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乔不知从哪儿摘了一大捧三月泡回来，用衣摆兜着，满脸兴奋地朝着沈莱跑过来。
临近了，看到不远处的溪边坐着的陌生少年，顾乔受惊般刹住脚，他瞅了瞅那位美艳动人的月下少年，放轻脚步溜到沈莱身边，眼神示意性地往溪边瞥。
沈莱对哥哥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小声道：“是路过的人。”
顾乔点点头，又开心起来，坐到沈莱旁边，招呼她吃果子。他摘的果子俗称叫三月泡，其实是树莓的一种。
想想也是，想在春天的林子里找果子，没人比从小就在山里野惯了的哥哥更懂怎么找、找哪种了。
“衣服都弄脏了。”沈莱看见顾乔的衣摆处被破裂了的树莓的汁水染得斑斑点点的，有些无奈地念叨了一句。
顾乔眨眨眼，把果子都堆在叶子上，才后知后觉地低头整理衣服，果汁都干在布料里了，擦是擦不掉的。
顾乔用手蹭了蹭，蹭不掉，他有些心虚地抬眼偷看沈莱的表情。
不同浓度的汁水在衣摆上染出了深红、粉红、水红等几种不同的颜色，深深浅浅地晕在一起，像是什么大理石纹或者粉色的水墨山水画。
“染得还挺好看的。”沈莱安慰了他一句，顾乔便又开心起来了，美滋滋地撩起衣摆欣赏了一会儿，指给沈莱看：“好像确实挺好看的，你看这个地方，像不像一朵花。”
沈莱赞同地点点头，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轻“嗤”。
沈莱和顾乔转过头去。坐在溪边的少年见他们望过来，挑了挑眉，微微仰起下巴，满脸高傲地转开了脸，似乎是想表达“就是我笑得又怎么样”，又似乎是不屑于和他们说话。
顾乔“嘿呀”了一声，正想发作，被沈莱按住了，沈莱对他摇摇头，刚出门，还是不要惹事了。
顾乔听弟弟的话，顺从地按捺住脾气，坐着没有动。
眼见那少年一个人靠在大石头上，阖上双眼，似乎是准备休息了。
顾乔眼睛一转，突然大声嚷嚷起来：“弟弟你快吃这个果子，可甜了！”
沈莱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顾乔见弟弟没有制止，反而更来劲儿了，还用上了内力让自己洪亮的嗓门传得更响更远：“弟弟，你不是嫌饼子噎吗，这个浆果烤软了塞饼子里，像果酱一样，可好吃了！”
沈莱啼笑皆非，接过顾乔递来的饼子，很是配合地咬了一口，赞同地点头：“好吃。”
两兄弟正嘻嘻哈哈地闹着，不远处的美少年冷哼一声，突然站了起来，沈莱听见动静，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少年的衣摆随着动作抖擞开来，他的衣服的样式也是异邦人常见的清凉，上半身是坎肩，下半身则是裙裤，阔腿的长裤在脚踝处收紧，沈莱才发现，他脚踝也戴着金环。
裤子外面是四层流光溢彩的裙装，前后各两片布料，像花瓣一样散开。
那裙摆是渐变的蓝紫色，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印染出来的，微微泛着珠光，在不同的角度下还会呈现不同的虹彩。
沈莱算是明白为什么刚才她夸顾乔被浆果染红的衣服好看时，这少年会嗤笑了。
一看这少年穿的衣服，就知道他是讲究人，说不定还是格外注重外貌打扮的人，自然看不惯别人邋遢随意了。
就是不知道，这少年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会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还要在树林里过夜？
总觉得这么好看的美人就应该绫罗绸缎、锦衣玉食、金镶玉裹地娇养着，他应该出现在桂殿兰宫中，不应该出现在僻陋山野里。
这么想着的沈莱，就看见眼前的少年突然一个起落，运起轻功飞走了。
那身形，翩跹又飘逸，像灵动的蝴蝶，又似投林的乳燕。沈莱一个激灵，心下暗赞了一句，好轻功！
“哥哥觉得他的轻功怎么样？”只一眨眼，人便不见了，沈莱收回目光，有些好奇地问顾乔。
顾乔咽下嘴里的饼子，思索了一下，肯定地回答：”很不错！跟我差不多，但不如你。”
沈莱犹豫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他不如我？万一人家是藏拙呢？”
“听呼吸就听出来了，他内力肯定不如你，但他跳起来时呼吸的快慢深浅就变了，我猜他的轻功应该是需要配合独特的吐息，能够节省内力，大概是是家传秘笈吧。”顾乔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在武学方面，沈莱一向是相信自家哥哥的，毕竟父亲都夸过哥哥是“武学奇才”。
还在家里时，沈莱每次和顾乔切磋，都能感觉到顾乔是收着打的，很多时候还会故意输给她，沈莱气急了好多次，顾乔才改了。
不过随着沈莱的武功渐渐长进，她甚至觉得，自家哥哥每次和她切磋时那咬牙切齿似是倾尽全力的表情和切磋完后气喘吁吁的模样，都是装出来哄她的。
这个猜测在看到父亲和哥哥切磋的场景时得到了验证。那股子摧枯拉朽、狂风骤雨的气势，让一旁观战的她都感到了刀光剑影逼面而来的窒息感。
因此，不管顾乔怎么变着花样地夸她厉害，沈莱都觉得顾乔是在哄她……
“哥哥能打过他吗？”
“只看见了轻功，没比试过，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可以。”顾乔老老实实地摇头，语气淡定中又透着一股不自知的嚣张。
见沈莱表情奇怪，顾乔又补充到：“我觉得小莱也可以打过他。”
沈莱：“……”
真是谢谢你了我的好哥哥！但亲哥滤镜不可取啊！
顾乔惯走刚猛路线，追求“一力降十会”，沈莱的剑法则是更讲究一个“快”和“轻灵”。因此，从招式和力量上来说，顾乔比沈莱厉害得多，但沈莱的身法却比顾乔要强上一些。
顾乔说那少年的轻功与他差不多，沈莱心里便有了计较。
那少年看身形也不像是和顾乔同类型的力量型，应该是走和自己差不多的灵巧路子了。但哥哥说他轻功却不如自己，那么那位少年应该也是个二流高手吧！
顾乔和沈莱都没有多少江湖经验，他们对武林的一切了解都来自于父母的口述。
切磋对象只有哥哥和父亲的沈莱，至今也不明白自己和哥哥的武力值在偌大的江湖中到底算什么水平。
沈莱曾问父亲的武功在武林中是什么层次时，顾修远想了想，淡淡地回答：“普通的一流高手吧。”
“你哥哥和你也算是二流高手了，你哥哥再长两年也能跻身一流的行列。”顾修远这么说到。
并不知道自家看起来斯斯文文，温和俊秀的爹爹退隐江湖前的名头是“天下第一剑客”的沈莱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原来她和哥哥只是普通的二流高手了啊！这种水平在江湖上应该挺常见的吧？
（武林众人：哪里常见了……你爹的“一流”和“二流”的标准跟我们完全不一样好吧！）
沈莱正想着，就听见一道气恼的声音：“大言不惭！”
她回过头，是那个少年回来了，刚好听到了顾乔说他打不过他们的话。
少年把怀里的果子扔在地上，双手交叉环在胸前，昂起下巴对沈莱和顾乔道：“你们中原人真讨厌，自大又狂妄，背后说人算什么，有本事比划比划！”
沈莱先是看了眼地上的果子，恍然大悟，原来刚才是去摘果子了啊。
她又看向少年的脸，美少年那双沾染了怒意的眸子更加明亮了，像是蕴着两团火苗，气势汹汹的模样更为他增添了一份鲜活的劲儿，格外迷人。沈莱先是下意识地欣赏了一下少年的美貌后才回过神来，刚才这少年是说……想要比划比划？
顾乔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了，一脸跃跃欲试。
沈莱抢先一步，满脸诚恳地对少年说：“不好意思，我和我兄长向你道歉，我们不该随意揣测你的，你的轻功确实很厉害，非常漂亮，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沈莱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中原话学得一般般以至于一时都分不清面前的人是在嘲讽自己还是真的在夸自己的异邦少年：“……”
一时他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要是继续挑衅吧，这人好像道歉的态度好像挺诚恳的，而且他们有两个人，一打二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但就这么服软吧，又显得自己好像很弱鸡的样子……
沉默了好一会儿，少年才有些羞恼地说：“呵，算你识相，今天就放过你们。”
说完，少年就满脸冷傲地在他刚才坐的位置坐下了，还把头微微偏到一旁，一脸不想搭理他们的表情。
顾乔因为没打上架，满脸可惜，一屁股坐下了，还拉了沈莱一把：“小莱快坐下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沈莱坐下以后，余光一直注视着那位少年。
他坐下后就在他自己摘来的那堆果子里挑挑拣拣，选了许久，才满脸犹疑地从中捡起一个，犹豫地放进嘴里。
下一秒，他那张精致的俏脸就皱成了一团，攒眉苦脸的模样格外可怜。
沈莱一下子笑出了声。
那少年被吓到了，好像猫突然炸了毛一样，浑身一抖，睁圆了双眼转过头来。似是不满自己狼狈的样子被看见，少年瞪了她一眼。
“你摘得那些还没熟，吃这个吧，这个甜。”
“不用了。”少年硬邦邦地拒绝了。他似是有些恼羞成怒，沈莱瞧见他耳根都红了。
“尝尝吧，我哥哥摘了很多，我们吃不完，真的很甜。”沈莱直接捧着果子走到他身边，将果子放在他面前。
“相逢即是有缘，就当交个朋友！”沈莱拖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叫沈莱，那是我哥哥顾乔，我们要去江南的问剑山庄，你呢？”
见沈莱一直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少年有些别扭地转过脸，通红的耳根更明显了。
沈莱默默地想：他可能自己不知道他害羞时耳朵根会红吧…
坐在一旁拨弄火堆的顾乔黑沉了脸：你们莫不是当我死了？
毕竟都是年纪相仿的少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热衷于交朋友的年纪，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之前的不愉快根本就没被放在心上。
少年看了看沈莱灿烂的笑脸，有些气闷，半响才回答：“……我叫燕乌图。”
他捡了一颗顾乔摘的果子，放进嘴里，沁甜的滋味让他下意识地微微眯起了眼，嘴角翘了翘。
沈莱见他开心起来的脸色，暗暗轻笑了两声，愈发觉得他像猫了，性格也像猫似的，反复无常得很。她点点头，称呼道：“燕公子。”
燕乌图有些奇怪地看了沈莱一眼，微微仰起下巴，说道：“乌图才是我的姓氏，燕是我的名字。”
“……乌图公子。”
“……听起来怪怪的，你直接叫我乌图吧。”
“你们也去问剑山庄？去参加武林大会？”毕竟吃人嘴软，燕乌图缓和了语气，有些忸怩又有些好奇地问沈莱。
沈莱眨眨眼，回头和顾乔对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沈莱转回头好奇地问燕乌图：“也？难道乌图你也是去问剑山庄？武林大会是什么，我和哥哥是去拜访父亲的旧友的。”
武林大会？听起来好刺激的样子。
唉……
我本来以为我可以。
但被家里人逼着找工作面试，就不可以了……
面试都零零散散的，准备笔试也好麻烦。
但还是要吃饭的嘛……
毕竟，写文，这个收益，真的算是为爱发电了（惆怅点烟.jpg）
面试暂且告一段落，还是恢复日更。
保底三千，不定时加更。
感谢支持我的小天使们，只要你们还在看，这本就一定不会坑。
等我研究一下爱发电，或者劈哦劈哦，或者海某花，分别都怎么用，找一个最好用的，就把这篇文里可能有的河蟹蟹黄都丢上面（比如上个世界和晏小卓的拉灯），就当给支持我的小天使的福利了（？）
等我研究好了再告诉你们（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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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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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纵死侠骨香（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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