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侠，沈夫人，容贫僧告辞了。”
沈莱和哥哥躲在屏风后，看着系统扮演的大师仙气飘飘地走了出去，它知道自己在这里，却一丝眼风都没往这儿瞟。
装得还挺像模像样的。沈莱在心里嘀咕。
【都过了七年了，你才来，浪费我多少时间？】沈莱的语气无比哀怨。
从沈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七年。这七年，因为她一直都是女孩的身份，所以沈莱的杰克苏值一直都是零。
庆幸的是，沈莱的爹娘似乎是什么退隐江湖的武林人士，他们一家四口人住在这个小村子里最偏僻最靠近深山的地方，基本不和外人交往。
除了顾修远每个月会出去一次，采购些生活用品，沈迟迟和沈莱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因此，便没几个人知道昔日的天下第一剑客顾修远竟然有了一对儿女。
还是婴幼儿时，不能走路不能出门，沈莱也就忍了，毕竟上个世界她也是这么过来的。但自从两年前，顾修远开始教顾乔习武后，顾乔便经常跑到沈宅后面的那座大山里，从山里摘几个果子、抓只兔子、捡几个鸟蛋，带回来给沈莱玩。
沈莱则因为身体瘦弱，一直被沈迟迟用各种汤药养着，沈迟迟时不时还会传授沈莱一些医理知识。
沈莱无比眼馋胞兄能跟着父亲学武功。天知道，在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爹一跺脚就无视地心引力直接飞上十几米高的大树的时候，沈莱的眼睛都要瞪脱眶了！这个世界的武功竟然那么神奇？！
但沈莱也清楚，只要自己一天是女儿身，自己的身体就一天没法健康。
无比眼馋轻功与剑法的沈莱，每天都盼星星盼月亮地盼望着系统赶快来帮她解决身份的问题。
【你跟我娘说了什么？能行吗？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开始任务了呀。】
沈莱：问就是想做（学）任（武）务（功）。
【放心吧，看你爹娘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信了，除非他们愿意狠心看着你“死”，不然肯定会答应的。】系统的语调洋洋得意。
“小莱，别躲在那里，过来娘亲这里。”沈迟迟朝着屏风后贼头贼脑的沈莱招招手。
【看吧，叫你过去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先撤了，你的任务也加油吧！】
沈莱刚想走出去，却感觉自己的手被抓住了，她回过头一看，是她的孪生哥哥——顾乔，那张和她有五分像的脸上挂着担忧又惶恐的神色。顾乔紧紧抓着沈莱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像是快哭了。
“哥哥？你怎么了？”
沈莱反过来握住他的手，疑惑地问。她微微踮起脚尖，担忧地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摸了摸顾乔的脸。明明出生时间只隔了一盏茶，兄妹俩的体型却相差甚远，才七岁的顾乔，身高已经超过了四尺（一米三左右）。而作为妹妹的沈莱却比顾乔矮了一个头，瘦小得像是只有五六岁。
顾乔跟着顾修远习武，成日里上蹿下跳，晒得像个小黑炭。沈莱却因为常年卧床，小脸上一片雪白，毫无血色，还透着些蜡黄，原本精致可爱的长相，都因为病容而失了三分颜色。
顾乔没说话，他牵着沈莱，绕过屏风，气势汹汹地向沈迟迟冲去。
“娘！那个秃驴肯定是骗人的！妹妹才不会死！”
“乔儿！瞎说什么呢！”一旁的顾修远厉声喝止了顾乔的话。顾乔气鼓鼓地看了父亲一样，臭着一张脸，抱着胳膊坐在了顾修远身边。
“小莱，来。”娘亲招手，沈莱乖巧地走了过去。
沈迟迟疼爱地将沈莱揽在怀里，在椅子上坐下，她温柔地摸了摸沈莱头顶上那两个双丫髻，细软微黄的发丝摸起来有些沙沙的，发髻边还插着一串顾乔从山里摘来的紫丁香。
沈迟迟斟酌了片刻，缓缓开口：“小莱，是爹和娘对不起你。”
“娘？！”沈莱扬起脸，有些惶恐地开口。
“是娘没用，才治不好你的病。”沈迟迟的脸上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刚才空云大师的话，小莱也听到了对不对？娘就是想问你，你愿不愿意……”
沈迟迟的话没说完，便自己住嘴了。她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明白这样的事该怎么对才七岁的女儿说。沈迟迟抿紧了唇，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为难神色。
从沈莱的角度看去，母亲温柔的眼神像夜空下澄澈的湖泊，对她的爱意汇聚成星星，洒落进湖泊里，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荡人心魂。
沈莱贴近了娘亲，用柔软的脸蛋和母亲贴贴，上下蹭了蹭，然后乖巧地说：“娘亲，我明白的，我愿意从此以后一直做男孩，我想健健康康的，我也想能够像哥哥一样习武，习武后保护娘亲、爹爹，还有哥哥。”
这番话听得沈迟迟和顾修远的心都要碎了。
沈迟迟的眼神对上那双清澈透亮的猫儿眼，小女儿认真的神色让沈迟迟一直含在眼眶里的泪珠终于滚落了下来。
那些星星便被揉碎了，湖面上涟漪四起，荡碎的粼粼波光更显出美人的清丽。沈迟迟抱着沈莱低低啜泣，被揽在怀里的沈莱却分神想到：“她的娘亲……可真好看啊……”
一旁的顾修远心疼地站起来，将妻子和女儿都拥进怀里，低低地叹了口气。沈莱没有厚此薄彼，也贴在父亲宽阔的胸膛中蹭了蹭。顾修远疼惜地将小女儿搂得更紧了。
坐在一旁的顾乔，脸上的神色从一开始的气愤，在听到妹妹说她要做男孩时变成了惊恐，看到母亲哭时又变成了茫然，而后他脸上的神情便不停变幻，精彩纷呈。
现在看到搂在一起的爹娘和妹妹，顾乔几度张开嘴想说些什么，见没人注意到他，又悻悻地闭上。憋了又憋，顾乔实在是憋不住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几步走到三人身边，硬生生把沈莱从自家爹娘的环抱中拽了出来。
满脸茫然的沈莱看着自家哥哥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我不同意！我不要妹妹变成弟弟！我不愿意！”顾乔把沈莱藏在背后，冲着爹娘大声喊到。
“乔儿，你说什么呢！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是想害了你妹妹吗！”沈迟迟的俏脸染上怒容。
因为当爹的顾修远在教顾乔习武时，常常带着顾乔上山下河地撒欢儿，每次弄得一身泥泞地回家，一大一小都会被沈迟迟提着耳朵数落，因此，在顾乔心里，自家一直都是慈父严母的情形。
眼下看着母亲的脸上又挂上了熟悉的神色，顾修远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但下一秒，他又挺直了腰板，梗着脖子，一脸倔强道：“我不要妹妹变成弟弟！妹妹就是妹妹！”
“由不得你不愿意，你同不同意都没用。”站在一边的顾修远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又冷然。
看着往日和自己处得像兄弟一样，被母亲训斥时还会嘻嘻哈哈为自己打掩护的父亲突然冷下脸，顾乔格外不适应，下意识地愣住了。
沈莱从顾乔身后探出头，对眼前的景象有些困惑，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伸出手拉了拉自家哥哥的衣袖，脆生生地问：“哥哥，小莱变成了弟弟，哥哥就不会喜欢小莱了吗？”
顾乔连忙回头，疯狂摇头：“当然不是了！哥哥会一直喜欢小莱的！但是，但是……弟弟和妹妹是不一样的呀。”
顾乔抓耳挠腮也想不出该怎么解释。
沈莱歪歪头，嗓音清脆：“哪里不一样呀？”
“……妹妹需要我保护！弟弟就不需要了！小莱成了弟弟，就不会需要哥哥了！”顾乔顶着沈莱的视线，忸怩了片刻，终于恼羞成怒地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
沈莱被说得愣住了，不知道该回什么。
“你看！你也这么想的吧！你成了弟弟，就不会需要我这个哥哥了！”顾乔大声道。
“……”一边的沈迟迟和顾修远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无语。
“迟迟，你先带小莱出去，找一身乔儿的衣服给小莱换上，看看大师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有用。”顾修远捏了捏妻子的指尖，温柔地说。
沈迟迟点点头，牵着还在思索“弟弟和妹妹有什么不一样”的沈莱走了。
见娘亲真的要带妹妹去变成“弟弟”，顾乔急了，他刚想跟上去，却被父亲喝住。
“顾乔，你跟我过来。”
顾修远的语气很平静，面上的表情也很淡然，但顾乔却下意识地乖乖照做了，完全不敢反抗，内心的潜意识告诉他，最好不要反抗这个样子的父亲。
顾乔耷拉着脑袋跟在父亲身后，走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弥漫着苦涩的药味，顾乔抬起头，放着药材的柜子高得直抵房梁。
这是沈迟迟的药房，也是沈迟迟和沈莱在家里最常待的地方。
“乔儿，你知道为什么小莱会生病吗？”顾修远淡淡地开口。
“娘说过，妹妹是先天不足……爹，什么叫先天不足？”顾乔懵懵懂懂地问。
顾修远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你们是同时出生的龙凤胎，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这么健康，身体强健得过了头，妹妹却那么瘦弱？”
顾乔的神色开始变化，脸上挂着几分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惶恐。这个问题，他曾经也想过，但他想不明白，或者说，不敢深思。
顾修远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他想起了自己在妻子面前开玩笑地说“是不是哥哥在娘胎里吸走了妹妹的营养，妹妹才这般瘦弱”时，妻子生气的神情和训斥的话，她指责他，这样的猜测该多伤害两个孩子的感情。
顾修远也知道，这不过是他自己的猜想，他不能也不该将这样的无端揣测放在自己的孩子身上，但今天顾乔的表现却让他突然明白，乔儿和小莱两人之间，因为相差甚远的身体，一定会产生诸多矛盾。
小莱一直都很善解人意，从没怨恨过自己不健康的身体，可若是某天，她也像他这个当爹的这样，突然产生了“是不是因为哥哥她才身体不好的想法”呢？
顾修远很难权衡，他不想违背妻子的意愿，也不想伤害自己的孩子单纯的心灵？但在他的私心里，他更想让身为长子的顾乔肩负起身为哥哥和身为男人的重担。
“乔儿，你母亲给妹妹取名为‘莱’，是希望身体不好的妹妹能够像野草一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而我为你取名‘乔’，则是希望你能做一棵高大的树，为小草遮风挡雨。”顾修远单手拍拍儿子的肩膀，沉声到。
“不管小莱是弟弟还是妹妹，你永远是她的哥哥，她也永远需要你，你要保护好她，你明白吗？”
顾乔只觉得自己肩头的大手是那样沉重，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狠狠点了点头。他的眼圈泛起一阵红意，却因为黝黑的肤色而不太明显，但顾修远还是注意到了。
顾修远安抚地摸了摸儿子的头，轻声说：“去看看弟弟吧。”
顾乔点点头，转身奔了出去。
顾修远一个人静静站在药房里，半响，幽幽地谈了口气，喃喃道：“迟迟，你可别生我的气啊……”
哥哥，很强，很厉害，很牛逼，沈小莱行走江湖最强大的后盾！
兄弟并肩闯江湖！下一章我们就出去浪！
以及哥哥是跟父亲姓，小莱是跟母亲姓，上一章有提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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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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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纵死侠骨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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