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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北山街(3)

程溥阳一愣:“你说……什么?”

“要不是学校提前找我签协议,我瞅着这学校还算有点名声,混个毕业证至少也是张门面,”林准不屑地发出一声轻哼,手揣裤兜喃喃道,“否则,小爷早考美院学设计去了。”

程溥阳不吭声了。

他想起他课本上那些大师级的绘画作品。起初他还以为那是他无聊透顶的打发时间呢。程溥阳静默了很长时间,他还从来没在林面前如此沉默过。周遭的绿色汹涌着挤进视野,垂柳和雏菊在湖堤相得益彰——但他一点儿都看不入眼了。

“喂,你刚才说赵玉童怎么?”

等到他俩已经能远远望见六班大部队的尾巴,林准才突然想起这位半途溜走不知道去办什么大事儿的家伙:“喏,现在可以说了。”

程溥阳怔了一怔,话要出口又被他挡在了喉咙里。

其实他刚才说着要去方便,实则尾随赵玉童去了麦当劳后院——先前在Winter Wing拉着林准侃大山的时候,赵玉童在月牙楼大厅里打电话时好像提到过这个犄角旮旯。

程溥阳对这些住在王者峡谷的游戏机器们没啥兴趣,但因为听闻过“锋哥”的鼎鼎大名,而且早就得知他和赵玉童正有来往,于是在他掉队不久之后,也跟着朝同一方向去了。

那个遭勒索的白衣少年跌跌撞撞跑出院子的时候,还不慎和程溥阳撞了半个满怀。

少年的身躯瘦骨嶙峋,乍一看就是一具行走的骷髅骨架——所以撞上这堵肌肉墙的时候,他差点儿打趔趄摔在沥青路上,好在程溥阳眼疾手快把他拉住了,还顺便掏出一包北极熊印花的焦糖味儿纸巾递给他。

少年满脸血污的样子着实吓了程溥阳一跳,他也意识到赵玉童身边的这位“锋哥”人如其名,不是个简单人物——然而等他细致追问时,少年只告诉他自己叫“小天”,胡乱抹了把脸就跑远了。

程溥阳花了半分钟寻找合适的地理位置,而后在麦当劳三楼的卫生间窗户里看到了后院的一幕。

“别发愣,”林准刚放慢的步伐又可以加紧了些,扯住程溥阳的冲锋衣使劲拽了拽,“该说话的时候变闷葫芦,不该说话的时候嘴叭叭叭像放挂鞭。”

程溥阳皮笑肉不笑地挤了一个月牙形状的夸张笑脸,瞟了一眼他手里那只咣当了半天早成浆糊的巨无霸汉堡,眼神无辜得像只被冤枉吃窝边草的兔子:“你再不笑纳小太阳的精神损失费,等着就不请你吃汉堡王了。”

林准彻底没了耐心。

也是,难怪他能长成这般人高马大的模样,嘴不离吃手不离吃,没胖出老白式的双下巴,就算新陈代谢替他勾掉生死簿了。

正值周末,虽然不似十一黄金周那样人满为患,苏堤上来往的游人仍然不在少数。观光车载得半满,以五分钟为单位周而复始地往来穿梭。

故而六班的大部队也放慢了速度。大伙儿拍照的拍照,闲聊的闲聊,该打王者的打王者,该刷题的继续十步一低头践行着学海无涯苦作舟。

所以当林准脑门一热面朝程溥阳吼出那句“靠,老白跟你比都算个龟孙”的时候,老白突然像土行孙地遁一样出现在他身后。

“准星儿,你说啥?”

两条总共十斤重的胳膊卡在了林准肩头,接着把他像掰轮盘一样顺时针旋转180°,一张怒不可遏的脸登时占据全部视野。

男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遵循着一条不谋而合的奇妙定律。无论起因如何、对面是谁,只要打闹的缘由被定义在“玩笑”的合理范围内,再嚣张的气焰也只能维持三秒。

老白的威风维持了两秒。

最后一秒被身后的罗贝贝一拳压制——虽说老白这种照肚皮踹一脚都能把自己反弹出去十米远的身形,铁定经得起拳头,但罗贝贝的拳头像受到了上苍祝福,专治六班不服烈焰红唇威风的倒霉虫。

老白回头一看,罗贝贝双颊泛桃红、一字眉倒竖,眉心的皮肤皱褶拧成一团麻花,大红色口红被唾沫稀释成咬唇妆,浑身上下横平竖直写着一行大字——给老娘滚。

老白双手合十:“不劳您请,鄙人这就滚。”

边跑还边吆喝着:“罗大女王,咱班的二三课申请要过期了,团委说你写推优申请书的时候没签名,害得咱班得等下回再推,要知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是当女王的基本常识……”

林准身子是被拧到了对面,手里却还攥着程溥阳的衣袖,正被面前男女一唱一和整得懵神,程溥阳收了收胳膊暗搓搓给他递了示意,林准讷讷地转头瞄了他一眼,旋即立刻把他的衣袖甩开,还在衣服上狠狠蹭了蹭手指。

好像程溥阳是过河的泥菩萨,恰好遇着了林准这个大恩人。

“嘶……”

可惜林准那一用力似乎正中程溥阳的下怀,不仅没甩动他的手臂,反而撞痛了自己的小指——不料程溥阳竟然趁着罗贝贝转头收拾老白的空儿,俯身捏住他的小手指轻轻搓了搓。

“程溥阳,”林准再次甩掉钳在小指的那段体温,刚要发火,结果迎面一阵冷风灌进喉咙,后面那句话就打了结,“你干——”

“什么”俩字还没出口,林准忙不迭先送来一通干咳。

嘴里骂了句“大爷的”,而后张牙舞爪扑到程溥阳身上,手指攀在他肩头的筋骨,指节筋络暴凸,一副不觉雌雄誓不罢休的样子。

等到罗贝贝把老白像德牧赶绵羊一样赶回了大部队,而后折返回来叉腰叉腿摆成甲骨文的“大”字的时候,目光入箭似乎要给面前贴在一块儿的俩大男人来个一箭双雕。

三秒后,林准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

又过了三秒,林准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也很不妥。

第三个三秒内,他把方才那句半途打结的话和现在的动作搞了个图层融合,脸上的表情顿时像嘴里塞了满满一盘子蛆。

“干什么呢,光天化日之下,”罗贝贝拽住林准的书包,像拽吸盘贴一样把他从那堵肌肉墙上拽下来,“依我看,你俩何止有仇,恐怕你上辈子做了街头饿殍,小太阳亲手给你立了石碑吧!”

那盘蛆刚还在嘴里塞着,罗贝贝的话又给他灌了一瓶润喉茶,把它们首须动摇着送进了肚子。

“给我过来!”

罗贝贝不由分说,拽着林准往前急赶了两步,两人沿着苏堤旁侧的石板路溜到湖边,踩着泥泞闻着柳枝香味儿深一脚浅一脚走着。

罗贝贝在前面走得越来越慢,林准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也放慢速度和她保持相对静止——苏堤路程过半,罗贝贝的速度已经能跟蜗牛赛跑了。

“准星儿,给你说件事。”

罗贝贝陡然转身,神色严肃像是在面试新来的小青年,一字一顿道:“不许跟别人说,你先给我就地保证。”

林准方才正犯迷糊,被她这一激灵,顿时清醒了大半儿,又不知这烈焰红唇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只得唯唯诺诺地答应了。

罗贝贝从斜挎包里掏出了一只信封。

“给你个任务,”她首先确保林准是用双手毕恭毕敬接过去的,而后唇角微扬,压低声音道,“把这个交给程溥阳。”

“记着,不能当面给,余下的你自个儿想主意。”

林准木然地接过去,下意识瞟见了信封角落里画着的一颗心形彩虹糖。

信的内容也被他猜中了大半儿。

罗贝贝平时大大咧咧,真遇到心头事的时候倒畏手畏脚,性格逆转了180°。这小姑娘交代完一遍儿,又不放心,干脆把信封夺回来,自己塞进林准的书包里,而且选择了最贴身的隐藏侧兜。

“答应我不当面给他,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林准:“……”

四川来的学生咋都这个德行?

林准一则害怕烈焰红唇突然羊癫疯发作给他来个佛山无影脚,一则刚才瞌睡虫上脑也确实没完全清醒,一时间没明白到底发生了啥,只是怔怔地望着她一蹦一跳跑远了,还冲人群里咋呼了一句:“金宝贝!卢宝贝!你们的幼儿园园长来啦!”

六班的人马撞上了三班队伍,迸出一片火花。

林准没打算靠近理会,只一个人溜湖堤边上走着。

泥点子很快在球鞋边沿涂了厚薄均匀的一圈黑边,风里杂着湖水的湿气,和着汗水在耳后黏腻腻地抹成浆糊。

程溥阳走去了林准身后。

“啥事情啊,准星儿。”

“瞎操心,一边儿去。”

程溥阳又挨了冷落,紧追两步想绕到林准身边和他并排,屡败屡战的精神可嘉。

可惜湖堤只有不足两尺宽的碎石板羊肠小道,再往上就是栽满矮冬青、长满丛生杂草的下堤土坡,由于昨日浸了一场雨,泥土芬芳和不知名的小飞虫杂糅成簇,潮湿异常。

那路是窄的,不允许两个人通过。

林准不回大道,似乎是有意为之。

“准星儿准星儿,”程溥阳凑到他耳边,“你听我的话,以后别跟赵玉童一块玩了,啊。”

林准头也不回,只把步伐加快了些。

“我跟你讲,刚才我撞见他和宋锋,两人在麦当劳后院跟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家伙对峙,不知道是为了啥事儿。”

“我瞅着宋锋和那个家伙都不是什么面善的鸟,你要是跟他们混在一块儿,万一哪天出事了咋办。”

程溥阳稍作保留,把关于“小天”的部分刻意隐去了。

“姓程的,说你是跟踪狂你还真嘚瑟?”林准本来想像那回在教室里拍桌子一样,找个能拍响的物什给自己撑腰,没找到,最后只得左手拍右手爆出一声清脆异常的“啪”,而后怒道,“典型的没事找事,谁撞上你谁他妈倒霉。”

说罢就地爬坡回了大道。

程溥阳望着草丛间几个软趴趴的鞋印儿发愣,心里像打翻了酱油瓶一样五味杂陈。

——现在的我,是不是除了默默跟在你身后,该出手时就出手之外,没有其他可以冠名为“喜欢你就要保护你”的办法了?

——也罢、也罢,倘若你觉得好,那便是好的。

——我容你一寸天地,你可以拥抱自由。

想定之后,程溥阳兀自抬头笑了笑,阳光泊在椭圆镜片上,折射出彩虹似的光晕。

大大咧咧性格张扬的男孩子向来容易交往,像林准这种对城里生活不熟、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嫌的乡村娃儿,向来是块训练社交能力的好料子——程溥阳例外。

林准打心窝里跟他过不去,慢慢地竟将“你说一句我怼一句,你不说我主动找麻烦”当成了快乐源泉。

话音未落,忽见老白举着手机,逆行穿梭人群朝他俩这边百米冲刺而来,还扯大嗓门喊道:“林准?林准?临八六班的林准?”

林准头一回听老白字正腔圆地念了他的大名,居然还买一赠二,着实实惠。

老白往跑的时候腿脚协调,但眼睛不在线,还没跑到两人连线的中点,就和紧赶慢赶跟上队伍的赵玉童蹭了个旋转擦边球。

“靠,你他妈……”

赵玉童出口就是一句国骂。这家伙是只不常炸毛但一炸毛就放大招的黑猫,休管他鸟窝头死宅男一听就邋里邋遢,平日里爱干净得跟屎壳郎似的,面子看得比命都重。

老白没闲工夫跟他斗嘴,简单道了句“抱歉”便不了了之。

“准星儿,你家里人找你,”老白微喘着粗气,把手机屏幕调到最亮递给林准,“打你电话,结果你手机静音了,就找班干部来了。不知道啥事儿,听阿姨的声音,蛮着急的。你要么接一下。”

林准本人、身后刚爬回大道的程溥阳,以及前方五步开外揉着肩膀骂骂咧咧的赵玉童,三个人同步一愣,连表情都变成了一模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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