么稀世珍宝。

我问他:你妈妈真好,还去求红绳给你。

这话说完我后知后觉的发酸,他却无知无觉,把手伸过来给我看,我以为他想跟我炫耀他有妈妈给的红绳,所以我下意识推开了。

他这次不笑了,眼尾下垂,真的像一只小狗。

他:哥哥,手给我一下好不好。

从没有人这么跟我说话,等我大脑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伸过去了。他的手微凉,手扣住我的掌心,手比我小一点,害怕细皮嫩肉的他不习惯我手上的茧子,想要抽回去但又抽不回来。

这孩子那么瘦怎么那么大劲啊?其实我也不敢使劲抽回来,怕把他带倒我就遭殃了。

他:感受到了吗?

我懵了牵个手我能有什么感受,手挺软的,除了写字写的骨节处有个小小茧子以外,手感意外的好。

我:什么?

他:平安,我的平安分你一半。

什么啊,哪有人把平安分给别人一半的,这是十七岁的孩子吗?好幼稚。

应该说我们都平平安安。

2020.10.21

今天差点把我吓死,这辈子心跳除了一千米都没跳过那么快。那个血溅我一身,虽然洗掉了但感觉还是粘在身上。

阿秒现在还没醒,他的脸和嘴唇一样好苍白,胸口的起伏很小。

他妈妈来了,她哭的声音不敢放大,只能小声啜泣,看得我心口酸胀。她没有问我什么,我当时也傻了跟木头一样看着他们忙前忙后,熟悉的惶恐再次把我包裹起来,而我不想再承受一遍。

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先对我们笑,说让我们别担心他。

傻子,怎么会不担心。

胃癌会咳血是因为转移到了肺部……听的我胆战心惊。

他妈妈接到一个电话就就急匆匆走了,病房就只剩我们两个,他还不能喝水,我一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忽然把手递给我说能不能帮他捂捂手,他好冷。

我第一件事就是先把窗户关上了,摸上他的手不像正常人体温,简直就像是把冰激凌握在手里,还好我常年手心热,正好帮他驱驱寒气。

他一直盯着我,把我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说:你真的很像我哥哥。

怀疑这小孩病糊涂了,哥哥还随便认,也不怕我现在把他拐出去卖了,傻孩子。

唉,赔我点精神损失费吧,算了,比起钱我更希望你长命百岁。

有红绳在,会保佑他时时健康。

2020.10.22 天气:像风一样,你靠近云都下降

昨天吐过血今天看上去还是蔫蔫的绿芽,可怜兮兮的。

我问:难受吗,要不要喝点水?

他:好想喝可乐。

我:不可以哦。

肉眼可见的更难过了,而我看到他这副表情心情却更好了,怪不得在老家的时候大人总喜欢逗小孩,原来真的这么好玩。

他:好想回家。

也是,谁会喜欢一直待在医院呢,可惜没办法,这种事还是要听医生的话,要是回家的我不会被辞退吧,他家好像有保姆诶,完了,我有点担忧。

2020.10.23 天气:阴天在不开灯的房间,当所有思绪都一点一点沉淀

怎么来医院隔三差五就能给我一个大冲击,先是阿秒咳血,今天又让我亲眼目睹跳楼,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当时我和阿秒正在看护士长姐姐送的多肉盆栽。

我说:多肉养起来最省心了,都不用天天浇水。

他说:对啊,比人还要好养。

我刚想说养人要砸钱,钱还没砸下来人先从窗外砸了下去。人生来就有对事情发生的好奇心,我俩不约而同往下看去。

算了还是别回忆了,看得我一下子冷汗就出来了,当时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按着心脏说吓死我了,而是先捂住了阿秒的眼睛。

为了保护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我要肩负起成年人的责任。

捂住他眼睛的时候他的睫毛在我掌心里煽动,渐渐的我感觉手心湿漉漉的,他的下半张脸当即就开始发红,我仔细一看他居然在憋气。

我赶紧放下手按着他的肩膀,让他盯着我眼睛:阿秒,呼吸。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我,像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只好深吸一口气演示给他看,直到他慢慢平复呼吸我悬着的心才落地。

不怪他反应那么大,我比他大几岁看见有人跳楼第一反应还是想扑进我妈怀里说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刚才光顾着让他平复呼吸,现在才注意到不光是脸红了,眼圈也跟着泛红。或许是真的把他当成弟弟看,我就一把抱住他,手摸着他的头发告诉他哥哥在。

现在再写感觉还怪不要脸的。

要脸有啥用啊,烙个饼还能吃呢。

他还挺倔强,告诉我:我不怕,刚才只是正常的反应。

我:行,我害怕。

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去还能不能救回来啊,得多痛苦才选择这种不体面的死法。看的人心惊肉跳,今晚不敢闭眼了。

这时候我很赞同他的话,还是回家吧。

2020.10.24 天气: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嘴貌似开过光,昨天刚说完回家吧,他妈妈还真给他办了出院手续。

对我来说是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加我微信的那个人也没给我发消息说辞退,我就老实站在旁边看阿秒收拾东西。

他转过头问我:一会想吃什么?

孩子你真好,临走还想请我吃饭。

我什么都吃不下去,已厌食。

他:我叫林姨给你做开胃菜好不好,你去我家以后想吃什么都可以做,不要见外。

我的脑子直接螺旋升天,原来不是要辞退我吗,天啊不仅不开除我还要带我回家吃饭,中五百万彩票也不过如此呜呜呜,

他家在别墅区,进小区的时候保安还跟我们打招呼,当然我觉得他没看到我。

他说:我的房间在你旁边,这样你喊我也很方便。

我几乎要喜极而泣,好了阿秒我给你磕两个。

回到家的第一天他看上去精力十分旺盛,发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这是真的开心了。同样带回来的还有那盆多肉,摆在他房间的书桌上。

他有满满一柜子的书,多到让我羡慕。说羡慕也不尽然,对于不爱学习的人来说看完会头大。

直到睡前他爸爸妈妈都没有回家,我一问才知道这栋别墅只有他和保姆林姨住,现在多了一个我,三个人也没能让别墅里充满活人气。

再一次感叹我要跟有钱人拼了!

不太了解他的家庭状况,觉得他家相处模式很怪,问了林姨她说阿秒父母很早就离婚了,在他十五岁的时候他妈再婚就很少关心他,继父多少会介意这个孩子,于是阿秒自己一个人搬到这里住,平时上下学也由司机接送,固定的两点一线。住院以后的娱乐项目和吃穿更加简约。

希望你一直那么开心。

2020.10.25 天气:头顶的太阳,燃烧着青春的余热

起床气越来越严重了,以至于有人来敲我房门的时候太得意忘形,一个枕头扔过去我才后知后觉这不是自己家。

颤颤巍巍起来以后对上一张陌生的脸,我俩对着瞪大了眼睛看对方,阿秒从那人身后冒出来跟我介绍来人是他小舅舅,叫元理。

这个人长的是挺帅,黑发搭配红色挑染,挺酷的,笑起来怎么感觉那么欠揍?虽然这事是我不对,他就一点错都没有吗?这人笑着伸过手,碍于阿秒在,他又是阿秒小舅舅,没办法,只能屈服。

阿秒难得拥有这么热闹的一天,元理像是酒吧里活跃场子的驻唱,这一下午又弹又唱把阿秒哄的很高兴,我没什么艺术细胞也听得津津有味。

临走的时候他问阿秒想吃什么口味的蛋糕,下次他从朋友那里带。他能吃,但是不能吃多,容易刺激肠胃,然后元理又转过头来问我。

打小就爱吃点甜的,我妈以前还总吓唬我再吃那么多糖蛀虫就会在我牙里玩捉迷藏。

既然问了,我就不要脸一点,我说我想吃樱桃蛋糕。

他挑眉看我然后答应下来,带着他的琴和我俩的再见离开了。

今晚的阿秒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睡觉之前还拉着我聊天,他说一句我就回复一句,说到最后他困了,我才给他盖好被子回去睡觉。

晚安阿秒,晚安颜小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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