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师兄非常端得住，沈莱好几次感觉到他疼得肌肉都绷紧了，但还没等沈莱提醒他放松以免影响施针，他已经自己调整好了。
靠毅力硬生生克服了身体本能反应的真男人。
清隽端方的男人衣衫不整，结实的肌肉偶尔微微颤抖，随呼吸起伏，白皙的肌肤晕出玉般的釉色。略微苍白的脸上保持着一贯的沉静肃然，但额前和鼻尖渗出的几滴微汗却让他透露出一股惹人怜惜的脆弱，和男人端庄自持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更显出反差的诱惑。
然而现场有幸能看到这般美色的两人，一个是绝对‘弟控’加绝对直男，一个正全神贯注忙着扎针心思完全不往其他地方歪，谁也欣赏不到师兄这难得一见的脆弱美，无比可惜了。
在询问过柳玉齐的意见后，沈莱将蛊毒封在了他的左手臂经脉中。虽说蛊毒封在其中，但也不是说那条手臂就完全不能用了，只是经脉堵塞，行动起来就会有沉重和滞涩感。左手臂不是常用手，将蛊毒封在这里，对柳师兄的影响也小一些。
沈莱将金针从柳玉齐左臂拔下，一根一根消毒后放回原位，面色有些忧虑，手上动作也缓慢两分：“这毒和我在医术上看的有些出入，效果更为强劲了，似乎是改进过，我修书一封回家问问娘亲解药的方子，试试能不能让蛊虫再沉睡一次。”
顾乔帮着收拾，大喇喇接了一句：“还是得把蛊虫解决了才行吧，这次不就是因为有人知道了师兄身中蛊虫的消息才特意用毒烟对付他，只要蛊虫不拔除，就算小莱你解了毒，那些人就能下第二次、第三次。”
柳玉齐中的毒其实并不棘手，对身体本身并没有太大危害，但却是他身体里的蛊虫最喜欢的食物之一。毒在他经脉中流窜，就会吸引得蛊虫循着毒在经脉里到处“觅食”。
当年沈莱的娘亲沈迟迟替柳玉齐解毒时，还反向利用了蛊毒的这个特性替柳玉齐拓宽了经脉。
但和沈莱这次不同的是，沈迟迟为柳玉齐诊治时，解掉了柳玉齐体内诱发蛊虫的“毒”，才能让“蛊”沉睡在柳玉齐身体中数年，柳玉齐习武练功才没有受到影响。
眼下沈莱并不能解掉那毒，只能将“蛊毒”二者一同封在经脉内，毒未解，蛊就不会沉睡，这也是柳玉齐无法使用内力的原因。蛊虫在手臂经脉中游动，等吃完了叫醒它的毒，没有其他食物，蛊虫就会开始啃噬柳玉齐的经脉。
沈莱面色更愁了两分，点头应和：“哥哥说的是，最重要的是将蛊虫拔除，不行，我还是赶紧给娘写信，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柳玉齐整理好因为治疗而散乱的衣衫，缓缓活动了一下手臂。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他从床上起身，叫住两人：“无碍，这蛊已经在我身体里待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些时日，倒是我之前说的武林盟主的事，小莱考虑得如何？”
习武之人经脉通畅，时刻有真气内力滋养，习惯了身体轻灵的感觉，经脉被封就如重石陷进泥沼，仿佛那条手臂成了别人的，使唤起来总是慢半拍。而且四肢对应小周天，一条主要经络被封，内力运转也会因此停滞，说白了就是真气行到这里是发现“此路不通”，进而无法在体内完成循环，时间久了就会在其他经脉里“堵车”，对其他经脉也会造成影响。
自从习武后，柳玉齐已经有很多年没感受过这种身体沉重的感觉了，仿佛回到了四肢无力的幼儿时期。但他很快就适应了，行动间与往常并无两样，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没有丝毫为身体里的蛊虫担忧的模样。
“师兄你说真的吗？”沈莱微微瞪大眼，她还以为那些话只是师兄为了宽慰她的打趣之言，没成想他竟是当真了的样子，“师兄别开玩笑了，我不行的。”
柳玉齐见沈莱苦着脸的模样，沉吟片刻，开始给她分析利弊：“其实武林盟主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要说真有什么实权也不见得，只是一种口头上好听的荣誉罢了。”
他淡淡垂眼，目光深邃，继续说到：“你们认为，‘武林盟主’这个称号代表了什么？”
顾乔：“这个……天下第一？武林之光？”
沈莱：“……应该是武林的话事人吧，帮大家处理各种纠纷之类的。”
她用自己上辈子的经验设想了一下，武林盟主应该就是个给江湖人打白工的武林总经理，现代社会的公司里，最有话语权的是总经理吗？当然不是！实际上大多数总经理都是聘请的职业经理人,公司的真正说了算的人是董事会。霸道总裁？高级打工仔罢了。
“武林盟主这种噱头在江湖中确实让很多人难以抵挡，但是，能够成为武林盟主就代表自己真的是天下第一了吗？”
柳玉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略有些促狭的浅浅笑容。沈莱猝不及防被他的笑容闪了下。
他说：“世上还有很多轻易不出手的武林老前辈或是什么隐世大家族的传人，武功都不见得在我之下……远的不说，就说小莱的父亲、我的师父，便是当世天下第一剑客，若真要从这偌大的江湖中选出一个武功第一，师父他老人家必然能获得很多支持。”
沈莱听到“他老人家”这四个字，想到自家爹的俊脸，没忍住偷笑了声。
“但即便是师父，‘天下第一’这四个字后面也跟了‘剑客’这个身份。江湖上自然还有‘天下第一刀客’、‘天下第一掌’、‘天下第一枪’……但真正最厉害的还是师父。”
听得心潮澎湃的沈莱适时递上一盏清茶，狗腿地笑：“师兄，喝茶，润润嗓子。”
柳玉齐顿了顿，有些好笑，但他端庄惯了，只轻声说了句“你呀”，便很给面子地接过茶杯。三泡的洞庭碧螺春，没有头酌那般色淡，也没有二酌那般浓醇，三酌正是颜色碧清，清雅回甘。恰好入口的热度，鲜爽又生津。
柳玉齐不紧不慢地品了两口，略白的唇色在热茶的滋润下也回了几分血色。他赞叹一句：“好茶，没想到小莱你年纪轻轻，便在茶道上有了这般造诣，这茶泡得极好。”
沈莱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师兄过誉了，师兄喜欢的话以后我还给你泡呀。”
顾乔有些等不及，坐在一边催他：“师兄你接着讲呀！这些跟让小莱当武林盟主有什么关系？”
沈莱也跟着点头，她对武林盟主还是不感兴趣，但对那些武林逸闻倒是有兴趣极了。
柳玉齐见两个人眼巴巴地盯着他，淡然自若地又品了口茶，才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接着讲：“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既然所谓的天下第一这么多，哪个习武的江湖人又能心甘情愿屈居第二？武林盟主就是这个天下第二。”说到这里，柳玉齐摇了摇头，神色莫名，“因为大家都默认，那些个‘天下第一’们都不屑争名夺利，所以武林盟主不能代表武林的最高武学水准。”
“可是，我之前听说，师兄你是双十年华力压众多武林老前辈，靠精湛绝伦的高超剑法拿下武林盟主之位的，师兄怎么会是第二呢，师兄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才是。”沈莱挠挠脑壳。
“对啊对啊！”顾乔跟着点头。
“……”柳玉齐有些无奈，“听说，听谁说的？”
沈莱眨眨眼：“听……反正大家都这么说！”
柳玉齐放下茶盏，白瓷搁在桌面发出“哒啷”一声轻响。沈莱默默闭上嘴。
“我那一届情况有点复杂。”他没有具体解释，而是又开始劝沈莱：“小莱真的不想试试当武林盟主吗？”
“武林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中毒的事必然与此逃不开干系，我此前收到消息，江南最近来了很多西域长相的生面孔。”
“武林德高望重的前辈人物早已因为种种原因避世不出了，你们此前一直随师父师娘他们隐居，所以对江湖的势力不太了解，这一辈的中原武林算得上是青黄不接，拔尖的青年才俊比以前少了太多，反之西域那边倒是人才辈出……西域那边的势力，行事颇有些邪诡，若让他们当上武林盟主，只怕整个中原武林都会被掀翻。”
“年轻一辈的天骄里，就我认识的人来说，小莱和小乔你们俩是最合适的。从身份来说，天下第一剑客是你们的父亲，上一任武林盟主是你们的师兄，正派人士几乎都能为你们背书。从武功来说，你们已经可以跻身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只是缺少一点实战经验。就情分来说……”柳玉齐顿了顿，轻声道：“我自是希望自家人能拿到好处，武林盟主虽算不上什么太厉害的名号，但也勉强算得上是武林各大势力中的独一份了。”
冷静端方的青年在此刻难得露出了些深藏的桀骜锋芒，他目光如剑，气势也如剑：“我的师弟，自然不能屈居人下，世人皆笑武林盟主便是天下第二，那这届武林盟主的位置，便让天下第一来坐坐。”
沈莱莫名有些心潮澎湃，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旁边的兄长激动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左眼写着兴奋，右眼写着搞事：“师兄说得好！我同意！”
沈莱的心莫名就平静了，她瘫着一张脸举手：“请问，你们凭什么觉得，我能当上这个天下第一呢？光是在座两位我就打不过啊。”
顾乔把她举起来的手握在掌心晃了晃，自信地说：“别担心，小莱，哥哥会把想和你抢天下第一位置的人都打败。”
“可这样的话，哥哥才是真的天下第一吧，哥哥来当武林盟主不是更好吗。”
顾乔摇头，非常较真：“我能打败其他所有人，但我一定会输给小莱。”
“因为我永远无法对小莱出手，我的剑是为守护小莱而拔，又怎么可能做到挥向小莱呢。”
“……”沈莱能说什么，只能求助地看向她心目中天下第一的师兄。
柳玉齐看着坐立难安的师弟，笑了笑，赞同道：“我心亦然。”
我心亦然，无法对你拔剑，只愿为你扫平障碍，铺上坦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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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纵死侠骨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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