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遥这般闹了一通,却得谢毅默认可以暂住在灵山。他本就与谢家兄弟自小结下情谊,谢家父母皆是心怀宽大之人,对他无过多仇怨。反而见他还如过去那般,更是对他刮目相看,认为他小小年纪便可抛开私人恩怨,是有大智慧之人。
谢家父母因林遥自小丧母,总是对他格外关心,将他视作贵客,生怕谢虞怠慢了他,谢虞在一旁哭笑不得。原本他对林遥还有一些惧意,因着在山下林遥救他于水火,再加上一路的相处,早就将那些恐惧抛诸脑后。颇有点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感觉。
谢虞自下山回来,就正式被符江视作弟子亲自管束。每日符江教他练剑,任花开花落、云卷云舒,谢虞均在那一方小院,由符师兄亲自教导招数,他舞那把青幽剑,出招迅如惊雷、快如闪电,内心却越发沉稳、平静。
符江练的剑法与旁人大有不同。他天性温厚,自创了一种剑法,重内息,轻招数,与人战斗,多是将内力注入长剑,剑身便轻如燕、快如电,电光火石之间便可拨开对手武器,逼迫对方缴械投降,达到不战而败的目的。
林遥还是那般沉默寡言,白日谢虞练剑,他便找一处清净之地自己练,到谢虞快练完时,便上前接他,同样一言不发,沉默地跟在谢虞身后。谢虞赶了几次无果,就也随他了。符师兄见他无所事事,便叫他与谢虞作伴,一起练剑。
谢虞冲林遥做了个鬼脸,笑着问师兄,“师兄,你不怕他偷学了你独门的剑法吗?”
一旁林遥仍旧面无表情,符江见二人如此,有些意气风发地笑,“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符江暗自思忖,这套剑法本就是为了除去一身杀气而创,林遥练去了更好。不过以林遥自身的武功来说,应是练不了他这套的。
林遥的剑法,剑气凌厉步步紧逼,伤人于无形,所求不过是以最快的速度对敌人造成最大的杀伤力,和符江这套剑法的理念相悖。一般武功越高强的反而越学不了他这套剑法,因为世上绝大多数武功的追求都是杀伤力,要想学就得摒弃习以为常那一套,对于勤练武功的人来说更是难上加难,稍有不慎,可能会气血倒行,走火入魔。而原本没有武学基础的,反而能快速学通。林遥也明白这个道理,自是不敢学师兄这套剑法。
符江将林遥当做给谢虞练手的工具,他命谢虞每日练完功法,就和林遥实战。一开始谢虞只能跟林遥过三招,三招内,剑锋必至谢虞脖颈处。
日日在师兄面前丢脸,谢虞生出一丝愠怒,心想着,这人不是说喜欢他吗,怎就这么严厉冷酷,一点也不放水,非得在师兄面前让他丢脸至此?
每日练剑,谢虞不给林遥好脸色,只瞪着他,视他作门前那棵他看不惯的树,只要树顶长上新叶,便被他削去一般,每次拼尽全力去挑战林遥。林遥浑然不知,还只当他还气他当初做的错事,一贯不给他好脸色。他习武已久怎能体会不到师兄令他陪练的良苦用心,只当越卖力配合练习,谢虞进步越快,哪里知道谢虞在怪他在师兄面前驳他面子。
谢虞还未领悟各中要点,只感觉跟着符师兄学习不过半个月,一股气流在浑身上下自由走动,畅快、肆意感从体内自发洋溢于全身。不知不觉中内力已大大提高。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就能与林遥在十招内打个来回,虽十招后仍力不从心,无法抵抗。每日与林遥对垒,谢虞生出一肚子气,但又拿这根木头没办法,打也打不过,也不想主动开口,便日日被打败,日日挑衅。
符江倒是看出谢虞的心思,只对林遥这般木讷也有所惊诧,每每看着一人剑拔弩张一人沉静以对顿觉头疼,面上倒不显,只在心里摇摇头。
一日谢虞又被林遥十招内制住,他气得拎起剑便跑,走之前还和师兄喊话:“符师兄,今天我想爹娘了,我要休息一天!”说完便扬长而去,留林遥在原地,一脸无措。
符江忍笑:“你也去吧。”摆摆手示意他跟上谢虞,他本意是让他去哄哄他,可惜以林遥的脑回路是理解不了的。
林遥面无表情,用他一贯毫无波澜的语气问道,“为何?”
符江摇摇头,拍了拍林遥的肩膀,“林二公子,以你的资质潜心修炼说不定会成大器,何必耽于情爱。”
这辈子这根木头都开不了窍,怎能抱得美人归,不如早早醉心武学,以他的专注若投入武学,成为大家是迟早的事。
林遥满心迷惑,面上倒是不显,只沉声道:“你为何要随意放他休息。”
谢虞的心法练到关键时刻了,只待几日的修炼便可突破更上一层楼,届时他便可以和林遥对打数十招。一般功夫的练就,尤其是心法内力,是一鼓作气再而衰的,林遥想不通师兄怎么在这个时候放任谢虞。
符师兄气笑了,“你就没发现,他生气了吗?”
林遥不作声,只盯着师兄,眼神疏离淡漠,轻轻摇头。师兄见他这幅模样便不再说话也离开了,心里也摇摇头,算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操心不来。
林遥站在树下,抱着他那柄长剑,陷入沉思,仍然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这么认真陪谢虞练剑,谢虞会生气。难道是师兄骗他?可谢虞走之前那副头都不回的样子,似乎真的生气了。他决定去找谢虞。
他一路小跑到溪边,谢虞果然在那。白衣少年,手持长剑,在水汽氤氲中,少年挥剑而起,长发随风飘动,身姿灵动飘逸。扬起溪水在他周身形成一片水珠,阳光自水珠穿过,如同少年被点点星光萦绕,林遥远远看去愣了神。
只见少年一套剑法舞完,便喊了声:“林遥,你这个混蛋,我一定会打败你。”汗水溪水混杂,浸透了谢虞的白袍,汗珠从额头流下,气喘吁吁,一边擦着汗水,一边起势准备再来一次。身后的少年失笑,怎么时时刻刻都想着要和自己打架。
林遥走上前,忍不住拉住谢虞的外袍,“休息下吧,强度太大了。”
谢虞白了林遥一眼:“不用,我才不累。”
“你为何生气?”林遥实在是想不通谢虞为什么生气,想来想去只好直接问他。
谢虞的脸唰一下就红了,赌气抱臂,“谁说我生气?我才没有。”
林遥伸手替他擦擦鬓角上的汗,温柔说道:“我想也是,定是师兄骗我。”
谢虞气极,急忙推开这人的手,还相对这人往后跨了一步。他满腔怒气,只想将眼前这人好好教训一顿,但又打不过他,越发生气,只瞪着林遥不说话。
林遥被盯地发毛,好似开窍了,试探道:“你还是生气了。”
谢虞转过身大声哼了一声。林遥忙上前,拉着谢虞的衣袖:“你怎么啦?说给我听,我帮你。”
谢虞不作声,林遥在等着谢虞回话也不作声。许久,谢虞见没动静,便忍不住转身。面前的少年,一身玄衣沉声站在身后,眉头紧锁,原本疏离的脸,因紧锁的眉头反而添了一丝生色,鼻若悬胆、面目分明,英气压过一贯的寡淡,更添一分俊美。谢虞的心一瞬便化了,所有的脾气都化作那随日照蒸发而消散于空中的水汽一般。
谢虞拉了拉林遥的衣袖,忍不住说道,“走吧,我们回去继续练剑。”
林遥跟在他身后,问道,“你不气了?”
“嗯。”
晨曦中,水面银光闪闪。溪边的石子路被打湿,泛着温润的光,两个少年沿着水光轻快地走着,一个着玄衣一个着素袍,黑白两色倒影在水中,像是一副水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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