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瞬间让餐桌的氛围一变，夏油杰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父亲点头：
“是的，我已经决定好了。”
看着自己儿子坚定的神情，夏油仁志皱皱眉：
“我和千恵知道你身上有本事，但也不是一定要去……”
“不，爸爸，这是我决定做的事情。”
夏油仁志还在想措辞，夏油杰就已经认真开口回答。
听到父子俩的对话，再看着夏油杰坚定的选择，夏油千恵叹了口气，明白自己的儿子已经选定了自己的未来。
那个和普通人的他们格格不入的未来。
夏油千恵担心的眼神却偷偷看向一侧，对着对面的两人询问：
“你之前不是决定和纱织一起考东大，也不能算数了吗？”
但还没等夏油杰开口，一道声音突然插入。
“没关系，哥哥有个更想要做的事，如果咒术高专对哥哥很重要的话就去吧。”
坐在一旁久久没有开口的藤原纱织突然抬起头，在众人的目光中露出了笑：
“我支持哥哥的所有决定。”
此话一出，餐厅中又是一片安静。
三个夏油齐齐露出了意外的神情，本以为最不能接受这个消息的人竟然是第一个同意的。
夏油千恵：完了给孩子伤心成什么样了。
夏油仁志：什么，听错了吗？
夏油杰：！！！虽然期待纱织接受，可是突然这么说，为什么好难接受。
三人脑子里想的内容不一样，但脸上露出的表情却出奇的一致。
看着他们沉默的表情，藤原纱织又笑了笑，解释道：
“因为我想明白了，即便是再亲密的关系也会走向不同的道路，所以我会带着哥哥那一份努力考上东大。”
相当……相当理智的回答，但这次不能接受的变成了夏油杰。
他脸上一片空白的看着带着微笑的藤原纱织，张张嘴想说什么：
“……”
说什么呢，说你为什么会同意我去咒术高专？可是这不是他每天想破脑袋都想看到的结果吗，现在再反问回去才是脑子坏了。
一顿饭吃的百转千回，直到藤原纱织吃完起身回到卧室，餐桌上的三人还是没反应过来。
看到连纱织对此都没意见了，夏油仁志干巴巴开口：
“纱织也同意的话，我们也支持你的决定。”
夏油千恵在一边傻傻点头。
就这样，一场为期七天的夏油家の矛盾在今天晚餐时彻底结束。
猝不及防的结束方法，让此刻正在洗碗的夏油杰依旧处在不安desu中。
他觉得藤原纱织在说气话……可是纱织最后看着他说话的样子很认真，好像真的支持他。
这么想着，他有点心虚的就打算用放在藤原纱织房间里的那只眼睛看看情况。
以往用[眼睛]时都是心安理得，一方面是两人作为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另一方面则是……
“这就是哥哥神奇的力量吗？可惜我看不到也摸不着，不过把这个放在身边，哥哥就能一直看到我了吗？”
“没错哦，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话也可以写成纸条放在[眼睛]面前，我都会看到。”
“好神奇！那哥哥要一直看着我！”
当初的那段对话还历历在目，夏油杰在一边牵着藤原纱织的手向[眼睛]摸去，一边进行着这样的对话。
但今天纱织的样子真的有些不对，所以保险起见还是看一眼，只看一眼……
这么想着，夏油杰缓缓催动[眼睛]睁开。
像是个可移动的高清摄像头。
睁开眼的第一秒没看见期待着身影，他操纵着[眼睛]在原地转动。
最终在房间的角落出发现了坐在地毯上安静看书的藤原纱织。
又认真的观察了一会她的状态。
面色平静，眼神认真的看着书，像是已经被书中的内容彻底吸引。
反复确认没有问题，夏油杰才终于恋恋不舍的关上眼睛，回到自己的卧室准备洗个澡再去找她。
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书桌上的眼睛君刚合上眼，来自高处的一只手就捏住了它拿起来。
藤原纱织从头到尾目睹了它的变化，脸上毫无情绪起伏的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已经彻底包围住眼睛的那片淡粉色像是雾气一样彻底挡住真实的情况。
她把它拿到捏到脸边，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后，才当作一个没用玩偶扔在地上。
此刻连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是，房间中原本稀薄的雾气从藤原纱织身上慢慢渗出。
以她的身体为中心越来越多，最后布满整个房间，连藤原纱织的身影都变得模糊起来。
此刻她的眼睛深处带着翻滚的红色，两只手死死攥在身旁，脸上却依旧面无表情。
藤原纱织远远没有餐桌上表现出的这么无所谓和想开了。
甚至说，她原本逐渐堆积出的那栋带着安全感的高楼逐渐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藤原纱织在夏油家中新建立的世界观再次崩塌。
她漫不经心的盯着房间中的一切，一边在心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想：
哥哥变了，那个曾经约定连带死亡都不会使我们分开的哥哥变了。
家人，未来，约定，所有能做的一切都没办法让他回心转意，甚至把我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归为一类。
为什么不能永远只有我们两人一起待下去呢，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呢。
果然，期待被选择这种事根本就是妄想，只有用自己的力量彻底入侵哥哥的世界，这样才能让我们永远不分开……
这次的试探果然是对的……
来到新生活的第10年，藤原纱织意识到这个世界依旧是一个巨大的孤儿院。
只是眼巴巴等待着收养人的注视是永远没机会的。
哪怕她飞速的学习着所有普世意义上人类喜欢的样子，变成温柔，善良，柔弱，可爱，贴心，优秀的孩子……也依旧得不到哥哥的选择。
既然这样，那不如她主动出击，把所有的一切紧紧攥在手里。
一如她当初来到夏油家。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想清楚了自己的想法，藤原纱织的心情好了很多，此刻真的走到了地毯边打开了一本书。
手指从顶端缝隙最大的口子中插进，轻而易举就摸到了上次夹在里面的书签。
金属冰冰凉凉的质感在手心上显示着存在感，藤原纱织一只手摩挲着书签，另一只手按在书页上慢慢翻页。
修长又白皙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几个字。
等到夏油杰敲敲门推开房间，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整个房间中弥漫的雾气，他径直走到藤原纱织旁边。
身上还带着洗澡水和吹风机的热气，然后一颗蓬松的脑袋凑在了她旁边。
藤原纱织在听到敲门声传来时就已经把注意力从书上抽离开。
脸上的神情还没来得及从刚刚的阴郁中转变，此刻脸上平静居多。
夏油杰没多想，只是以为对方因为看书认真才没有表情。
他主动接过藤原纱织手上的书，一边把人抱在怀里当个合格的靠枕。
而感受着身后有弹性和血管流淌感觉的抱枕，藤原纱织像是早就习惯了一样头也不回的继续看。
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待了一会，逐渐放任思绪沉浸到书中人物的跌宕起伏。
直到藤原纱织的视线落在了其中一句话上，她不自觉的在心里默念出声：
“档案是我的迷宫，走进来的人完全属于我。”①
……
直到夏油杰翻页，藤原纱织依旧没从这句话回过神。
“累了吗？”
感觉到怀里人此刻的走神，夏油杰的脸凑近看着沉思的藤原纱织开口。
气息很近，贴在耳边，声音也很轻。
谁知道藤原纱织在这句话说完后突然动了起来。
原本安静的氛围被打破，她按着夏油杰的胳膊就要把身体往后转。
没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不如说原本因为藤原纱织平静神情惴惴不安的夏油杰心一下安稳了。
他的胳膊稳稳撑着对方压着他掉了个头，还贴心的把大腿凑近让藤原纱织坐上来。
坐稳后还虚虚搂着她的腰。
藤原纱织对这全自动调整抱枕没有任何反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的脸。
夏油杰从初三快毕业就已经开始打算把头发留长，现在勉强能扎起一点小啾啾。
因为前不久忍受不了所以去理发店修了层次，此刻笑眯眯的任由微微低下头时的碎发落在脸上。
脸上像是个藏着什么坏水的狐狸，但身材却又是超大一只，一看就是擅长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人。
藤原纱织两只手贴在夏油杰脸上，手背被发丝蹭过发出细微的痒意.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少，她的手拨开垂落的发丝，看着软塌塌的头发，摸起来倒是很硬。
夏油杰纵容着藤原纱织的举动，摸脸，拨头发，最后手放在耳朵上像是泄愤一样捏捏耳垂。
她才终于开口：
“我不想和你分开。”
听到这样委屈语气，夏油杰心里也软了一块，回答：
“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去新学校之后会想我吗？”
“一定会。”
“如果我想你了怎么办？”
“给我打电话，只要不是上课时间我一定会接到。”
“可是一天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上课……”
被藤原纱织的问题问住了，夏油杰也有点苦恼，带着一点笑意看向怀里闷闷不乐的小苦瓜：
“嗯……那要怎么办呢？”
藤原纱织是真心实意在烦恼这个问题，不能随时随地的知晓夏油杰在干什么，不能知道他都说了什么话，不知道他在哪里。
每一条都让藤原纱织安全感尽失。
她用大拇指摩挲着夏油杰干净又好捏的耳垂抱怨：
“哥哥可以用[眼睛]随时看到我，但是我却不能随时随地看到……好不公平。”
夏油杰有点受不了耳朵上的痒意，把作恶的手拉下来捏住不让继续动，一边嘴上完全无下限的回答：
“那既然这样就听纱织的，纱织想要怎么解决，我都没意见。”
听到夏油杰把自己送上门来了，不爽被制裁的坏纱织当场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她眼睛下意识向左看了一眼，夏油杰已经看出藤原纱织要冒出什么坏主意。
果不其然，某人原本闷闷不乐的神情瞬间没了，甚至带上了跃跃欲试。
像是试探，又像是不答应的话当场就要闹了的前奏。
藤原纱织轻声开口：
“定位和监听吧。”
诶，完全没……完全没想到的回答，夏油杰的眼睛因为意外微微睁大。
①拜厄特的《占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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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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