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与魔族自文明伊始就在互相争斗,有限且必须的生存土壤、资源都是诱因。而现在,人们的生产力水平越来越高,愈发期待和平的生活。
几十年前,有很多魔族的亚种族开始无意与人类争锋,去了更加原始、符合他们习性的地方。剩下不愿离开的魔族,智商、力量并不比人类低,守护仅有家园的意志也不比人类低。
于是他们聚集起来,不再因相异的习性自相残杀,选择了最为强大的族人作为统领,建造出了如今的黑石城。
到艾妮莫斯出生的时候,双方大部分民众基本没有卷入大规模冲突,很多时候都是魔法师和一些极度危险的魔族战斗。
在她个人的生活经验中,也只有上次菲奥城对黑石城发动的战争是规模较大的,但跟历史书里比起来,那场战争还算不上严峻。
抛开这些,仅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艾妮莫斯原先以为,魔族个个凶神恶煞,天生就把人类放在食物链中。
然而,因为不幸的意外被掳到黑石城,亲眼见到他们的生活后,过去的认知皆被推翻。无须更多的理由,她知道魔族是跟人类一样有血有肉、会喜怒哀乐的生物。
和平的可能性一定大于零,因为选择更好的生活,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纵然仍有魔族对人类怀着仇恨或恶意,但至少魔王伊契洛和许多魔族的强者是乐意倾向和平的。
假如教会这边也能达成共识,那是否会迎来一个开始改变的时代?
艾妮莫斯唯一能确定的是,没有人先做出改变,世界就不会改变。幸好,朝这个目标前进的并非她一人。
昨夜她又收到法提亚的通讯,据他所说,他们熬了半宿,将谈判的邀请函和六十余名魔法师俘虏的名单发送到了菲奥城教会。
不出意外的话,它们应该已经被发送至玛伊莎女士、雅各主教手中。
艾妮莫斯一大早来就是为了打探这一消息,如有必要还要说服他们,确保谈判可以顺利举行。
来到玛伊莎女士的办公室,她忐忑的心落了个空,因为并没有人在。于是,她临时更换目的地,来到了关押魔族的地下室。
她刚踏入结界,就看到一道白色身影立在中央的大理石长桌旁,那是玛伊莎女士。玛伊莎回头,看到来人是艾妮莫斯后并未显得很诧异。
“玛伊莎女士。”艾妮莫斯上前,“您是在……拆除这些装置吗?”
“没错,这条流水线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这些魔族俘虏怎么办?您会放了他们吗?”她顺势问。
玛伊莎女士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继续看手中的试剂,问道:“你希望我放了他们?”
艾妮莫斯没想到玛伊莎会这么直接地提问,但她没有犹豫,她今天就是为这件事而来的。
“没错,我认为把他们关押在这里、榨取他们的血液和魔力是非常不人道的事。”她尽量冷静地陈述着,“尤其是对这里面没有伤害过人类的魔族而言,这是无妄之灾。而且,您看看他们,身体状况不佳、魔力枯竭,已经不能为您的魔药做贡献了。所以,为何不放了他们呢?”
听到这些话时,有的魔族扒住了栏杆,眼巴巴望着也许能决定他们今后命运的两人。
“人道?人道一词应该仅适用于人,还是说,你认为魔族有‘人性’?”
“首先,这无关人性,这是生命的权利。”艾妮莫斯回答,“其次,我知道有的魔族长得像人,行为举止、所思所想也像人,我亲眼见过,虽然没有一个类似‘人性’的词可以形容他们。”
“你的想法不是一夕之间出现的吧?”玛伊莎转过身来看着她,“昨夜,我收到了魔族的来信,他们希望跟教会交换俘虏,你怎么看?”
艾妮莫斯瞳孔微微收缩,果然玛伊莎女士已经知道了。这就是她在等待的机会,她抓住了它。
“我支持谈判,交换俘虏对双方来说,只是卸掉累赘,没有其他难以界定的条件,对双方都没有坏处。”
“如果我们同意交换俘虏,到头来只是中了圈套,既没有换回魔法师,又折损了人力,那怎么办?”
艾妮莫斯不相信魔族会这么做,如果教会也是诚意的话。即使他们当真只把这当作圈套,那还有法提亚。她相信,他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没有万无一失的交易,我们只能小心行事。如果您担心,我愿意亲自到魔族跟前谈判。”
“看得出来,你是打定主意要这么做了。”玛伊莎女士放下了试剂,“这件事已经交由以西结来负责,你去助他一臂之力吧。虽说没有万无一失的交易,但我希望你顺利办成。”
“这么说,您是同意了?”艾妮莫斯不觉一笑,“我一定会促成谈判的。”
“那么,你去做准备吧。”玛伊莎走开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艾妮莫斯,我好像没跟你说过,你跟你母亲……很像。”
艾妮莫斯一愣,她很少自玛伊莎口中听闻自己母亲的事。但她没时间多想了,她拿出法杖,召唤出一个巨大的疗愈术式,为俘虏们送去清风和绿芽。
“……请问,我们是可以离开了吗?”有个俘虏按捺不住问她。
“没错。”她走上前道,“我向你们保证,我会送你们回去的。”
然后她将术式留在这里,急匆匆去寻找以西结先生,他恰好在办公室。
“以西结先生,能看到您真是太好了,您算是重回自己的岗位了吗,不用再去夏兰庄园了?”她问。
“对,不过,夏兰庄园是个好地方,有时间我还是非常愿意到那里散散步的。”以西结笑道。
艾妮莫斯也会心一笑。
以西结又道:“今天也是你的休息时间吧?这么早来,就为了劝玛伊莎女士放了俘虏们吗?”
“对,无论如何,能和平谈判是最好的。以西结先生,您看我能帮上什么吗?”
“眼下最重要的是,确定谈判地点和确保俘虏安全。我来选谈判地点,你务必要亲自确保俘虏们的安全和健康,以免谈判时魔族指责我们虐.待俘虏,虽然这是事实……”
“好,刚好我懂一些治疗魔法,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为了避免意外发生,艾妮莫斯决定直到谈判开始,她都不会离开教会,她会一直守在地下室。
正式会面开始前,她一直在为魔族驱除诅咒、治疗伤口、改善伙食。
索菲亚对这些魔族俘虏颇为好奇,空闲时也会来地下室帮忙。
“我听说,魔族可以跟人类达成契约,成为人类的使魔,供人类驱使。”索菲亚道。
“所以……你已经不满足于黑魔法召唤物,想要真的使魔?”艾妮莫斯问。
“没错,有谁愿意吗?跟着我索菲亚,希普洛公爵府的第一魔法师,肯定叫你吃香的喝辣的的!”
俘虏们纷纷退到了牢房后部,尽量远离了她。
“啊?怎么没一个人愿意,没眼力见的家伙……”索菲亚气得叫起来。
“如果没记错,希普洛公爵府只有你一位魔法师吧?”艾妮莫斯问。
很快,正式的谈判日期来了。
谈判地点选在黑森林附近的一栋双顶古堡,位置更偏向菲奥城。为了转移数百名俘虏,以西结先生请来了魔法使亚纶,还有许多有空的魔法师。
亚纶虽然对谈判不抱有期待,但他对工作向来任劳任怨,因此没有拒绝以西结先生。
艾妮莫斯许久没见到的歌蒙也来了,他本人是支持交换俘虏的。
“魔族手中有六十余名魔法师同伴,一名合格的魔法师需要耗费教会至少十五年的时间,这么做是值得的。”歌蒙如此认为。
她赞同地点点头,道:“何况,多少个家庭盼着他们回来呢。”
在东侧古堡安置好俘虏们后已至夜间,七点左右魔族的使者们也到达,他们首先去了划分好的西侧古堡。
到八点,艾妮莫斯跟着几位前辈穿过连廊,到连接两个古堡的大厅与魔族使者会面。
魔族们的领头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她没有见过,但猜测出他就是法提亚口中的艾菲提大人。
艾菲提的身边,红女士噙着一如既往的优雅笑容,挽着他的手。罗伊斯站在红女士身后,摆着一张脸,严肃警惕地看着魔法师们。
还有她最为熟悉的法提亚,他将两手插进大衣口袋,神态悠闲,一会儿看窗,一会儿看屋顶,后半垂着眼装作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
与他对视的一瞬,艾妮莫斯迅速移开目光,看向了准备讲话的以西结先生。余光中她能感觉到,他别开头,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虽然我们之前闹过许多不愉快,但这一次,我还是要向你们表达欢迎,感谢你们愿意牵手谈判,并配合我们的安排……”以西结先生道。
“我们也非常感谢你们愿意来握手,以西结先生,相信这是两族极具意义的一次会晤。”艾菲提道。
接着,两个负责人靠近了彼此,互相握手并更近地交谈,虽然仍在许多“安保人员”的拥护下。
罗伊斯扭头看向同伴,低声问道:“你这家伙,今天话很少啊,老是瞅这瞅那。”
“在外面我一直话很少的。”法提亚反驳,顺便做出一副高冷模样,“还有,我观察四周,是为了确保没有埋伏或陷阱。”
罗伊斯也四处望望,暂时相信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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