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来找小徐局长喝茶的谭前局长一口水没喝到，带着满肚子怒气甩手走了。
应澜看着他的背影被自动门屏蔽，百般不解：“他是特意过来给自己找不痛快的吗？”
“嗐，老人家革职在家无聊了，过来吃点瘪换换心情。”谭纹无所谓地摆摆手。
徐淮景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应澜眼珠一转，好奇心起，发问：“我可以八卦一下吗？”
“八卦什么？”徐淮景笑着问他。
“谭局长的下马史。”
“这我可有话题说啦！”谭纹举手，“我这个大伯，啊，不是亲的，他是我爷爷兄弟的儿子。”
“这可是个老狐狸，”谭纹比了个狐狸的手势，“前几年首都星就在查他了，但他太过圆滑，根本抓不到尾巴。”
“今年间谍案出来，我们总算找到了一个彻查他的契机，因为害怕他提前得知消息销毁证据，所以将军安排我先过来打探。”
“好在老狐狸狡猾归狡猾，对自家人也是无条件信任。我在他身边干了2个月的秘书，局里大大小小事务都交给我办，把社维局摸得一清二楚。”
“但最终他也只是被撤职？”应澜问。
“所以才说是只老狐狸了！除了任人唯亲、拉帮结派以外，根本不露马脚！上头没法了，只能先抓他这点把人从权利中心踢出去，后面淮景哥过来再慢慢查。”
原来如此，所以新旧局长交接期大批人马被踢走，看来那些都是有确凿证据证明的关系户了。不过……
“但信息科的水没排干净。”应澜看了一眼他发给徐淮景的消息，上面只有三个字：章华阳。
信息科副科长。
“信息科的核心干部都是谭启龙一手提拔出来的，”徐淮景道，“把他的狡猾学了个十之**，从正规渠道很难抓到他们的把柄。”
应澜深有体会，这一个多月，每次和那帮人打交道，简直比之前在安全局通宵一个星期还累人。
“只希望这次的系统升级没人再作妖，顺利完成吧。”应澜深吸一口气，道。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周五晚上22点，系统正式上线后，大批量本该存在测试环境里甚至已经被删除的页面内容随着正式版的启用出现在社维局的对外网站上，其中就包括被共和会逼迫写下的韩铃铃家暴案件公示稿。
虽然马上被综合办发现异常，信息科紧急将数据清洗替换，但这一瞬间的失误无疑是给了应澜一个响亮的巴掌。
一个小时后，系统运行复查无异常，周围工椅挪动，各部门值守人员陆续撤离。
人声远去，四周工位的灯光随着人员的离开自动关闭，只留下一盏顶灯还亮在空荡的室内。应澜绷直骨裂的右腿摊在座位上，顶灯光落在他凌乱的额发上落下一圈似白纱的柔光，他闭着眼睛，眼尾泛红，因为睡眠不足，脸色略有青白。
徐淮景进入信息科办公室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他放轻脚步靠近了应澜，也许是因为走路带起的微风吹散了室内的闷热，抑或是光影的变化令应澜产生了警觉，应澜在一丝凛冽的气息里半睁双眼，在翻转的视线里看到了徐淮景。
“今晚辛苦了。”徐淮景笑着向他致谢。
“淮景哥，你还没走？”应澜就着仰头的姿势，在倒转的视角下与徐淮景说话。
徐淮景眉眼弯弯，道：“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
腿伤以来，应澜都搭着和平大使群组里伙伴的便车上下班，其中蹭徐淮景的车最多。但今天系统上线，时间太晚，还以为局长早就回去，便叫了无人驾驶出租车，但此时正值业务高峰期，等排号估计能等到他直接在办公室睡着，正头疼着，没想到徐淮景还在，这么体贴，他当然无法拒绝。
他从座椅上挺身，谢谢二字刚要出口，又突然想到什么，坏笑道：“哪天领导带我坐坐自行车？”
徐淮景无奈道：“……我就算想，你的腿也不适合坐自行车吧？”
应澜哈哈大笑，在徐淮景帮他拾起丢在一旁的拐杖时道了谢谢。
应澜在徐淮景的虚扶下往走出社维局大厅。两人站在大厅外的长廊上静候了片刻，无人驾驶车从停车场开过来，停在他们面前。
车门滑开，徐淮景将他送进后座，绕行到另一侧上了车，社维局的灯光骤然熄灭，车辆缓缓启动，在黑暗降临前驶入了温暖的夜色里。
“我可算知道为什么社维局几乎人手一台私家车了。”应澜在昏暗里吐槽，“日升大道太难等出租车了……”
“这附近除了公安局，夜间办公的机构很少，出租车这个时段也相对稀少，等候时间会比较久。”徐淮景向他解释。
路灯的光洒进车内，又被遗落到车后，忽明忽灭的车窗仿佛老旧胶片电影播放时一闪一闪的荧屏，应澜在这光影朦胧中昏昏欲睡，徐淮景便也不再同他说话，连呼吸都缓了几分。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应澜家楼下。他揉着沉重的眼皮，与徐淮景互道晚安，正准备下车，徐淮景的终端突然传来语音通讯，徐淮景皱紧眉，在应澜的疑惑中接通了语音外放。
来电的是宋云含，通讯接通，他的声音急促：“局长，出事了。有人在一个名叫“生活油料”的新兴社交平台发布了大量关于社维局的黑料，现在已经上了热搜。”
应澜在宋云含还没说完时就已经打开了该社交平台，实时热搜榜首上，一个个刺眼的词条盘踞着，仿如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
词条写着：社维局官网测试页面、社维局 草台班子、社维局 关系户、社维局是做什么的、70%公民不清楚社维局职能、omega家暴案受害人坐牢……
“立刻联系平台管理，控制词条传播范围。”徐淮景下令，随即给所有科长干部发出了紧急会议通知。
“淮景哥，车内不方便，先上我家。”应澜说着下了车。
“好。”徐淮景在终端设好智能泊车指令，车辆随即开始自动扫描邻近车位、导航前往。他收起设备，跟在应澜身后上了电梯。
十分钟后，社维局紧急远程会议召开，谭纹将整理好的关键信息固定在共享显示屏上，不到两小时，社维局相关热搜词新增20余条，每条浏览量均突破5万。这些话题中，民众多是质疑社维局职能模糊与业务能力不足。除广为流传的测试网页误发布截图外，一段晃动的视频出现在“草台班子”词条下。
全员噤若寒蝉，神情紧张地看向共享屏。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视角的视频片段，视频里，男人控诉自己9点就来到业务大厅排队办理纠纷咨询，发现里面挤满人，排号已经去到了90以后。镜头对准熙熙攘攘的办事大厅，在人流如此大的时刻，一个窗口突然亮起了暂停服务的提示。
“**的，没看到那么多人等着呢，不想着增加窗口还去偷懒？！”
男人骂了一句粗话。
随后镜头切换，男人终于排上了号，他去往办理窗口，镜头对准了窗口里的年轻科员，科员脸打了码，声音也做了一定的信息处理，对着男人头也不抬，语调平平地说：“有什么事？”
“我要告郝科技公司，他们恶意解雇我，还拒绝支付赔偿！”
“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事应该上劳动局仲裁啊？”科员冷淡地反问他。
男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怒火中烧，破口大骂，画面混乱不堪，最后可能是录像设备不小心掉落在地，影像戛然而止。
视频上传者声称偶然捡到录像设备，录制人身份不明，并发表评论，认为虽然偷拍不磊落，这人素质也不高，但社维局的处理态度更成问题，就算是找错了部门，可你也不该这种语气说话，直接就说别人搞错了吧？但凡稍微客气一点和对方沟通，也不至于闹出矛盾吧?草台班子实锤了。
下面有网友附和，并声称自己就在现场，当天确实乱成一团，后面来了个看起来级别高一点的大妈才平息了这场骚动。
还有许多人评论：
“也不怪人家走错部门啊，你叫社维局，劳资冲突难道不是影响社会稳定的重要事件吗？怎么就不能找你管一管了？”
“说到底，不是这个热搜，我根本不知道社维局是干啥的，除了听说团体及个人要开展什么社会活动需要去社维局备个案，他到底还管什么？”
“不是有个omega家暴案是社维局经手的吗？就他那个测试页面里的韩某？”
“你猜为什么只出现在测试页面里？很明显这个案子出了问题嘛！”
“可不，听说有反转！那个omega后来被抓了！”
“什么？！展开说说！”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被冠以“知情人士”的爆料夹杂其中。有自称报考社维局岗位者发帖揭露：社维局被称为联盟职能机构里最不想进的单位top1。里面的领导干部全是关系户、每年扩招的基层岗位明码标价，谁给的钱多谁就能进。
“可我看社维局人员编制不少哦，整整一栋大楼都是呢。”
“嗐，跳板啦跳板，基本上进去的年轻人都是官几代商几代，在里面干个一两年，攒够绩点就申请调岗了，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一个远房表哥就是这么走上仕途的。”
“同意以上观点，再补充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在里面熬年头的老资历，如果不是关系户在混吃等死，那就是受到了排挤打压，不让往上走呢。”
“嚯！又是哪里来的知情人士？”
“这个视频里的人我有印象，”廖娟道，往常对谁都笑脸相迎的她此刻眉头紧锁，嘴角绷直，“这应该是周一的事了，后来我帮他约了劳动局的号叫他直接过去办理。当时现场也有其他人拍视频，但我看着这事已经过去了就没在意，没想到会成这样。我有责任。”
“这段视频的视角拍得这么刻意，录制人的举动很耐人寻味啊……”盛泽摸着下巴道。
“这是恶意造谣，寻衅滋事！”舆情督察科科长蔡骏韦义愤填膺，拍桌而起。
徐淮景抬眼看他，冷峻的脸上不显任何情绪，蔡俊韦一个激灵，闭紧了想继续控诉的嘴。
章丘和章华阳两位科长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缩成一团试图蒙混过去。
“舆情被发现得及时，现在所有与社维局有关的热搜都已被限制传播。”徐淮景手指交叉，放在交叠的腿上，他坐在一张软沙发里，四周因为**保护看不清具体场景，偶尔有一只陌生的手会出现在视频的一侧给他递东西。
“比起将恶意造谣、寻衅滋事者按律论处，我关心的另有其事。”
众人闻之一颤，徐淮景关闭共享屏幕，虚拟共享屏只剩下一团团热搜页面的白光透着丝丝寒意，他看向视频对面的章丘与章华阳：“与社维局有关的负面词条不到两个小时增至20余条，总浏览量突破百万次，而舆情管理系统全程零预警，这是怎么回事？”
“这……”显示屏里的章丘眼珠乱晃，头转了半圈，就被徐淮景的凝视吓得一愣，笑呵呵道：“这次的热搜出现得太不巧了，刚好赶在我们系统版本更新的时候，可能就、不，一定是被钻了空子！”
“对！”章华阳附和道，“而且这个什么爆料平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闻所未闻，系统对这类新兴小众网站的监测确存在滞后性。”
“哦？”徐淮景笑容温和，语气却是冰冷的，“我听你的意思，这次传播的主阵地是一个绕过联盟信息安全墙，躲过了舆情管理系统，但却早在去年12月份已经上线运营的新平台？”
“这……”章丘别过头，“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社维局系统整改频出纰漏，任何辩解我都不接受，”徐淮景挥手将漂浮在半空的页面一一划走，“我只看一件事，若信息系统再现重大事故，我会在联盟监察厅驻局前，为二位科长准备审查资料。”
“明、明白了，局长。”章丘、章华阳面面相觑，低声道。
“蔡科长，”徐淮景眼神一转，看向蔡骏韦，蔡骏脖颈一僵，大气不敢出，“舆情督察科坐拥全局最庞大在编团队，可如此舆情，本该负有上报处理职能的部门在此期间却一无所知，”徐淮景轻呵一声，“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我……”蔡骏韦张半天，却找不到合适的回答，他羞愧地憋红了脸，年近四十的alpha竟像是下一秒就要唰唰落泪。
“敢问各位，我们有什么底气斥责网上所言是恶意造谣？”
补充一点关于联盟以及新世纪以后银河系政权的小设定。
联盟的全称是：银河星系联盟，主张平等自由，民主自治，共生包容。
新世纪以后，世界政权由于人造星计划分散重组，在银河系以人造星为基础形成了多个国家，联盟作为综合实力最强的三个国家之一，截至目前拥有14个人造星，人口总数大约在2.5亿左右。
综合实力最强的另外两个国家，一个是前章提过一嘴的黑洞自由体联合公会（是的，这是一个国家政权的名字）、还有一个叫阿尔特星际王朝（这个国家大概率在正文不会有过多的描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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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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